落刑有闻砚护着,无人敢动,可彼时的蛇族还是万族中不起眼的一族,阿荔的安慰岌岌可危。 蛇族为了护着圣灵,期望她成人后能将蛇族在六界中抬到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硬是把阿荔护在蛇族五百年,层层守卫,连只苍蝇都飞进不去。 可说是保护,明眼人都知道,那就是变向的囚禁。 整整五百年,除蛇族之外没有人见过阿荔。 落刑悄悄去看过她。 小小的姑娘整日整日被逼着修炼,除了修炼就是望着四四方方地天发呆,落刑在她眼里看不到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和生气。 她被豢养的温顺如千尺深的潭水,落石无声。 他本不想惊扰阿荔,可同为圣灵,阿荔先发现了他。 小小的孩子第一次见到生人,平静死气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讶。 你想离开吗? 落刑这么问她。 可阿荔没走,也没说话,她甚至不知道世界上除了蛇族还有其他地方可去。 她害怕,也不敢。 一直到她五百岁,天地异相,山雨欲来的灾难在六界突起。 山崩地裂。 神海的神祇不得不出山维护人间。 尘虵知道,蛇族兴起的机会来了,而阿荔存在的意义,也来了。 作者有话说: 落刑:终于有我的戏份了昂。
第五十九章 于是在各界救万族于水生火热的神祇都发现, 大地异相竟然在一夜之间恢复了,一如从前表面岁月静好的那般模样。 人都道是天道开眼,可几日后, 蛇族的人带着留影珠进入各族。 那段被留影珠记录的东西在一日之内传遍六界。 小小的孩子被比她胳膊还粗的铁链锁着,死寂的无神的视线呆愣地看着前方, 在看到来人手上那把华光熠闪的匕首时, 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殿下, 您的使命,是造福天下人。” 尖锐的匕首从姑娘的□□划至手腕,她死死地咬着下唇, 没有吭声, 嘴角的血液和手臂上鎏金色的血液鬼魅如符文,滴落在地,顺着她身下被刻画的巨大阵法慢慢流淌着。 半身血液被取,阿荔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昏迷不醒, 下唇的血迹也已干透。 破碎,残忍, 几近死亡。 然后拯救了苍生。 当最后一滴血低落,阵法光芒大盛,天边传来巨响,轰隆回荡。 崩山裂地归位。 周围的人露出了成功的喜悦。 随后有人上前抱走了宛若破布娃娃的阿荔, 有人收起了留影珠。 从那一日起,六界都将阿荔奉为救世主, 无人再觊觎她的元丹, 只将她看作能承受自然之怒的圣灵。 而蛇族也承诺, 只要阿荔在一日, 便保天下的自然灾难永不发生。 高风亮节,万族敬仰。 从此,蛇族的地位犹如高山巨石,拔地而起,稳稳居于二十族之首。 但阿荔的命运,也在那一日被改写。 从此命运危难,她都被迫用献祭的方式,一次又一次精疲力竭地护天下周全。 可她那双蛇瞳中,始终都是平静,视死如归的和婉。 直到今日,她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尘虵算到她将命不久矣,便头一回带阿荔出了蛇族,求到了闻砚面前,希望闻砚能救她一命。 可闻砚不应。 他曾在阿荔第一次被献祭后找过尘虵,作为四季之主,有人护天下平安他自然无甚意见,可如果是用这样的方法,他心觉不齿。 苍生的安危不应该如此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子。 可尘虵表面恭敬,却丝毫不动摇他已经尝到了甜头的心思。 他族事务,闻砚仁至义尽,不再管。 “呸,和你们这些人同出一族,真是恶心!” 落刑小小的一只,却疾言厉色地让尘虵哑口无言,尘虵始终低着头,里衣已被汗水浸透。 他来时就知道自己心中的那点不堪入目的私心会被看穿,却没想到会被当众点破。 闻砚看向忽然泪流满面的阿荔,第一次看到对她来说如此“逾矩”的情绪,蹙眉。 “阿荔。” “大人。”阿荔应了一声,好听的声线与她遭遇的那些东西割裂,泾渭分明。 闻砚等着她开口。 “我不想活。”女子抹去脸上的泪,嘴角边鲜红的口脂被抹花,她执拗地重复着,“我不想活。” 她两万岁,第一次,崩裂那层伪装了多年的温柔,用最真诚的祈求,说她不想活。 “大人,别救我。”她空洞的眼神连最后一丝情绪也消失,“让我死吧。” 多少年来的献祭和利用,她根本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如果人生只能如提线木偶任人操控,那她宁可死。 灰飞烟灭也没关系。 闻砚没应声,却在阿荔失控跑出殿门、尘虵想要阻拦她时,为她打开了四季殿的大门。 他尊重了阿荔的意愿。 尘虵心如死灰。 阿荔留了下来,尘虵觉得她失去了利用价值,也不敢和神海要人,便独自回了蛇族,想方设法想要再培养一个圣灵出来。 闻砚默许阿荔留在了神海。 如果她的这一生都是任人摆布痛不欲生的,那这最后一段日子的自由,神海愿意给她。 原本日子本该就这样过去,阿荔本该静静地等待着大限之日。 可偏偏出了两件大事。 绪寒和阿荔相爱了。 在绪寒知道阿荔命不久矣之下,他依然义无反顾、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第二件事,就是在绪寒的脾气渐渐被阿荔改变,阿荔细微的求生欲因为绪寒被再次点燃时,阿荔被邪引夺舍了。 万年前的日子并不是风平浪静,神海诸神常需要出山除邪引,而潜伏在清晔岛的邪引,在妄图夺舍神明失败后,盯上了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阿荔。 那一日绪寒和闻砚赶到时,阿荔已经浑身散着属于邪引的黑雾。 不过万幸的是阿荔是圣灵之身,强大的元丹之力暂时遏制住了邪引的力量,还能掌握身体的主动权。 可也只是暂时的事。 六界之中,凡是被邪引夺舍之人,当立刻诛杀。 是绪寒求着闻砚将阿荔保了下来。 邪引的夺舍加剧了阿荔的生命流逝,绪寒原本就在寻找治愈阿荔的方法,可经此一事,无疑是雪上加霜。 绪寒抱着怀里一日日消瘦虚弱的女子,痛不欲生。 他无法坐以待毙,于是去找了闻砚。 因为绪寒的狂妄性格,他与闻砚那些年的关系渐渐冷化,是阿荔出现之后才有几分回温。 他求闻砚不要杀死阿荔,他一定会找到救阿荔的方法。 男人站在沉星池边,看着池低坠落的星子,闭上眼,很久很久。 第一次违背了四季之主的刻于神坛上的神祇职责。 “我可以不杀她,但如果你找不到办法,她魂魄散尽邪引彻底夺舍之日,依旧会彻底死去。” 他答应了绪寒不杀阿荔,但条件是阿荔一旦无法压制邪引,他会亲自动手除掉邪引,届时,阿荔也不复存在。 这已经是四季之主最大的退让,同样作为神祇的绪寒也不能再得寸进尺。 “邪引夺舍之人被诛必定灰飞烟灭无□□回。”绪寒打断了闻砚沉沉的叙述,“闻砚,你到底做了什么。” 余绯的表情从不忍到心疼轮转了几次,在这时忽然变得难以置信,她松开一直握着小离的手,走到闻砚跟前,抬头望进他的眼底,声音几近恐惧和颤抖。 “天道之力。” “闻砚,你引下了天道之力。” 闻砚眸光闪烁,想要错开少女滚烫的视线和眼底的心疼,却还是忍住了,想要把她这幅让人心动的样子刻在心底,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默认了。 绪寒猛地瞪大眼睛,慌乱涌上心头。 “是。”一直沉默着没开口的小离呼出一口气,“接下来的事,就由我来说吧,大人。” 闻砚经过小离同意后讲的那些,在如今的小离眼里,不过是如她所说的“上辈子的往事”,她已经获得了新生,放过了上辈子的自己。 她想应该由自己说出来。 “大人原本顺应天道自然,无意也本该不管我,留我一命已是恩赐。”女子娓娓道来,空气里的几分哀伤,已经让余绯想到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抬手握住闻砚的大掌,两只小手包裹着,无声地看着他。 闻砚像是有些愕然,又有些惊喜,看着少女紧紧握着的两只手,像是为他筑起了一层坚固又安稳的盾。 长指在她掌心动了动,翻手将她的纤纤玉手握住,眼底对她洒下星星点点的笑意。 阿荔看着满目后悔的绪寒,“那一日,我气数将尽,你不在神海,是秋神竭尽全力为我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女子躺在床榻上,瘦脱相的脸颊显得有些可怖,她的魂魄无法控制地在被邪引折磨和吞噬,干涩的眼中滑落血泪。 闻砚始终沉默着,脸上的表情凌厉凝重,可手上的神力却温顺如文火,不断汇入阿荔的神庭,以强横之势压制着邪引,又以柔和之力回暖着阿荔的身体。 “大人,没用的。”女子笑得释然,“在神海的这段日子,能遇见几位大人,和绪寒在一起,我已经很知足了。” “从五百岁开始,我本就一心向死,是清晔岛给了我最后活着的意义,您已仁至义尽,阿荔很感激。” 女子望着窗外的方向,目光里的希冀像是在期待着那个人回来,却没有等到。 “如果可以的话,请大人帮我转告绪寒,让他少生些气。” “还有,忘了我。” 闻砚压制邪引和回暖阿荔的法术不可分心,也极为耗神,可他仍然耐心地回答她: “等绪寒回来。” “等不到了。” 闻砚重复:“等他回来。” 但他也知道,或许等不到了。 阿荔闭了眼,她本该连抬手抹去血泪的力气都没有,可却在闻砚震惊地眼神中,抬起手,掐诀自毁神庭。 闻砚心中一紧,即刻回转神力抵挡住她的圣灵之力,可仍旧晚了一步,小离已经自毁了一部分魂魄。 “大人,我的前半生满是□□折磨,如今邪引予我的,更是生不如死,望大人成全我。” 女子决绝,带着些许的歉意。 男人紧抿着唇,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划出一道至强的结界,阿荔所在的殿宇被隔绝开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翻滚的积云中金光闪现,隐约之间,天道降临。 闻砚抬手,召唤下天道之力。 “你不见他最后一面,绪寒会恨我一辈子。”闻砚手中变换的诀法快而有力,可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现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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