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脱去修为,一步踏入四季境地,化为梧桐花,自顾自地舍弃了四季之主和秋神的位置和权力,从此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整整一万年。 就像拭去衣上的一块脏污,他谁都不要了。 从那一刻开始,神海不见秋神踪影,盛秋在眨眼间退散,凝重的雾气氤氲,天降大雪。 天下一日入冬,从此秋季不在。 而绪寒体内的邪引被压制住后,渐渐清醒过来。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对闻砚的恨和大战的那几日,可他也开始怀疑,开始后悔。 他想不明白,他就算恨极了闻砚,可怎么会对闻砚做这样的事。 紧接着,闻砚丢在四季殿的圣剑发出阵阵剑鸣,宛若悲泣,他一路找到四季禁地,却遇上了怒不可遏的祝康和梦冥。 两人在之前被他特意支去清理邪引战场,直到天道将消息带给了他们,他们才知道绪寒瞒着他们对闻砚做了什么。 两人感知不到闻砚的气息,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对绪寒下得手也是一招比一招更狠。 在他们眼里,阿荔被夺舍,本就早该被处刑,闻砚留她已是网开一面,可绪寒不仅不知足,还想杀了闻砚。 绪寒刚经历大战,本也虚弱,梦冥一剑赐向他,疼痛却迟迟没有来。 天道再次出现,降下旨意,绪寒继任四季之主之位。 祝康和梦冥不得不收手。 “绪寒,你该知道闻砚已经顶着违背天道的压力留阿荔一命,说句难听的,他就算从一开始没有答应你,直接杀了阿荔,你也没有资格怪他。”祝康声音宛若寒冰千丈。 “你知道如今天底下的人都在戳着闻砚的脊梁骨说他罔顾天下么!?”梦冥怒吼,“他们不知阿荔被夺舍,你却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她,你若是有良心,就晓谕六界,阿荔死去的真正原因!” 在绪寒被邪引操控,神志不清的那段日子里,根本无暇顾及天下人的看法,因为也不知道六界对于闻砚的讨伐,已经到了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谁都不知道,他根本不是因为闻砚杀了阿荔而恨,因为他知道,若是他没寻到治愈阿荔的方法,圣灵陨落是必然的。 可按照闻砚的修为,强留阿荔一时半刻等到他回来根本不是难事。 他还没有放弃,闻砚凭什么对阿荔动手? 是闻砚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 因为他还没有放弃救阿荔,可闻砚违背了承诺,擅自动手。 因为他没有见到阿荔最后一面。 因为他看到留影珠中在圣剑下月坠花折的阿荔。 因为他没有救下阿荔。 因为...... 他的痛苦和恨无处发泄,理智失控,于是尽数将它们都转移到了亲手杀死阿荔之人身上。 绪寒像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可控地对闻砚生出了杀意。 杀意一出,邪引入侵,覆水难收,最终酿成大祸。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忙,明天改错别字!jnj
第六十一章 闻砚和小离大致将当年的事讲了一遍后, 已经是后半夜了。 闻砚好似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中天月,鸟儿掠过枝头吸引他的视线, 才惊觉时间不早了。 他止住了话,捏了捏手中的小手, 将略显沉重的语气放得和缓, “不早了, 明日你还有比赛,该睡了。” 余绯坐在他身侧,圆圆的眼眶泛着红, 眼波里平日的冷静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心疼。 她想要陪着他, 摇了摇头,“我不困。” 闻砚皱眉,小姑娘话里有些易碎的情绪,他有些后悔今日说了这么多东西,徒惹她伤心。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看着她的眼,认真道:“都没事了。” 小离坐在绪寒对面, 手中握着已经凉透的茶,许是回溯从前有些沉重,还不知冷地小口啜着。 绪寒沉默至此,心中无边无际的悔恨堵住了他的喉咙, 干涩和心中尖锐的疼痛一阵又一阵不停歇地袭来。 万年来,他时常回想他那时候到底为什么会对闻砚下死手, 一遍又一遍地叩问自己, 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可那些难眠的日子都没有今日得知真相后来的痛苦。 “哥......”绪寒无力、心虚, 却又鼓起勇气喊了闻砚一声。 这一声“哥”, 像是穿透了万年不曾相见地空白,以无可抵挡姿势划出星火燎原,重重地砸落在四个人的心上。 闻砚握着余绯的手微不可查地缩了缩,望向绪寒。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绪寒就不这么叫他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绪寒褪去了浑身的傲气,像一个淋了雨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手足无措地看着闻砚,却不知道自己迟了这么多年的道歉还能不能挽回哪怕一丝他的原谅。 “我不该那样的,都是我的错,哥,是我害了你......” “绪寒。”闻砚轻轻笑了笑,语气散漫,“虽然我对你失望,但你也不是无药可救,至少没有和邪引联手。” 他不是在宽慰绪寒,只是直白地说出他此刻的心情,依旧是这幅不在意的样子,可绪寒却不会再指责他一个字。 “你为了我和小离引下天道之力......我却......” 对你动了杀心。 绪寒此刻的后悔无法言说,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 闻砚叹息,引下天道之力是他自己的决定,也是他自愿的,没有谁求过他。 所以哪怕后来绪寒对他兵戎相向,他也没有后悔过。 他并不想让这成为谁的枷锁。 “想做便做了,我说过,不是为了你,你也不必如此。”他顿了顿,“如果不是今日余绯误会了我们三人的关系,我不会说这些。” 余绯看着他,心里又痛又柔软。 “所以你不必如此,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绪寒喉结艰难地动了动,重逢至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面对闻砚有种心急如焚的感觉。 他好像真的不在意自己了,他好像真的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哥。”他只能苍白地换着,觉得什么都比不上闻砚的谅解,“我错了,我把四季之主的位置还给你。” 闻砚蹙眉,不满他这样随意的决定,“你当这个位置是儿戏吗?” “我......” “他不怪你。”余绯看着闻砚,轻轻地开口,却是对着绪寒,“你应该清楚的,他并不怪你。” 闻砚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掩下,任由余绯说着。 “今日在擂台上,他为你压制邪引时的焦急和担心,虽然他自己也不承认,但你总该看得出,他有多紧张你。” 余绯知道这两人并不只是不在乎对方,只是有心结未解开罢了。 既然闻砚并没有和绪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那这心结就应该被解开。 “也不仅仅只有你,还有祝康和梦冥,甚至整个神海,他其实都记挂着。” “如果闻砚当初不是猜出了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邪引附身,他恐怕连四季殿都不会再踏进一步。” 闻砚心里无奈地笑,想着她怎么就这么懂他。 “虽然他不怪你。”余绯温柔地说,却像是试探,又似警告。 闻砚甫一一动,手被余绯不情不重地捏了捏,到嘴边反驳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可是,你想过杀他。” 余绯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从前你是他在神海最牵挂的人,可你却想过杀他。 所以他难过,他悲哀,他宛如被背叛,最终心灰意冷,自囚万年。 却唯独没有责怪。 余绯这句话一出,绪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挺挺地跪在闻砚面前,眼眶泛着猩红的挣扎,把小离都吓了一跳。 “这万年里,我每晚都被那几日的大战折磨,无法原谅自己,却又无法控制心中的恨,可是我知道,是我做错了。” “我找了你几千年,最后在四季禁地发现了你的气息,你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我便整夜整夜坐在禁地之外等你出来。” “后来,祝康告诉我,你不会想见到我,于是我在禁地里下了防御阵法,没有人能够打扰你。我想,你总有一日会出来,你只要回来就好。” “后来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那段记忆是否是真实的,直到四季禁地出事,我察觉到你的气息消失在神海,落刑复生,我问他当年之事,他的反应告诉我,是我亲手杀了他,又将你逼走。” “我恨自己,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但你还是来了神海,为我压制体内的邪引,我其实......其实很害怕你会再次离开。” 不善言辞的绪寒终于敞开了心扉,眼中的希冀闪烁得格外小心。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是失去理智才会想那么荒唐的事情,是我失格才让邪引钻了空子,我真的不想杀你,我不想......我不会,我永远不会。” 这一刻,绪寒眼中的一滴泪砸落在地,像是有千斤,把这万年来的悔恨全部抛出。 余绯本意是想让绪寒和闻砚打开心门,可没想到绪寒直接跪下了,她蹭得站起,往边上走了两步,想去扶他,可看看闻砚,又没敢动。 少女站起得太快,闻砚手中一下子就空了,他双手碰了碰,然后在余绯有些惊讶的眼里站起身,走到绪寒面前。 伸出了右手,拖着他的臂,将人扯了起来。 “让你脾气收敛些,不是让你动不动就给人下跪。” 低沉的声音宛若天外仙音,余绯脸上露出一个笑,她知道,闻砚心中的疙瘩快要被抚平了。 这些隔阂和误会产生的伤痕并不是不能被抹去,千千万万年来的情谊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破碎。 只要打开心扉,只要说出来,让彼此知道那些从来没有被说出口的在乎是真实存在的,就够了。 闻砚的手已经收了回去,他比绪寒还要高上些,微微低着头看着僵在原地的人,绪寒的手还停留在半空。 绪寒看看余绯,收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他定了定神,在余绯期待的眼里,道:“我也没给别人跪。” ......扶不起的阿斗!多好的氛围谁让你说这个了! 余绯恨得牙痒。 但是闻砚没多大反应,只是笑了笑,甚至觉得这才是绪寒本来的性子。 “得得得,我看要你们两个化干戈为玉帛怎么也得下辈子了。”梦冥推开门,拉着还是一脸不开心的祝康进来。 “听够了?”闻砚问,走回到余绯身边看着梦冥,“你是真的很喜欢听我的墙角。” 梦冥摸了摸鼻子,把祝康推到还是满脸愁苦的绪寒身边,关上门,不甚在意,“听两句怎么了?不听还不知道当年你还有这么心系天下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壮举呢。” “什么事?”闻砚没搭理她的酸话,问祝康。 祝康虽然还在因为绪寒生气,但也缓了口气,直入主题,“你进入四季禁地后,是绪寒昭告天下,你杀阿荔的原因是因为邪引将他夺舍,力排众议驳回了所有废去你秋神神位的奏折,又亲自走了躺六界各族,平息了你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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