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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母，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江蓠能从秦白凤的眼中看出来，谢子俊的伤，怕是真的不容小视。 难道真的要用雷灵髓吗？ 几人来到主宅的时候，偌大的正厅里已经或坐或站了一百多个人。有垂垂老矣的暮年之人，也有才不过五六岁大的孩童。 最上首坐着的，是谢家的那位老祖。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是二房的谢子玉，另一个则是江绮。 谢子玉沉着脸，垂首而立。江绮眼圈有点儿红，见到父母的时候，脚步动了动，又站了回去。 谢晋安和秦白凤坐在了老祖的左下首，谢晋康和程嫣坐在老祖的右下首。程芳菲则站在程嫣身边，一副泪光盈盈的模样。 江家夫妇坐在了秦白凤的身后，江蓠一个孩子没有座位，便静静侍立在谢玉娘身边。趁着无人注意，她悄悄看了看周围，依旧没有谢子俊的身影。 没多会儿，所有人都到齐了，谢家老祖方才语气沉痛地开口：“天不佑我谢家，清玄那孩子，终究还是没了！今日把尔等叫过来，是因为清玄他，并不是死于雷劫，而是被歹人害死的！” “什么？家主是被人害死的？凶手是谁？”听了老祖的话，众人勃然变色，纷纷愤慨道。 “目前还不知晓。但是，不管那人是谁，我们谢家迟早能查出来！”谢老祖加重了声音，沉痛道：“自今日起，族中所有人说话行事时，都要多留几分小心。未到炼气期中期的孩子不能独自出门，就算是出门，也要有筑基期的长辈陪同。” “是！”底下的谢家小辈齐齐应了一声，心中明白，今时已经不同往日。 “清玄不在了，谢家总还是要有一个能做主的人！”谢家老祖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坐在下首的长子和次子，说道：“晋安，日后，这个谢家都需你费心了！等清玄的葬礼之后，再安排你接掌家主的仪式！” “孩儿谨遵老祖之命！”谢晋安起身，深深一礼。坐在他对面的谢晋康闻言，神色有些黯淡，却也没有反对，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如今谢家的一众小辈里，子玉算是资质最好的一个男孩子。”谢家老祖看了身边的谢子玉一眼，说道：“只可惜，我除了炼丹之外，其他方面的造诣都只是寥寥，只怕凭白耽搁了你，却是不好收你为徒。”顿了顿，又道：“斩月秘境新近现世，太玄门和天剑门定然会派人过来查看。咱们谢家作为碧云城三大世家之一，少不得要接待前来次第的贵客。到时候，我想个办法，请人家引荐你入太玄门吧！” “孩儿多谢老祖！”谢子玉显然是早就知道此事了，并不觉得多么意外，神色恭谨地俯身道谢。 “嗯！”谢家老祖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子俊那个孩子，我本是打算替他向萧家讨一个公道的，如今却只能愧对那个孩子了！他的修炼资质已毁，再留在修真界只怕不大合适了。晋安，子俊总归是你的长子，咱们谢家的血脉，便是不能在仙路上出人头地，在俗世里太平安康一辈子总还是可以的。等斩月秘境的事情了解后，你于谢家在俗世里的分支打个招呼，把这个孩子送过去吧！” “是，孩儿谨遵老祖吩咐！”谢晋安的声音有些低沉。如果谢子俊的资质真的毁了，如此倒是最好的选择。其实，即便是走上了修仙之路，能真正无病无灾活到百岁的又有几人呢？ 江蓠却在心中盘算着，这么说来，她必须尽快把雷灵髓弄到手了。而就在这时候，却见暗自垂泪的秦白凤忽地身子一软，就要向着地上栽去。谢晋安手疾眼快地扶了她一把，一边去探脉，一边担忧地问：“夫人，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这一句话落，面上的担忧瞬间变成了喜意，眉开眼笑道：“原来是喜脉！夫人，你既然有了身孕，怎么不早说呢？” “哦？”座上的谢家老祖也笑了笑，说道：“即使如此，自然要小心一些！”话落，又吩咐下人先扶了秦白凤回房，还赏赐下了不少安胎养身的丹药。 江蓠只见秦白凤离开的时候，身子微微有些摇晃，还得扶着侍女的手，一步步小心向前。尽管她尽可能地表现出从容的神态，可那微微苍白的脸色，捏得侍女眉一脸痛色的手，还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那似乎根本不是喜悦，而是震惊和害怕呢？ 可是，秦白凤在害怕什么？ 谢清玄的死，会不会与她有关呢？ 她的背后，是世代执掌碧云宗的秦家。 碧云城三大世家中，萧家是几百年前才崛起的家族，一向以蛮横的暴发户形象面向世人；谢家是千年老世家，一向以门楣淸贵，家学渊源标榜自己；而秦家一向以左右逢源，两头都不得罪的老好人的姿态闻名碧云城。 可是，秦家，这个总是表现得与世无争的家族，真的如它看起来那样友善吗？ 江蓠微微低头，仿佛从这一堂静寂之中，嗅到了风雪的味道。 第五十章 冷暖炎凉 秦白凤离开后，谢家老祖又说了一番有关“家族盛衰，任重道远”的警策之言，而后，让谢晋康夫妻接掌了接掌了家族里的几桩重要生意，又给另外十几个客卿长老重新安排了差事。就算是江云天，也得了重用，成了栾城一家丹行的大掌柜。 栾城紧挨着碧云城，是个规模很小的散修城池。城中生活的散修，要么是等着参加碧云宗收徒大典，渴望拜入碧云宗的人，要么就是城中修真世家的分支族人，或者是部分碧云宗弟子的亲眷。 在谢家的族产中，丹药是重中之重。因此，这家丹行的大掌柜一职，在整个谢家之中，都是个肥缺。谢家老祖如此安排，应该还是看在了江绮的情分上，存了拉拢江家的心思。 江云天没有拒绝，满面感激地点头应下。唯独不放心小女儿，他和谢玉娘若是去了栾城做掌事，那小女儿是留在谢家好呢，还是也跟着他们去栾城好？ “还是留在谢家吧！篱儿还小，如今又在悟道堂里读书，若是去了栾城，那里可没有族学，也没有藏经阁里的海量藏书。”谢家老祖听了江云天的顾虑，略一思忖，说道：“你们夫妇只管放心，谢家不会亏待了这个孩子！” “老祖说的是，晚辈多谢老祖关心！”江云天连忙恭敬又感激地道了谢。从心底说，他也是希望小女儿能留在谢家。老祖这话说的不凑，只有在谢家，小女儿才能将修行根基打得更牢固。反正，自家小女儿那性子，定然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儿。 谢家老祖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谢家的女婿还算是满意。点了点头，细细嘱咐了众人几句话后，方才吩咐大家伙儿各自散去，唯独留下了谢晋安说话。 离开了悟道堂，谢玉娘先舍不得对小女儿道：“我和你爹若是去了栾城，你一个人留在谢家可怎么成呢？要不然，我和你阿爹还是带着你一块儿过去吧！” 江蓠摇了摇头，笑着安抚道：“阿娘，老祖也是为了女儿着想啊！您放心，到时候啊，女儿天天给您去信。若是在这里过得不如意了，便让您和阿爹来接女儿过去！” 江云天也劝道：“是啊！玉娘，你就别担心了。我是散修出身，没受过正统的世家教导，便是让篱儿跟着我们离开了，我还怕把这个孩子养歪了！” “好吧，你们爷俩儿总有自己的道理！”谢玉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半是埋怨半是心疼道：“咱们的两个小女儿，明明都还小呢，却已经都不在父母身边了！” 江云天最是见不得妻子流泪，忙再去相劝。江蓠等他们黏糊完了，方才对父母道：“阿娘，阿爹，女儿想去看看子俊哥哥！” 江云天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之色，微微叹了一声：“子俊那孩子，倒是可惜了！”想了想，又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储物袋，交给江蓠，说道：“这里面是一些灵石和清心丹，你也一并带过去吧，算是我们一家的心意。” 江蓠点了点头，神识往储物袋里一扫，见里面是几百块下品灵石，还有十来个玉瓶，说道：“阿爹放心，女儿记下了！” “记下了就好！”江云天欲言又止，“总有些事情，是人力所不能为的，篱儿，你要量力而行。”他看得出来，自家这个小女儿准定是还没放弃雷灵髓的事情呢！ 江蓠笑着点了点头。平心而论，她的确没有放弃雷灵髓，也从未打算放弃过。 修真世家重视灵根资质，对于嫡庶反而不是那么看重。因此，作为谢子俊的生母，柳氏在谢家的待遇也一向不错。 秦白凤大概是一直存了要嫡子的心思，在加上谢子俊的资质只能算是中上，不能算是上佳，也便允许柳氏抚养自己的亲生子。 但是今日，柳氏的门庭前却颇为冷落。江蓠来到小院门口的时候，恰见一阵风从阶前扫过，卷起了一片枯黄的落叶。若是往常，这台阶上的落叶定然是有人打扫的。如今，不但是阶前落叶无人扫，就连守门的侍女都不见了踪影。 江蓠只得自己敲了敲门，好半天之后，才有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妇人上前应门。这人正是谢子俊的生母，柳氏。 “原来是表小姐过来了！妾身这里下人方才告了假，慢待了表小姐，还请表小姐见谅！”柳氏的眼角有点儿红，深深行了一礼，声音里透着泪意。 “夫人不必多礼！”江蓠扶起了柳氏，说道：“我爹和我娘本打算亲自来看一看子俊哥哥的，只是外祖父刚刚出了事，母亲心里悲痛，一时无暇他顾，还请夫人见谅！” “哪能呢，表小姐还愿意上门，妾身便是感激不尽了！”柳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勉强笑道：“子俊脾气不好，已经一天一夜不曾出门了，怕是亲自出来迎接，还请表小姐见谅！” “柳夫人，江蓠想去看一看子俊哥哥！”江蓠说道：“往日里，子俊哥哥对我关照有加。如今，子俊哥哥受了伤，我心里也挂念得紧！” 柳氏有点儿迟疑，沉思了一会儿，方才道：“既是如此，表小姐请随妾身来吧！您若是能劝得动子俊，妾身心里也能好过一些。” 江蓠理解地笑了笑，说道：“我都知道的，子俊哥哥现在心里不好受，礼数上便要粗疏一些。”她知道柳氏在担心什么，不外乎是怕谢子俊心情不好，冲着她发火，反而让本就不妙的处境雪上加霜。 柳氏见她说得真诚，道了一声谢，便在前头带路。走过同样落满了枫叶的小院，来到厢房前。柳氏上前拍了拍门，却听里头传来了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而后是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我不是说了，让我静一静吗？” 柳氏略带歉意地向着江蓠笑了笑，使劲儿拍了拍门：“子俊，是你篱儿妹妹过来了！她听说你受伤了，心里担忧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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