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焱赶她去别处拔闷,她还弓儿扯满,逞脸向人,戳指裴焱鼻尖,道:“裴裴心胸如此狭窄,此地容不得一只狐狸吗?裴裴是汉州的一层天,位忘通显,但不能这般压下的,况且我只是一只身份低搭的狐狸。” 边说边流泪,唱着走调的《莲花落》,然后口里出粗,一口么娘么爹的,给他定了一个弥天大罪,忒不尽道理,劣别得至矣尽矣,弄得裴焱方寸乱矣,无心上番,见不是话头,他顿了顿,揉着太阳穴,十分无奈,哄着胡绥绥,说:“这个月我还藏了许多银子,绥绥去找找吧。” 裴焱的日子过一日便少一日,想到这儿,那点银子算什么,胡绥绥生死不愿离开,一动不动的,两只耳朵半垂下来,装作没听见裴焱的话。 裴焱实在没辙,幸是周巡今日不在,胡绥绥呆在这儿没有多大关系。裴焱屈首阅讫手中的一封书信,过了一会儿,拍拍膝盖,让胡绥绥跳上来。 胡绥绥站起身,撅臀伸懒腰,陡的飞起前爪腿跳上去。跳上去之前,她不忘抖落身上的碎毛和灰尘。 裴焱以手作梳,给胡绥绥梳通背上的毛。梳一次,那白毛一绺一绺地脱落,许多地方,能看见毛下的皮肉,裴焱冷不防嘴角搐搦了一下,不敢用力去梳,良久,挣出数语问:“那个恶人还没有出现吗?” 想到那些中了肩眼眶里余着窟窿,胸口血淋淋的的姑姑姨姨,胡绥绥绥喟然:“唉,是啊,或许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做恶事之人,最后有善果的十不得一,终有一日,恶人会得到报应,你那些姑姑姨姨们,还是好好过日子罢。”裴焱神思穆穆回道。 “嗯。”裴焱的指尖柔而有力,胡绥绥受用非常,打个呵欠,寻一个舒服的姿势,头埋进腔子里,慢慢睡着了。 睡到相次正午才醒,胡绥绥睁眼开口就是叫裴焱:“裴裴。”随后跳下地,轮眼看看周遭,没有外人在,眨眼就变成人样。 这一声娇滴滴的裴裴,叫得合了折儿。正好到用饭的时辰,裴焱高兴,笃悠悠地收拾一番杂乱的案面,准备到后院用饭,正要起身,只见小奚奴匆匆引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到来。男子面色凝重,看起来有事来禀报。 那男子到檐下,未再上前一武,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裴府君。”小奚奴将人带到,行一礼后,两脚贴地无声,默默离去。 裴焱坐直了身子,问:“你是?” 那男子袖着双手,未通姓名,只通了身份,原是州学里的杂役。一听州学二字,裴焱便察觉不对劲,耳际鸣响一阵,吃紧地问他前来的目的。 男子眉头微微皱起,再给裴焱行一礼,支吾回道:“裴女郎在州学与人发生了口角,二人一时激动,动手打了一架,裴女郎受攮,不小心受了点伤,张夫子请府君前去居间排解。” 听绝,裴焱拍案而起,胡绥绥花容失色,怕得干哭,不问裴姝为何与人发生口角又为何打架,大掉礼数,几个箭步冲到男子面前:“女郎哪里受伤?可疼吗?女郎哭了否?” 若裴姝哭了,那么受的伤一定很严重,胡绥绥和裴焱都汲汲摇摇等男子答话。 姑绥绥一连问三个问题,男子摸脑袋,韵调缓慢,思考着回:“匆匆来,其中的情头,并不清爽……但想孥稚力气弱,受的伤,不会太严重。”
第51章 风云突变情更深3 裴焱和胡绥绥到州学的时候,只见州学球场上站满了穿着可体红衣或蓝衣的孥稚。 红衣孥稚成一队,蓝衣的孥稚成一队,两队相对而站。裴姝属红衣孥稚,怀里抱着一个气球,昂首挺胸,站在一队最前面,虽然满头污垢,衣衫凌乱,但气势颇有。 她冲着一个头戴绿巾,黑脖溜粗的蓝衣孥稚道:“不许你这么说我爹爹和阿娘。” 她那长不料料窕窕,短不局局促促身材,放在人群里,裴焱和胡绥绥一眼就瞧见了,齐声喊:“姝儿。”喊一声,飞捻赶过去。 裴姝循声扭过脖颈,见是严君来,方才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脸上写满了委屈,眼内阁了一层晶莹的眼泪。 胡绥绥先裴焱一步到裴姝面前,二话不说抱起她,检查她的身体:“姝儿快告诉阿娘,是哪里受伤了。” “阿娘,姝儿腿受伤了。” 裴姝悬在空中,晃了晃左腿回道。 裴焱撩起裴姝一截裤管,只见裤管下的踝骨高高肿起,里头好似塞了一个馒头,拿手碰之,裴姝感疼而嘶。 这是骨头走作了。 裴焱了然,让胡绥绥把裴姝先放在地上,莫要再活络左腿。张夫子走来,向裴焱顿首,裴焱亦顿首回礼,随后叩其颠末:“不知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夫子打扫喉咙,正要说话,地上的裴姝鼻子哼一声,眥尽裂,指着头戴绿巾的蓝衣孥稚,说:“你且有本事,就把方才的话,当着我爹爹的面,再说一遍,有本事就不要只在背地厮说。” 胆小如鼷的裴姝,竟有这股逼人的气势? 裴焱两下里吃惊,别作一眼觑裴姝。 头戴绿巾的蓝衣孥稚偷觑一眼三角身胚的裴焱,吓得骨寒毛竖,摸着鼻头,宛舌而固声。 五天之后便要举办蹴鞠赛,今日天气暖洋洋,张夫子思想着让孥稚们去球场上热个身,来一场小比赛。 比赛队伍分为红队与蓝队。裴姝属红队。 裴姝四肢丢灵,跑动速度快,红队常常得分,照这样下去,蹴鞠赛的那日红队必赢。 蓝队十分不高乐,其中一名叫庄河的孥稚,突然蹲在地上,抱一腿,哎哟哎哟,呻吟着痛哭,咬定裴姝故意撞自己,这种龌龊的品行,没有资格参加五日后的蹴鞠赛。 起初裴姝眼泪汪汪,斗顿一会,为己分辩:“我没有撞你,是你自己摔的。” 庄河呸的一声,梗着脖子,嘴头硬:“呸,恃着自己的爹爹是府君就这般横。有其父必有其女,原来府君品行也是这般,估摸着你阿娘也是个卑鄙的品行。” 裴姝一听,气得五神皆暴躁,一腔火都发作起来,眼红颈赤,跳起来反驳:“我爹爹和阿娘可好可好了,我不许你骂他们。” 庄河不甘示弱,也跳起来回话,说的话非常不动听。一气之下,裴姝动手推了庄河一把。庄河受推,伸拳逻袖,手臂伸直,恶歆歆把裴姝攮得频频往后退。 你一推我一攮,什么仇什么怨都结下了,哇啦哇啦乱嚷,两人打起来了。 裴姝底发力气,张开胳膊扑过去,揪住庄河的脑袋往地下按。摔在地上的庄河十分狼狈,为挽回一点面子,他深吸一口气,来个鲤鱼打挺,反把裴姝压在地上,摁着肩膀,挦其毛。裴姝头皮发麻,疼得头颅与肩颈似乎要脱离关系,咬紧两排牙齿,发出“哈”的一声,手肘往后推,亲切地撞上庄河的胸口。庄河吃疼而手腕的劲儿松,裴姝趁机脱身,一屁股坐在庄河背上,擘指与食指,揪住他的两只耳朵往后拉扯…… 打得如火如荼,体型相差略大,却也打得不分上下,张夫子赶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累了,咬着牙在哪儿流汗喘乏,节皮处破的破,流血的流血。以为二人不会再动手,张夫子未追问二人为何打架,而是去找医匠来。 张夫子才转身,庄河张个眼慢,一个头拳来撞裴姝。 男子的力气总是大一些,热突突吃了这一撞,裴姝没站稳,闪扭了腿,眨眼间摔到地上去,骨头啪嗒一下走作了。 吓得张夫子再不敢离开。 颠末就是这般,庄河不过是嫉闲妒能,爱使些短道儿,那些话都是孥稚的气话,裴姝生气,但裴焱犯不着去生气,张夫子请他来居间排解,可是为难他了,这让庄河道歉也不是,让裴姝道歉也不是,很是咬手。 裴焱犯难,摄想凝思,咨且间,裴姝突然站起来,先给庄河道歉,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裴姝主动道歉,庄河赶紧顺着阶梯下,折腰低头开始道歉,并戟指在泥地上划了几笔,写下三个字——对不起。 一场闹剧,在两个孥稚道歉之后悄悄收篷。 裴焱和侧手的张夫子疑惑地对视一番,后又和胡绥绥疑惑地对视。三人见此状,且为之咋指吐舌。 离开州学,裴焱不回府,而是去找朱子林,伤筋动骨一百日,神医也难瘳,今次蹴鞠赛,裴姝恐是不能参加。 胡绥绥心里七思八想,背着裴姝,施施而行,问:“姝儿方才怎的突然道歉?” “一打三分低。虽然这次错的是他,不是姝儿,但是姝儿先动手了。” 裴姝鼓颊回道,且说且看向侃然正色,落了半步距离,走在身后的裴焱,“爹爹,姝儿这次是不是做错了?” 她不敢逆视裴焱,用余光偷看而已。 “姝儿觉得自己做错了吗?”裴焱柔声怡色回问。 “裴姝下巴微扬,想了想,慢慢摇头:“姝儿觉得自己没错,不过姝儿打架没有阿娘厉害,今次有点失光落彩。” “爹爹也觉得姝儿没有做错,姝儿是初风头水打架,打输了又如何。”裴焱抱过裴姝,“总之爹爹很高兴。” “爹爹高兴吗?”裴姝并不觉得裴焱会为她打架一事感到高兴。 裴焱笑道:“自然高兴,姝儿小小年纪就有男子汉的勇气,能保护爹爹和阿娘,日后谁再说女子不如男,爹爹定一口反驳。” 裴姝鼻头泛酸,双手勾紧了裴焱的脖颈,胡绥绥亦道:“阿娘也很高兴,但是,阿娘和爹爹希望以后遇到事情,姝儿先保护自己,再保护爹爹和阿娘。” “可是他那些话可嗔可嗔的,姝儿听了非常不高兴。”因伤心,裴姝吶口道,“不高兴,姝儿的性儿就撮盐入火了。” “爹爹和阿娘知道。”裴姝眼泪掉下几颗,裴焱帮忙擦去,“但爹爹和阿娘更在乎的是姝儿。”
第52章 风云突变情更深4 裴姝每回哭,都是注入了浓厚的感情,哭一会儿,眼睛一干涩便易犯困,到朱子林的住处时,裴姝在梦里和周公酣谈有两刻了。 朱子林的住处,里外弥漫着清新的药香,但胡绥绥不爱这种味道,她没闻出清香,只闻到了苦涩之味,一直抬袖掩鼻。 接待他们的是两位制药童子,庚齿不过十五,脸庞儿生得白白净净,一日需要制六个时辰的药,头发丝和指尖,且暗藏着一股药香。 这几日天还在扎雾,朱子林就带着三个助教与十位学生清晨入山采药,至晚方归。其它助教和学生,和汉州的医匠去各地巡诊,刻下这儿除了几个制药童子,就没有别的医匠在,来的可不是时候。 朱子林这一把老骨头,天气越贼滑,越爱去采药,也不怕把身子冻坏了,裴焱无奈,道:“是什么药草在天寒地冻的时节生长?” 制药童子回:“朱博士说是一种收口止血的药草,颇有奇效,在林中深处密密麻麻,长了一大片,非得要全部采回来制成药粉,说是以备不时之需。”说着,指着一旁正在晾晒的草药,“裴府君您瞧,这都是朱博士昨日采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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