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中。”温梁皱了眉头。 树林内地形无疑会复杂几分,要抓住那邪修的难度无疑也会更大。 慕易没说话,托着罗盘先身踏进了林中,孟婆娑紧随其后。 这是一片樟树林,株株树干笔直挺拔,直插云天;樟树叶有些稀疏,漏下的日光在青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而在四人进入树林后未过多久,本是晴朗的天色便骤然阴沉了下来。 “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路今今抓着剑抱怨了一句。她早晨新梳了时下最流行的高髻妆,若是真下雨,这成果便算是白费了。 孟婆娑抿抿唇,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树林、阴天……怎么看都像是陷阱。旁的不说,哪有正常人会呆在野外树林里小半个时辰都不换方位的? 这思绪还未放下,她前方的慕易忽地顿住了脚步,未托罗盘的手也警惕地按在了腰侧的剑上。 一句“怎么了”甚至未问出口,慕易便沉声提醒了一句,“小心些!” 孟婆娑下意识地顺着这话屏住了呼吸。 几息之间,眼前的株株樟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开位置,直教人眼花缭乱。 是奇门之术! 他们果然中了圈套! “是那该死的邪修!”路今今不禁咬牙骂了一句。 孟婆娑侧眼看去,却见慕易面色不改,眉目间沉静依旧。他按在剑上的手改为握住剑柄,凝目看着前方虚幻重重的樟树影,不知在等待些什么。 终于,孟婆娑见他手动了。 长剑出鞘晃出一道亮影,横滑削斩,带起一波强烈的剑气。剑气之盛,竟只见眼前虚虚实实的樟树被摧枯拉朽般拦腰斩断,席卷开一片烟尘。 为防风沙入眼,孟婆娑甚至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心道他这做法倒也蛮横,就如同破九连环一般,技巧心眼统统不使,纯用蛮力。快准狠。 枝断尘飞的沙沙声间,孟婆娑隐约听见了一声闷哼。 声源颇远,是那邪修? 她忙把手遮掩在眼前,缓缓睁开双眼。 慕易显然也是听到了那声动静的模样,凝眸望着眼前方向,眸色晦暗幽深。 倏地他偏头,看向身旁的孟婆娑,“你跟紧我。” 仿佛是要深入抓那邪修的意思。 孟婆娑心神一凛,在慕易的注视下,双手很自觉地抱紧了他手臂。 慕易垂眼看她抱着他小臂的手,默了几息,像是下了很大劲说服自己一般,别眼抬头,终是没有甩开。 好嫌弃…… 孟婆娑意识到这个事实,心情颇不美妙。她安慰自己,他只是有洁癖。不对,她也不脏! 不待她陷入思维怪圈,慕易已是带着她凌空而起,直朝方才那声声源处掠去。 可几乎是骤然间,眼前尚算清晰的景色弥漫开一片雾气,毋宁说是瘴气。 灰白茫茫,顷刻时间便笼罩了一切景色,甚至连近在咫尺的人也不能互相看清面貌。 二人不得不落地。 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声便在这时自四面八方传来。 如此更无法识别那邪修的方位。 孟婆娑努力四下眺望,可入眼仍是一片灰白,连树影也无法辨清。她攥着慕易臂上的手不由自主微微用力了些。 正在此时,一道疾风迅速朝二人方位袭来! 慕易很快反应过来,攥着孟婆娑避开了一袭,顺带提剑出鞘刺向那偷袭而来的黑影。 没有呼痛声,却是能闻见一两丝血腥味儿。 刺中了! 可那黑影反应亦是不慢,几乎是眨眼时间便从二人的感知范围内退了出去。 周围仍是一片灰白茫茫。那邪修也再不敢贸然袭击。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慕易忽地轻声道,“你先将手松开。” 孟婆娑眨眨眼,不大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松了手。觉得不放心,她追加道:“别忘了三丈距离!”那头疼欲裂的滋味儿她可不想再受一次。 “嗯。”他回应。 她见慕易抬手覆在了眼前。 这举动似曾相识。孟婆娑仔细回想了片刻,记起来这是她曾在一斛珠香楼的密室内见过的,彼时他便是如此看清了密室内的一众少女体内唯剩幽精一魂。 莫非,他这秘术除了窥魂外还有旁的作用? 回答她的是慕易接下来的动作—— 他一手抬剑,另一手抬指沾了沾方才剑上刺中那邪修留下的血迹,而后单手结了个很是复杂的灵印。动作之快,竟叫人瞧不清结印轨迹! 没一会儿,他结印的手上便升腾起来一片潺潺流动着复杂符文图案的灵力,这灵力缓缓升至高空,竟是越变越大,模样亦慢慢变成了四角大网。 由灵力结成的大网顺着慕易的视线飞速飘走,很快便融进了一片灰白瘴气之中,不见踪迹。 “跟上来。”慕易偏头提醒了她一句,提步寻去。 孟婆娑自是不敢怠慢地跟上。 走了未有几刻,耳中便闻得一声男子怒骂:“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 这声音…… “是那邪修!”莫非被网住了?孟婆娑有些欣喜。 慕易脚步不顿,只是缓缓朝那声源处走着。 瘴气肉眼可见地愈来愈稀薄,视线中可以瞧见一座山的轮廓,还有越来越稀疏的樟木。 一株樟木的底下,便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中年模样,蓄着胡须,双眼浑浊得泛黄,身着大氅,大氅腹部位置被利器割开一个大口,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此时他被灵网紧紧地束缚着,纵是挣扎得青筋迸起,仍是不得动弹。 见得来人,男人眼中闪过厉色,停了挣扎冷嗤道,“倒是我小瞧你们了!” “你是卫逢。”孟婆娑站在慕易身后,用的是肯定句。 “是我又如何?”那卫逢懒倚在树干上,斜睨着慕易,“瞧你这模样,倒像是修仙大派的弟子,认栽认栽!” 分毫没有对他所作所为严重性的认识,遑论悔过之意。倒正好与那娄氏算作一丘之貉。 孟婆娑面无表情的瞅着他,“你为何要帮那娄氏拐骗那些姑娘?” “我帮她?”卫逢对她这说法不大乐意,眉毛一挑道,“我可不是帮她做事!” 孟婆娑眉毛微皱,正欲说话,旁侧慕易打断了她,“这邪修修行的是采补之术。” 采补之术?采阴补阳? 孟婆娑惊了,侧眸就见慕易双眼流转着些微金光,正直直盯着树下的邪修。 “你为何唯独给她下引虫?”他话里的“她”,指的是孟婆娑。 孟婆娑闻言亦疑惑地看向那卫逢,说起来他们素未谋面,为何那邪修偏偏看中她?其中究竟有何缘故? 卫逢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孟婆娑好一会儿,直把她打量得汗毛倒竖,忽地笑了,“这位小娘子倒是好身段!” “下流!”若非估计着三丈之距,孟婆娑就差冲上去赏他一个大耳刮子了。她活了这么多年,此番却是真正被人第一回 调戏,气得手攥着指节发白。 眼前的卫逢就在这时痛苦地浑身哆嗦起来,是慕易将他身上的灵网又给收紧了一道。 “我我我我说!”卫逢冒着冷汗,求饶道,“这小娘子定是修行灵力的,采补之术若采补的是修行之人,对修为会大有裨益!我养的引虫皆是会自行寻找修行的小娘子!” 原来竟是如此! 孟婆娑冷笑,“那你运气倒挺好,作恶这么久,竟也没有一个会修行的小娘子来端了你的窝!” 许是顾忌着慕易再度缩紧灵网,这回卫逢回应得很迅速:“引虫有灵性,实力高于我的小娘子它们不敢钻的!” 所以真正的原因是她实力没这邪修强? 孟婆娑一口老血硌在喉头。心道她只是因着这具肉身无法动用全部实力,这样居然都能被人钻空子? 慕易没再纠结在这问题上,眼瞳里冷色不减。 “摄魂那邪修,是你的同伙。”他道。 孟婆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肯定不是卫逢夺了那些失魂姑娘们的魂魄。 那卫逢听这一言神色便沉冷下来,偏过头显然是不欲多言的样子。 慕易再度收紧了灵网。 树下的卫逢疼得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忍着竟也没有再吭声。 那卫逢瞧着便是惜命的,以至于先前会很快地松口道出引虫缘由。可这样惜命的一个人竟会在性命威胁下绝口不言那摄魂的邪修。 那摄魂的邪修莫非真是恐怖如斯? “我算是落明白了,反正横竖逃不过一个死……”蜷在树底的卫逢忽地目露凶光。 孟婆娑直觉不好,忙冲到慕易跟前,转身将他推倒在地。 背后华光大绽,巨大的冲击削枝断树,直冲二人所在之地席卷而来! 那邪修卫逢自爆了! 慕易眼神一凛,总算反应过来,飞快在二人所在半径内升起灵罩。 孟婆娑早先在把慕易推倒后便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还未真正地死过一回,就算是百年前她被索命那回,身体也毫无痛感可言。可邪修自爆却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得一个不小心她就要真正尝一回丧命的滋味了。 不过若是能保得慕易无虞,死一回便死一回吧,痛……便痛吧。 但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甚至于耳畔也是一片悄静。 莫非她料错了?那邪修并没有自爆? 孟婆娑有些愕然地睁开眼,抬眼便见周身光泽莹莹的灵罩。 原来是慕易反应过来了!幸好幸好! 她松了一口气,听见头顶传来清清冷冷的质问声,“你傻吗?” 她再往上抬了抬眼,视线与慕易相接。 因着垂眼的缘故,他眸中神色避无可避地能被孟婆娑瞧得一清二楚。有几分幽深,几分茫然疑惑,又有几分薄怒。 怒气?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孟婆娑气极,“你才傻!”她气得狠狠戳他脸,一戳一顿一句,“我看你是小道士初下山,未识人心险恶!方才他要自爆你看出来了吗?我好心好意救你你还有脸生气?” 慕易默了片刻侧过脸,闷声道,“我没生气。” “……你当我瞎呢?” 气氛一时沉默之至。 路今今的惊叫声就在此时横贯樟树林—— “你们在做什么?”
第17章 血香篇(十四) 此刻慕易还被孟婆娑压在地上,脸偏向一侧、耳垂绯红的模样很有一番引人遐想的意味。 路今今与温梁被那一阵巨大的自爆动静吸引而来后,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光景。 孟婆娑意识过来,气哼哼地三两下从慕易身上爬了起来,垂眼便拍起身上的灰尘来,看也不看旁人一眼。 慕易随着起身,路今今与温梁很快围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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