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动静是怎么回事?”温梁很适宜地没有再提及眼下尴尬的境地。 可慕易却似神游天外一般,半晌也不答,眼神不由自主瞥向一侧独身站着的孟婆娑。 孟婆娑没有回应。 他便收回了视线,低垂着眼睑仿佛又陷入了新一轮沉思。 ……诡异得不行。 路今今最先受不了这氛围,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易回了神,答,“那邪修自爆了。” 路今今与温梁同时被这答案给惊得愣了一瞬。 “倒是心狠。”温梁憋出一句评价,想到什么急切道,“对了小师叔,那邪修可有留下关于你与孟姑娘体内蛊虫的什么线索?” 慕易摇头。 孟婆娑就在一片安静里发了声,语气懒洋洋地:“那里有个山洞。” 余下三人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 瘴气散尽后,不远方的小山也显现出了全貌。山不高,处于再后一片起伏的山脉的最外延,其上岩石裸.露,鲜少生长草木。 而在这山脚侧,仔细辨认能够看见一条裂开的缝隙。缝隙往山体内延伸而去,黑洞洞不见光亮,应当是个山洞。 照那邪修先前使用奇门之术的顺溜程度来看,他应当对这片地形极是熟悉。如今人已自爆,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这片地形能够带出些有价值的线索。 “进去瞧瞧?”她抱着手臂,脑袋朝山洞方向偏了偏。 慕易颔首。 可孟婆娑收到这一回复后便立马扭了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显然余怒未消。 慕易怔了怔,抿抿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一行四人前后脚踏进了那山洞。 起初通道极为狭窄,几乎只能容纳一人通行,拐了几个弯后便逐渐开阔。打头的慕易也就在这时闻见了柴火味儿。 “里面有人。”他顿住脚步。 路今今攥紧了腰间小剑,神色紧张地小声道:“不会还有同伙吧?是不是那个夺人魂魄的邪修啊?” 孟婆娑否决她:“若是那邪修,他早先便会出来帮忙,再不济听到方才那般自爆动静他也会熄火溜走,不可能留在此地的。” “此言有理。”温梁点头赞同。 “我猜啊,那里面的人不是不想走,是没本事走。”孟婆娑轻声道出了自己的猜测,话至此勾了勾唇,“说不得还真有惊喜。” 继续前行了小半刻时间,通道前侧果真出现了柔和而昏黄的柴火光芒。 慕易带头放缓了脚步。 温梁最先散开灵知感应,一瞬后他睁开眼睛有些愕然,“凡人?” “三个。”慕易补充。 “呼,装神弄鬼的!”路今今闻言松了一口气,提剑越过慕易就朝那火光方向前去。其余三人只好提步跟在她身后。 入眼是个宽阔的内洞,洞顶开着天然形成的天井,日光自天井透下,照得内洞景致光影分明。 日光不到的石壁之处,便燃着一个小小的柴火堆,柴火堆旁是藤草铺就的简陋卧处,其上坐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身着素白轻纱,这纱衣将她浑身的玲珑曲线都显露得朦朦胧胧,一条白皙光滑的腿裸.露在外,很有引人一窥究竟的诱惑感。 而在这女人旁一丈处,倚着石壁坐着两个布衣大汉。 那两个大汉闻着动静望来,皆是浑身一颤,向前匍匐在地,“几位大仙饶命!” 这么巧还认得他们。 孟婆娑抱臂不言,只盯着那两个大汉。 路今今却没有等他们自己开口的好耐性,将剑鞘“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便冷声发问:“既然认得我们,那你们就好好说说,那邪修可有向你们透露些什么旁的东西?事无巨细速速招来!” “仙人误会了!”其中一个大汉起身忙答,“我们几人实是曹大人派来的,大人吩咐我们在此等待,若是收到了几位仙人出客栈的消息,除却回衙门汇报外,还要立即告知卫逢大人!” 等待?也就是说,“你们在客栈附近还盯着人?”孟婆娑联想到方才出门时被他们定住的四个大汉。 “大人在客栈外派了四个人,其中一人是小人的兄弟,小人与他豢养了一只黄雀,且自幼习鸟语,可以借此传信!”跪在地上的大汉招得很迅速。 看来是他们大意了。 只是这些……竟都是那县官派的人? 那县官果然与邪修有着匪浅的勾结! 勾结些三教九流行些偷鸡摸狗之事还不算,那些丧命丧魂的姑娘们的每一桩命案,深究起来都与那狗县官脱不了干系。 仙门人士来查案,他明里奉迎,暗里助纣为虐,眼见真相被捅破,便打算着牺牲娄氏封口;被仙门怀疑,竟打算着联合邪修将仙门人灭口! 那狗县官才是这桩桩件件事情里最为卑鄙狠毒之人! 饶是抱着来人间走一遭附完成任务的心态,事到如今孟婆娑还是不禁被气笑了。 另一个大汉见状慌忙迎着上面的话撇清关系:“对的对的!我等与卫逢大人没有丝毫瓜葛,所以他的事我等一概不知!不过……” “不过什么?”路今今挑眉。 那大汉便偏头瞧向了坐在简陋藤草上的身着轻纱的曼妙女子,看了一眼他立刻收回目光,朝着慕易几人磕头道:“那女人近来一直侍奉在卫逢大人左右!” 众人的视线便随着这话,陆陆续续落到了那女人身上。 女人见话头忽地转到自己身上还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她咬牙冷声道:“民女不过是那人的玩物药材罢了,他哪里会同玩物药材说道什么东西!” 路今今不信:“你与那邪修共处如此之久,怎么说也能听到些有用的线索吧?” 女人闻言竟是渐渐红了眼眶,却是强忍着没有让泪水落下,只是笑嘲道:“民女家境贫寒,家中双亲去年年初竭尽心力为民女订了一桩亲事,却是不等成礼便被人拐入了一斛珠香楼。楼中人欺人、吸人血,待到年纪再不能为其效用时,民女便同几个姐妹一起被送给了那人。” 她撇过脸,“不过是众多玩物药材里的一件儿,若说为何只有民女一人出现在此处,大约是这件玩物药材耐玩儿,寿数长些罢了。”说着嗤笑了一声,“那人很谨慎、很孤高,是不会自降身份与玩物说道想法的。” 洞内一时沉默。 忽地,孟婆娑朝她道:“那人已经死了。” “是么?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女人仍然没有把脸转过来。 孟婆娑垂头从腰间乾坤袋掏出一套衣裳,上前轻轻放在了女人身侧,后退道,“将衣裳换好再出来吧。” 女人没有答话。 “我们先出去。”温梁低声发话。 路今今耷拉着脑袋跟着他转身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回头朝石壁旁装死的两个大汉吼道:“愣在那里做什么!非礼勿视懂不懂!” 大汉附和着,忙不迭地灰溜溜跟上。 孟婆娑和慕易是落在最后的人。 “白芴。”慕易等到洞内彻底清净后兀地出了声。 孟婆娑奇怪感压过了想要短时间不与他说话的打算,“你在说什么东西?” 慕易看向她,声音却是能让那藤草上的女人清晰听见:“我在说一种草药,白芴能补阴气,多食有益。” 孟婆娑便明白过来,他这话是特意说给那女人听的。那女人阴气被采补得厉害,想要活得久一些,补阴势在必行。 而后孟婆娑听见慕易唤她:“还愣着?” 她反应过来,随着他转身离开了这洞穴。 只是途中她仍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还懂药理?”不是说是修剑的吗? 慕易答她:“自幼嗅觉不寻常,被门派里修药的师叔带着辨认过几年草药。” 孟婆娑就想起来他与他那师父避世修行的传言:“你师父答应?” “不答应。”慕易言到此处顿了顿,忽而看她,眼眸里似有亮光闪烁,“所以是我偷学的。” 孟婆娑:“……” 总觉得此刻他眼里是有笑意的,还带着一两丝求褒扬的意味。可不待她看真切他便偏过了脑袋继续走。 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翘。
第18章 血香篇(十五) 另一个摄魂邪修的线索再一次断了,可此行他们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们抓住了那曹县官与邪修勾结的确凿的证据。 这回慕易一行抓着两个盯梢的大汉,没有再返回潆水县,而是直奔郡守府去。 这郡守倒是个正气的,将那曹县官大骂一通后当即修书一封上禀京师朝廷。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归他们管了。 在潆水县县令勾结邪修的传言风波里,一行四人乔装再度返回了潆水城内。目的地是城中已然被查封的一斛珠香楼—— 慕易与孟婆娑所中之蛊仍未被解开,甚至于他们连下蛊之人的一两丝线索都未曾寻到。这回再探香楼,实是打算翻出些之前未曾留意到的线索来。 与那摄魂邪修有关的地方无疑只有一个。 “上回看了这个岔口,这次去另外三个岔口里看看吧!”路今今提议。 其余三人自是没有意见。 四人捏诀点燃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火把,从第一个岔道口开始观察起。 可奇遇依旧没有发生,除却上回已看的岔道外,剩余三个岔道的密室内皆是储存着大罐大罐的药材。先前的岔道密室与这几个密室唯一不同之处,只是它里面存的是制好的药品香品。 “真的太狡猾了!”路今今有些泄气,倚在木架边抱怨,“九师叔那边还是没有查出来这蛊虫的来历呢,难道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了吗?” 慕易和孟婆娑站在同一排木架前,此时皆是手上拿着瓷瓶垂眼瞧着。 温梁抬手摸了一把下巴,“很麻烦啊,这些药查不出线索,只有找到那邪修的一条路子可走了。” “或许……”孟婆娑忽地抬头,视线与慕易相撞。 慕易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思索神色,很快垂头看了看手中瓷瓶瓶底,紧接着把瓷瓶摆回去,又拿过旁侧的瓶罐看起其底部来。 “或许什么?”路今今见着慕易动作,不解地追问。 孟婆娑就将瓷瓶摆了回去,给她解释,“没办法查出药的线索,那就查装药的瓶子的。”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时,慕易出声给了答案:“都是阜仙镇的窑器。” “阜仙窑?”温梁有些吃惊。 孟婆娑犹疑着追加一句,“阜仙镇的窑器……怎么了吗?” “我说,你真的是活在这世上的人吗?”路今今不答反问。 还真不是…… 孟婆娑心口不一地摸着鼻头语气讪讪,“我,比较孤陋寡闻。” “当今刘魏王朝有五大最负盛名的名窑,阜仙窑便位列其中,它虽不是历史最为久远的,却是最得皇家看中的。现今皇城中瓷器,便几乎都是阜仙镇上供的窑器!”路今今不禁啧啧了一声,“阜仙窑因工艺精湛而价格昂贵,可这密室里却都是这种窑器,数量都几乎能和皇家媲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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