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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她这名字，那刘匡怔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他点头致歉，“昨日之事我都听今今他们说了，有劳二位。” “不妨事的。”孟婆娑犹疑地看他，最终还是问出口，“不知我这名字，有何问题？” 刘匡就看着她，捏了捏眉心，“无事，就是……三百多年前，前朝末代皇后，名字便唤作‘孟婆娑’。”他扯起嘴角淡淡一笑，“从前经常有人拿我和那司怀瑾作比较，一时记住了。” 这个小插曲没有被堂上的人放在心上，很快刘匡周围又围上了人，汇报情况和商讨计划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孟婆娑站在原地脑子炸了。 三百年前，淮桑镇，孟婆娑，司怀瑾…… 所有的关键词串在一起，她推测出了一个极其荒唐而又证据确凿的真相—— 她魂魄去了阴间以后，那个占了她壳子的蛇妖在淮桑遇上了司怀瑾，还互相倾心，结为连理！ 她归阴后，她作为凡人的命数并没有绝尽，所以那蛇妖顺理成章地承了她的命格，承了她的姻缘，和凡人……结为夫妻了！ 她从前怎么没觉察司命给她编的命格这么传奇呢？亡国皇后……真是。 那蛇妖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司怀瑾吧？推测一下貌似很有可能，她一没吸人精气令他早亡，二还规规矩矩呆在后宫做了他那么多年的皇后。 孟婆娑觉得槽多无口。 回想起之前听人说起司怀瑾传奇故事的时候的心情，她现在只感到满心诡异。那个故事的女主角……是她又不是她。感觉奇怪极了。 “没事吧？” 闻得慕易声音，孟婆娑浑身一震，瞄他一眼摇摇头。 慕易便不再多问。 堂上的讨论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一天时间里通义镇各条路上接到的封路反馈都是“无任何异样”，所以口子只能从仙女山那里撬开，可昨日搜山他们一无所获。 袁大胡子提议再找一对新人，婚轿从失嫁林经过，以期险中求得机会。县官反驳觉得过于危险，将无辜新人卷入实在是有悖道德。两人现在吵得是吹胡子瞪眼，刘匡坐在主位上揉着眉心一脸郁色。 正在这时，主堂门口传来声音，吊儿郎当地，“新人又不是非要是真的，找人假扮不也一样？” 堂上众人因着这句话纷纷偏头看去。 正是沈师临，他伸个懒腰，看向孟婆娑与慕易笑得不怀好意，“我瞧着我师弟和孟姑娘就挺合适的。”他手一拍，给出缘由，“实力高，还是一对儿！”末了还极其不要脸地朝主位的刘匡一挑眉，“是吧？” 刘匡的眼神便顺着他这一番话又重新投向了在主堂中央站着的孟婆娑与慕易。 孟婆娑眼皮一跳，不由自主侧眼看向旁边的慕易，正巧慕易也朝她看来。二人目光在半空中一撞，皆是一愣，而后同时撤回去。 沈师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别紧张别紧张，就当是演习了！” 孟婆娑不理他，只是看向主位方向的几人道，“昨日才发生皇家新娘失踪的大事，今日就再派婚轿前去，那妖怪不是傻瓜都不会再现身的吧？” 这话很有道理。 一杆子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样静了一会儿，孟婆娑又轻咳一声，继续开口，“其实吧，还有个办法。那妖怪不是只抢新娘子么？私奔逃出来的、在山上成亲的也算新娘子吧？” 众人目光纷纷凝在她身上。 “我可以和慕易扮成私奔的，假装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仙女下的封锁得撤。”她一一扫过面前众人的表情，“最好只有我和慕易上山，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这样寂静里，是刘匡从椅子上站起来，“孟姑娘真的愿意如此？” 看起来对她提议的可行性没有怀疑。 “我愿意啊，就是不知道我旁边的人愿不愿意。”孟婆娑没看慕易。这样或许被看作污了一身清白的事儿她倒是不大在意，就是不知慕易有没有什么破规矩。 刘匡适时又开口，“慕公子……” 她听见慕易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就在她提了一口气时，忽闻他道，“还能让别人去？” 他不去，还能让别人去？ 捋明白这话意思，孟婆娑偷偷翘起嘴角，而后又强行压下去。 倒是刘匡朝他们一俯身，“多谢二位。” 孟婆娑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决案就此敲定下来。 行动时间在今日正午。 县官府凉亭里，孟婆娑和慕易在排练，沈师临给他们做指导。 咽了一口糕点，孟婆娑一手拎着话本，另一手指指自己，“江家大小姐，”又指指慕易，“江府侍卫。”她毫不客气地笑出声，“这什么破本子！” 这是沈师临特意问人找来的含有私奔情节的话本子，据说很畅销。 “词儿都记住了吗？”沈师临倚着木柱懒洋洋发问。 慕易置身事外啖口茶，孟婆娑知道这话是特意问她的，她朝他挥挥手，“让我再看一眼。”她飞快把话本私奔情节最后一页给默念了一遍，合上话本子，“好了！” “那行，开始吧。”沈师临好整以暇地准备观望。 孟婆娑回忆着台词，望向身侧慕易，“董郎，我们已经逃了那么远，他们追不上来了吧？” “放心，他们追不上了。” “停停停！”沈师临不满意地喊停，“十二啊，你能带点感情吗？这语气就跟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连我都骗不过！” 慕易看他一眼，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放心……他们追不上了。” “你以为中间停顿久一点就叫有感情？” 慕易皱了眉。 “噗！”从未见过慕易如此吃瘪的模样，孟婆娑看得挺欢乐。不过一直过不了也不是办法。 她拍拍慕易肩膀，“你看着我说吧。” 见得慕易脸转过来，她盯着他眼睛，把词儿又说了一遍，“我们已经逃了那么远，他们追不上来了吧？”私心没有加“董郎”二字。 “放心，他们追不上了。” “那就好。” “你后悔吗？” “我很开心，我先前十几年都被囚在那大宅子里，那样的我根本不是我。我愿意随你走，不会后悔的。” 这话罢，慕易还没来得及接口，凉亭外又来了人。 是路今今与温梁，路今今人没到凉亭，嗓音就已经到了，“九师叔！小师叔！” 沈师临搓了搓手臂，迎接他们，“你们可算来了，我快要受不了了。” “受不了什么？”路今今觉得莫名其妙，走上前拍了一张画纸在桌上，颇有些得意，“我拿到了，这是我表兄画的，若是那妖怪真出来了，你们找找他老巢有没有长这样的姑娘。” 画卷中是一个女子的半身像。女子挽着发髻，黛眉杏目，容色倾城。 “这是……你表嫂？”孟婆娑惊叹。 “对，我表兄刚刚画好的，你们照着找人就行了！” 三皇子画工了得，若是抽象画派，他们此番找人还得颇费周折。 “你们练得怎么样了？”路今今抓了个糕点又问。 孟婆娑回想着方才慕易的表现，“我觉得差不多了，只要我不忘词儿。” “哦。”路今今吞了糕点，“还要再练练吗？” 这回不待孟婆娑开口，沈师临就飞快抢答，“不了不了，我不想再看了！” 孟婆娑觉得好笑，心里也认同不必再练，“反正还有些时间，你不如同我们说说你那表嫂的情况，我们也好了解这回要救的是什么人。” “我看你只是单纯好奇吧？”路今今一语戳破她的小心思。 孟婆娑一笑，倒也没反驳。 “我那表嫂，名唤庄容玉，是淮桑镇一个酒楼老板。对了，她家酒楼叫‘七日醉’，听说招牌是一种喝一杯能醉七日的酒。” “真想尝尝。”孟婆娑喝口茶压下馋意。她到这人间如此长的时间，因为一番番波折，酒根本没沾过几滴。 “待把人救出来，我帮你讨一坛来！”路今今很豪气，“我这表嫂说是有记忆起便是个孤儿，寄养了许多人家，最后自己开起了酒楼才有了归宿。” …… “没了？” “我就知道这么多。”
第35章 迷踪篇（六） 仙女山。 晌午时分，烈日高悬，即便是在茂密树林中，日光也穿破了层层障碍，在枯叶泥地上投下斑驳光晕。 孟婆娑一把揪住前头慕易的衣袖，气喘吁吁。 慕易回过身来，看了一眼她的脸色。 “我们已经逃了那么远，他们追不上来了吧？”孟婆娑敬业地边喘气边念词儿。 仿似是没料到这么快就开始表演，慕易顿了有一会儿才接口，“放心，他们追不上了。” “那就好。” 慕易打量着她，“你累了？” 孟婆娑眨了几下眼睛，微讶地抬眼看他。这词儿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不该是问“你后悔吗”？ 慕易他忘词儿了？不应该啊。 “要不要休息一下？” 孟婆娑就琢磨明白了，可能是她太敬业，演技也太逼真，导致慕易真的以为她跑累了。 无话可说。 “行，咱们就休息一下！”孟婆娑无奈地靠着树坐下，见得慕易坐到她旁侧，她努力地想把剧情给顺到原轨上，“你就没有什么想问问我的吗？” 慕易偏过脑袋看她，“要喝水吗？” 孟婆娑，“……” “我们还是继续休息吧。”她叹口气，余光瞥见即便是坐下腰杆也挺得笔直的慕易，对比性地垂脑袋又看了看自己。怎么着都不像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大户小姐所有的仪态，反倒是慕易…… 孟婆娑有一个化被动为主动的想法—— “你后悔吗？”她盯着慕易，眼里神色情真意切，“本来你可以做一个锦衣玉食的富贵公子，可如今为了我这样一个小婢女，违抗母命私逃出府……你会后悔吗？” 慕易仿佛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吓到了，恍惚几息回过神才垂眼答道，“不会后悔。” 孟婆娑点点头，可下一刻她又犯了难。她记不大清慕易那侍卫的下一句词儿是什么了。 这着实有点尴尬。 所幸慕易又开口，“我心悦于你，”很艰难地，又补上，“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初初看话本子时觉着这话没什么，不过是风月故事的一般套路，可被他那清冽的嗓音一念，感觉就立刻不同了。 孟婆娑觉着心跳得有些快，面上不显地瞄了旁侧的人一眼。 低垂着脑袋，耳根泛红。他看起来也不好意思极了。 孟婆娑就奇异地镇定下来，抛却了一脑子跟浆糊似的台词，随性发挥，“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以后可不许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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