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湖道:“你留下也赢不了他。” 吕黛狡黠地一笑,道:“用移花接木符,我便能赢他。” 移花接木符分阴符和阳符,在一定范围内,阳符持有者能够将自己的法力传给阴符持有者。起初用于比武作弊,后来被人发现,自然就有了种种防范措施。但薛荆玉不知道吕明湖来了,也就想不到这一层。 “不行。”吕明湖不喜欢作弊,很干脆地否决了她的提议。 吕黛其实是想赢了薛荆玉,光明正大地离开行乐城,反而不会暴露吕明湖的实力。这番心思她不愿说出来,一是喜欢默默为他着想的感觉,女孩子大多喜欢这样的自我感动,二是知道说出来他也不会接受。 她眼圈一红,哽咽道:“可是他欺负我,不亲手揍他一顿,我心里毕竟过不去!”说着泪水又夺眶而出。 吕明湖低头看着抹泪揉眼的小喜鹊,叹息一声,调转飞剑,返回行乐城。 薛荆玉精心挑了几本春宫图册,一大早兴冲冲地来到金风阁,欲与吕黛共赏。不想走在门口石阶上,脚下一滑,摔了下去。按理说,他这身子骨儿,就是从十几丈高的城墙上摔下来都未必能伤着,可这一摔竟昏迷不醒。 太医们围着他又是针灸,又是灌药,折腾了好几日,总算醒了,那边吕黛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比武这日,薛荆玉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行头,只见他头戴紫金冠,身着大红窄袖袍,腰系玉带,足蹬花靴,衣襟袖口以裹金线和五彩丝线绣出精美花纹,看起来不像是比武,倒像是赶着成亲的新郎官。 吕黛穿着自己带来的鸦青衫子,月白罗裙,素素净净,纤瘦婀娜。因在道观长大,她身上没有妖气,只有一股纯正的先天之气。 薛荆玉看见她,便忍不住凑上前,亲热道:“妹妹,你怎么不穿我送给你的衣裳?” 吕黛客气道:“城主送的衣裳太过贵重,非亲非故的,我怎么好意思收下?还是送给别人穿罢。” 薛荆玉道:“那样的好衣裳,除了你,谁也配不上。” 吕黛不禁笑了,道:“听说城主日前在金风阁外摔得不轻,今日比武,果真无碍么?” 薛荆玉面上掠过一丝尴尬,道:“那日其实是我喝多了,无甚大碍,待会儿妹妹尽管放开手,我一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乖乖做我的新娘。”说着笑了,轻佻地伸手欲捏住她小巧的下颌,一亲芳泽。 吕黛闪身躲开了,娇笑道:“城主既然胜券在握,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薛荆玉见她少女般的样貌,眼角偏带着一点妇人的风情,心痒至极,恨不能就地做起光来,嘴上道:“妹妹说的是。” 吕明湖负手立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着他们,神情冰冷,宛若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薛荆玉看不见他,否则一定笑不出来。 吕黛跟着薛荆玉走到演武场,这绝对是她见过最豪奢的演武场。高台离地约一丈,表面铺满黄金,光芒射人,宽敞得足够二十几辆马车奔驰。 周围立着十二尊美女铜像,每尊有三丈多高,面带微笑,双手捧着一颗淡红色,晶莹剔透,人头大小的圆球。 吕黛知道这圆球是火珠,白日吸收日光,夜晚大放光芒,是难得的宝贝。她也有一颗,还是许多年前吕明湖从别人手里赢来的。 她环顾四周,感叹道:“薛城主,你们很有钱呀!” 薛荆玉笑着谦虚道:“一般一般,倘若妹妹嫁给我,我的便是你的。” 吕黛也笑道:“倘若我赢了你,你放我走,再送我一颗火珠如何?” 薛荆玉断定她赢不了,一口答应了。 登上黄金台,薛荆玉手中多出一把刀,台下的侍卫敲响铜钟,只见吕黛身形一动,剑光如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刺来。 薛荆玉急忙举刀格挡,刀剑相击,火星四溅,薛荆玉竟被剑上的力道震麻了双臂。 小喜鹊满眼兴奋,吕明湖的法力在她体内流走,她忽然从猎物变成了猎人,手中剑沿着刀锋狠削过去。 薛荆玉几乎握不住刀柄,面上却笑道:“妹妹有两下子。”说着身子一缩,从她剑下滑走,反手劈她面门。 吕黛身法剑法都得吕明湖真传,以轻灵多变见长,很容易便躲过了这一击。薛荆玉虽然是个高手,比起他哥哥还是差远了,吕黛的肉身承受不了太多法力,吕明湖只将一小半法力通过移花接木符传给她,便够薛荆玉喝一壶了。 二妖斗了十几个回合,吕黛占尽上风,看得台下众妖目瞪口呆。 薛荆玉难堪非常,纵身一跃,用尽全力挥刀向她斩下。吕黛架住刀锋,竟丝毫不觉吃力,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腹上。 薛荆玉疼得几欲呕吐,忽然身形一僵,刀光停在半空,不敢动了。 吕黛的剑尖已抵上他心口,他抬眸,只见她扬起一双柳眉,甚是自得道:“薛城主,你输了!” 吕明湖望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唇角微翘。 薛荆玉目光复杂地盯着吕黛,半晌也笑了,拱手道:“当真是虎父无犬女,薛某甘拜下风。” 吕黛收了剑,向他伸出白嫩嫩的一只手,掌心朝上,神情期待。 薛荆玉会意,一个兔起鹘落,便从铜人手中取下了一颗火珠,正要给她,头顶响起一把低沉熟悉的男声:“姑娘小小年纪,法力如此高强,当真世所罕见。” 吕黛攥住火珠,抬头看去,一黑袍人戴着黄金面具,负手立在殿脊上。他身姿挺拔,面具闪耀,黑袍深沉,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气息,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在那里的。 吕黛扭头见薛荆玉没什么反应,道:“有刺客来了,你还不派人去抓?” 薛荆玉轻声道:“他不是刺客,是我哥哥。” 吕黛大惊失色,黑袍人笑道:“姑娘,我也来领教领教你的剑法。”话音未落,刀光一闪,比闪电更快,当空劈下。
第三十章 飞星传恨 凌厉的刀风令吕黛心神俱颤,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一团炫目的白光炸开。众妖都睁不开眼,耳膜被铛的一声巨响震得刺痛,心脏紧缩,喘不过气。 强悍的灵力余波荡开,修为高的尚能自持,修为低的像被狂浪拍倒在地,头晕眼花,难受至极。吕黛却毫无感觉,闭着眼睛,只闻到一股清淡的檀香。 待目力恢复,众妖只见一白衣道士手持长剑,朗若玉山挡在吕黛身前。他和吕黛有着一样雪白的肌肤,漆黑的瞳孔,尾梢微微上翘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只是他剑眉浓黑,薄唇锋利,脸庞轮廓棱角分明,便很有男子英气。 他手中的剑银芒流动,寒光逼人,显然不是凡品。 黑袍人已拉着薛荆玉退至三丈开外,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只听一声轻响,黄金面具裂成两片,掉在了地上。 黑袍人的脸和薛荆玉一模一样,他果然是薛荆玉的孪生哥哥薛随珠。 众妖意识到真的城主回来了,急忙俯首行礼。 适才薛随珠看出吕黛的法力有些蹊跷,多半是有人暗中相助,便想逼出这人,不料甫一交手,面具被击碎,对方却安然无恙,自是气恼,握刀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拧着眉头,冷冷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吕明湖。” 薛随珠一愣,目中露出讥诮之色,道:“我只当长乐宫掌教的高徒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也会背地里做手脚。” 薛荆玉这才明白吕黛的法力为何那样强,自己那日在金风阁门口一跤摔得昏迷不醒,想必也是吕明湖的手笔,而他来了这些日子,自己竟丝毫不知,着实可怕。 事情到了这一步,想善了是不可能了。吕黛从吕明湖身后探出头,朝着薛随珠使劲啐了一口,道:“你这欺男霸女的淫贼,还有脸说我们?你弟弟将我困在宫中,欲强迫我做他的炉鼎,明湖来替我讨回公道,我恐你们打起来伤了和气,才想用比武的法子摆脱你弟弟的纠缠。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薛随珠在行乐城向来是说一不二,何曾被人这般骂过,还是大庭广众之下,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举刀指着她道:“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我今日非拔了你的舌头下酒吃不可!” 吕黛吐舌头做鬼脸道:“那要看你有无这个本事了!” 薛随珠浑身发抖,薛荆玉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薛随珠狠狠瞪他一眼,轻烟般纵身掠起,挥刀攻向吕明湖。一人一妖动作快得看不清,眨眼间过了四五招,吕明湖心知这是他的地盘,不宜久战,一剑横扫将他逼退,带着吕黛驾云而去。 “想走?”薛随珠追至半空,显出九头虫的真身,张嘴向他们喷出九股熊熊烈火。 他这火不是凡火,水泼不灭,见风就长,顷刻间汇成一片炎炎烈烈的火海,烧红了天。 吕明湖拿出一把黑绸伞,从容地撑开,伞面上有疏疏密密,星星点点的银光连缀成线,细看竟是一幅星宿图。他转动伞柄,伞上银光飞散,似花树绽放,星落如雨,雨织成帘,隔开了烟火热气,火海也变得朦胧起来。 此情此景,美得奇异壮丽,吕黛一时看呆住,回过神来,正想问这是什么法宝,就听薛随珠惊愕道:“飞星传恨?” 吕明湖淡淡道:“薛城主好眼力。” 薛随珠默然片刻,道:“就算你有这等法宝,也休想离开行乐城。” 说话间,星光火光交融,火光渐次熄灭。众妖兵妖将已各自驾着法宝,摆开阵势,摇旗擂鼓,乌云般涌过来。 吕明湖目光四下一扫,道:“那倒未必。” 他左手持伞,右手掐诀,空中轰隆一声炸响,金色闪电直劈而下,正打在薛随珠头上。薛随珠周身凝起结界,向他们抛出一团碧光。那碧光倏忽变成一个圈,将他们困在其中。 吕明湖面不改色,惊雷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响,闪电犹如金蛇乱舞,不住地打在薛随珠的结界上。妖最怕雷响,这雷响更不同寻常,轰天震地一般。众兵将都吓得魂不附体,稳住身形都难,哪还能上前擒敌? 吕明湖很少在吕黛面前使用天雷诀,她也害怕,蜷缩在他怀中徒劳地捂着耳朵,险些显出原形。 天雷诀极耗法力,薛随珠从未见过人这样肆意的使用,仿佛有用不完的法力。他虽然不怕,但也有些头疼,见满大街都是抱头鼠窜的身影,不想再和这难缠的道士耗下去,收了碧玉环,恶狠狠道:“吕明湖,这笔账来日再和你算!” 雷声停歇,吕明湖带着吕黛飘然而去。 城中的妖精们只当是城主抑或哪位高人渡劫飞升,纷纷走出来瞻仰仙姿,跪地膜拜。 吕黛低头俯瞰众生,再抬头仰视吕明湖,忽然明白了他为何没有情欲。 当一个人拥有这等无边法力,广大神通时,世间能困住他的东西已寥寥无几,情欲就像地上的痴男怨女,连他的衣角都休想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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