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苗偷着打了个哈欠,却被那仆妇一掌拍在了手臂上,手中的茶盏没端稳,大半杯水倾洒在地上。 叶夫人当场就变了脸色。 “娘,也该让嫂子回去歇会儿了,这事不急于一时。”仍留着的令狐沐有些不忍地开口劝道。 余舒苗感激地朝他看去一眼。 不过照他的称呼,自己嫁的是他哪位兄长?令狐治早就走了,也不会是他。 她的郎君应该是令狐家的长房长孙,今天依然没有出现。 却听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三表哥这是心疼了?” 余舒苗抬眸看去,见是叶绯。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想攀高枝?二哥哥的爹娘已经辞世了,做不得主,那就让姑妈来替她双亲好好管教管教,有何不可?”叶绯满是嘲讽地说道,仿佛会脏了她的眼睛似的,连看都不看余舒苗。 看来自己嫁的人是她口中的那位“二哥哥”了。 正憋着满肚子火的余舒苗没来得及细想,又听她提及自己爹娘,更是生气。 她惹不起令狐家的人,本来也确实不懂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自己又是个没皮没脸的,从不把别人对自己的讥讽当回事,想着忍忍也就算了,可如今叶家的表小姐竟敢指着她辱骂她的爹娘。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我出身再怎么低微,那也是被令狐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余舒苗索性挺直了身子,朝她瞪去,“你算什么东西?” 叶绯被她一瞪,抱住了叶夫人的手臂,娇声道:“姑妈,你看她。” “让你学规矩,那是老夫人的意思。”叶夫人冷冷地开口,“没想到你竟这般顽劣不堪,言语粗鄙,难怪会嫁——” “我不干了。”余舒苗原本就不是什么温柔和顺之人,现下更是半点耐心都不想给这些人,打断叶夫人的话,手一用力,竟将那上好的青瓷茶盏捏了个粉碎。 厅堂中的几人被她这一手惊得脸色大变,反应不过来。 余舒苗直接将手中碎瓷片往地上一丢,夺门而出。 什么猎妖世家,去它的吧!她才不受这气! 攀高枝? 她不稀罕! 莫名其妙被爹娘捆着送到这里来嫁人就已经够憋屈的了,反正到现在都没见到她嫁的那个男人,索性一走了之算了。 余舒苗走出数十步后,稍稍冷静下来。 走之前,她还得先回去把自己的那两箱嫁妆给找到才行。 也不知道她娘亲给她都塞了些什么好东西,反正都得带走,不能便宜了这帮家伙。 可余舒苗低估了令狐府的占地范围,更高看了自己的认路水平。 晨间她能走出清梧院,还多亏了秋云儿给她带路,眼下她自己一个人跑出老夫人的居所,直接在这偌大的府邸中再次彻底迷失了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定期掉落的小剧场: 余舒苗(恼):令狐家的人没事生这么多干什么,名字记都记不住!这一大家子人,一个个都这么小心眼,还说什么世家大族呢,走了走了。 令狐离(突然冒出):还没见过面呢,怎么就走了?
第3章 半妖 令狐府中的各处院墙,在余舒苗眼里皆是大同小异,完全分不清,怎么走都找不到来时的那条路。 她着急起来,额间渗出一层薄汗。 “出了那老夫人的院子往左边去,在绿竹林这儿朝右拐,穿过湖上的九曲廊桥,再往右数第二条的分岔路走。”余舒苗随手抹了下汗,边念叨着,边往东绕一下往西走几步,“明明是对的啊……” 最后,她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了,大概是走到了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连府中那些洒扫的丫鬟和婆子都没见着。 这地方像是个荒废了的旧园子,园中一棵参天古木长得枝叶繁茂。 余舒苗没细想这是什么去处,看见那棵大树便卷起衣袖,摩拳擦掌。 爬树对她这种在乡野田间玩惯了的人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没过多久就上到树顶,择一根极为粗壮的树枝站着,手搭凉棚向周遭看去。 才张望了一眼,她就发现这园子隔壁的院落瞧着眼熟,尤其是那棵长在浅池边的梧桐树。 池子一侧种满了香花异草,花草丛中站着一个男人。 “咦,尾巴?”余舒苗又见到了那男人身后的八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甚至在他头顶上还看到了一对狐狸耳朵。 这么说,昨晚她不是在做梦? 随后,一阵让她感到陌生又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啊——!”她站立不稳,从树上一头栽下。 惨叫声理所应当地惊动了清梧院中的那个男人。 余舒苗这次没彻底晕过去,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感慨着自己还挺抗摔的同时,看见园子的墙上有道隐秘的小门被打开。 那长着狐狸尾巴的男人从门中走了出来,带着些无奈地皱了皱眉,问她道:“你没事吧?” 余舒苗这才算是看清了男人的脸,只觉得他声音好听,清冷中又带着独特的魅惑感,就和他的相貌一样。 男人垂眸看着她,左眼皮现出一点浅浅的妖痣,为他那双眼梢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更添几分妖异。 然而他的眼睛却又干净清澈,就如映着明月的寒潭。 余舒苗学过的诗词歌赋有限,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一阵,也只能用“好看”这两个字去形容他。 “没事。”她晃了晃头,总觉得自己还晕着,“请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令狐离。”令狐离微微挑了下眉,像是对她没认出自己表示意外,“没记错的话,你是余舒苗。” 这名字怎么还玩谐音的? 余舒苗愣了愣,她现下对姓令狐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你也是令狐家的人?你认识我?” 怕是方才摔懵了,她的反应着实是慢了些。 直到这三个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余舒苗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个叫令狐离的男人为何会出现在清梧院中。 “你这个狐狸精居然是我的郎君?” 在惊讶之下,她在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 令狐离愣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倒是直接承认了他们两人之间目前确实是夫妻关系。 余舒苗指了下他头顶的狐耳,又往他身后指去,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头上有狐耳,身后有尾巴。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知道。” 令狐离更奇怪了,道:“我分明用法术将这些特征给遮掩去了,你为何还能看见?” 他没办法直接让狐耳和尾巴消失,但用术法将其隐去,或是幻化出人类的耳朵之类,让自己变得和常人无异,却是不难。 就连令狐家的人都识破不了他的障眼法。 “大概是我天生就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余舒苗挠了挠头,又想到昨天婚礼和今日见老夫人时发生的事,“你昨天为什么没来,今天也没去给老夫人请安。” 话语间有那么点埋怨的感觉。 令狐离竟露出一抹浅笑,道:“他们不喜欢我,是不会想看到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为什么?”余舒苗对他好奇起来,“你分明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不喜欢你,就因为你是狐狸……狐妖?” 她突然觉得狐狸精这个词用来形容他有点不太好听,便换了个说法,虽然好像没什么本质区别。 “我是半妖,出生克母,长大克父。”这些事只要在府内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令狐离没瞒着她,“所以他们是不会想与我亲近的。” “那你娶我做什么?”余舒苗想到这事,又不高兴了。 “是我爹娘在离世前定下的婚事。”令狐离满脸淡然的模样,仿佛在说的事与他无关,“而且,几年前府中出事,有位仙长说我要在及冠前娶个纯阴之体的女子,方能保令狐家福泽绵延,所以祖母也同意。” 这大概就是娘亲之前和她提到过的所谓指腹为婚,不过这后半段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她恰好是纯阴之体,所以才这么倒霉地被嫁给他这个半妖? 迷信! “不对啊。”余舒苗截断他的话,“你是半妖的话,令狐家怎么可能会留下你?” 说好的猎妖世家逢妖必杀呢? 而且既然是半妖,令狐瑞景是不可能的了,难道她娘亲说的那位手帕交,也就是令狐离的娘亲,是个妖? 这也不应该啊。 还是说,那位宁夫人红杏出墙了? 这么想好像不太好……余舒苗挠了挠头。 令狐离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思,耐心解释道:“我是在我娘亲离世后才出生的,听说她在生产时受到狐妖冲撞,邪气侵体。至于为什么留下我,可能是我这体质对他们来说还有些用。” 他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余舒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想到老夫人和二房的叶夫人对她的态度,又恼起来:“照你所说,我能保你令狐家福泽绵延,那你家里的人就应该对我客气点,而不是处处刁难我。” “因为你嫁的人是被他们最不待见的我。”令狐离语气平静地说出了事实。 “嗯,就是你连累我。”余舒苗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转念想着这却正好,“既然你这么不受老夫人待见,我刚才又让她十分不满,正好我们两个人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不如和离,也好各自清净。” “这恐怕不行。”令狐离听她说出这话,想都没想地直接拒绝,“我娶你还为了别的事。” 余舒苗见他眼眸中隐现犹豫之色,抱着手臂抬目问他道:“说说看,还有什么事?” “只有我娶妻,原属于我爹娘和我的那份家产才有可能回到我手中。”令狐离没掩饰自己的意图。 就因为他是半妖之身,是身为猎妖世家的令狐家中的耻辱,他自幼受尽了冷嘲热讽,甚至是打骂欺压,索性就在爹娘留给他的这座清梧院中闭门不出。 在他父亲令狐瑞景遇难身亡后,大房的那些家产全被二房给侵吞了去,只施舍给他一些衣衫首饰之类的贴身之物,美其名曰好让他睹物思人。 倒是还赏他一口饭吃,让他在这清梧院中自生自灭。 虽然他不清楚那些遗物的价值,但毕竟是原属于他双亲的东西,实在没办法舍弃。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这个条件是袁老夫人跟叔父与婶娘一起亲自来找他提的,说只要他娶余舒苗为妻,就将“保管”在他们那儿的原属于令狐瑞景那份家产,尽数交还给他。 令狐离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娶余舒苗。 那所谓的仙长之言,只怕是他们找的幌子。 虽说令狐家是名门望族,曾也出过几位得道成仙之人,他这几位长辈以往就因猎妖除魔之事广交仙友,但他在府中活了将近二十年,在此之前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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