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炤……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后晌的日头很烈,几乎都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门。 芸娘也没有出门,把以前糊好的鞋底料子拿出来,比着连炤脚的尺寸剪了一双鞋样,靠在堂屋门口纳鞋底。 祁玉帮芸娘弄好鞋样后,便拿了张小板凳跟连炤并排坐在堂屋檐下,手把手地教他用柴火棍写自己的名字。 连炤由于眼睛看不见,学得很慢,祁玉也不急,耐心地教了一遍又一遍。 芸娘边纳鞋底,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他俩,颇有岁月静好的氛围。 好不容易把家里的农活忙完的陆心莲想着自己好几天没看到小姐妹了,便趁着何春花午睡,顶着大太阳跑来了西边。 “阿玉,帮我开下门。” 祁玉闻声抬头,随即便起身跑去打开栅栏门,“快进来。” 陆心莲手里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祁玉刚把栅栏门打开一点点,她便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并把手里的布袋塞给祁玉。 “给。” 祁玉低头看向被塞到手里的布袋,“里面装的什么?” 陆心莲笑眯眯地道:“陆昌叔家的枇杷。” 她刚才路过陆昌叔的菜园子,看到陆宝儿正在摘他家的枇杷,她便厚着脸皮跑过去要了一小布袋。 祁玉咧了咧嘴,拉着她朝堂屋走,“走,进去吃枇杷。” 进了堂屋,陆心莲叫了一声芸姨后,便扯着祁玉的袖子小声问,“阿玉,外面那小孩是谁啊?” 祁玉便歪头看向屋外,“连炤,进来一下。” 连炤放下柴火棍,抬脚跨进门槛,“姐姐。” 祁玉把他拉到跟前,对陆心莲道:“他叫连炤,是我刚认的干弟弟。” 随后,她又扭头对连炤说道:“连炤,她是姐姐最好的姐妹陆心莲。” 连炤立马懂事地叫道:“心莲姐姐好。” “啊……好。”陆心莲呆愣愣的看着连炤,这孩子有点奇怪欸。 祁玉拍拍连炤的肩膀,“你先自己练会儿,姐姐跟心莲姐姐聊会儿天。” 连炤点点头,转身慢慢走出去。 看着他缓慢跨出门槛的样子,陆心莲终于发现这孩子奇怪在哪里了。 她右手扯着祁玉的袖子,左手指着连炤的背影,“阿玉,他的眼睛……”好像看不见。 祁玉点点头:“连炤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耳朵跟鼻子都很灵敏。” 所以咱们最好不要在背后议论他。 陆心莲一脸同情,“他好可怜!” 祁玉……是她暗示得不够明显吗? 屋外,连炤手里的柴火棍忽然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祁玉拉着她坐下,岔开话题,“你家的农活都忙完了吗?” “忙完了。”陆心莲好久没跟祁玉像这样坐下来聊天了,一打开话匣子就开始噼里叭啦说个不停。 祁玉就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只时不时地插一两句话。 当陆心莲说到地里的脏活累活都是陆成抢着干时,祁玉诧异开口,“你爹转性了?” 要知道往年忙农活的时候,陆成恨不得把心莲掰成两半来使唤,他自己则是能偷懒就偷懒,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勤快,就更不要说还抢着干脏活累活了。 陆心莲歪着脑袋,也是有些想不明白,“我不知道,但我爹确实比以往勤快了很多。” 她捏起一颗枇杷慢慢剥皮,“而且,他很久都没有打骂我了。” 甚至,有几次何春花想打她,也被她爹拦下了。 祁玉挑起一边眉毛,陆成真的改过自新了? 坐在门口听了全部对话的芸娘,笑看着陆心莲,“你这傻丫头,难不成还惦记着你爹的打骂?” 陆心莲吐了吐舌头,把剥好的枇杷送进嘴里。 两日后,晴朗了许久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把硬实的泥土路淋得又湿又滑。 连炤戴着斗笠,拄着盲杖,小心又缓慢的走在泥土路上。 “连炤?你怎么跑出来了?” 背着背篓,双手遮在头顶上疯狂往家跑的祁玉,差点就要跟连炤错开。 连炤忙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来递给她,“我来接你。” “我不用你接,下次别在下雨天乱跑。” 祁玉把斗笠扣回在他头上,拉着他快步回家。
第84章 戚婆婆逃走 西边小院,祁玉一边用干棉布擦拭头发,一边板着脸教训面前的人。 “你怎么能趁娘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跑出去呢?外面路那么滑,你又……万一摔到坎下或是田里了怎么办?” 连炤低垂着脑袋,双手捏紧斗笠边沿,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祁玉见此,软下态度,“下次不可以再这么莽撞了知道吗?” 连炤细如蚊声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祁玉几下擦干头发后,又拿着棉布走到连炤跟前,替他擦拭被雨滴浸湿的双肩跟后背。 “连炤,别怪姐姐凶你,姐姐也是害怕你出事。” 连炤抬起头,“我永远不会怪姐姐。” 祁玉听了,心中一暖。 稍许,芸娘端着两碗姜汤进来,“你们俩快把这姜汤喝了,驱驱寒。”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祁玉喝完姜汤就把放在外檐的背篓提进了柴房。 连炤也顺着屋檐来到柴房,“姐姐喂了多少只兔子?” “十一只,两只大兔子,九只小兔子。”祁玉把背篓里的青草倒到一个大竹筛子里,再抖散抖散地晾着。 兔子不能吃沾了水的青草,会拉肚子。 连炤有些惊讶,“这么多?” 他还以为只有两三只。 “是呀。”祁玉拿了一把干草喂兔子,又抱了一小捆秸秆放在毛驴面前。 得意的咧着嘴,“而且这十一只兔子,我一文本钱都没有出。去年年底,我在山上猎回来两只活兔子,本来打算把它们养到过年再杀,结果没想到其中一只兔子居然生下了九只小兔崽。如此,我便只好继续养着了。” 说完,祁玉又嫌弃的瞟了一眼鸡圈里的两只野鸡,哪像这两只只知道咯咯叫的野鸡啊,这么久了都还没下一个蛋。 连炤:“姐姐好厉害!” “等小兔子再长大一些,就可以拿去城里卖钱了。”祁玉走到墙角拿起一小捆新鲜草药,牵着连炤的手走出柴房。 连炤鼻翼轻轻动了动,“姐姐还挖了草药?” “嗯,你先回屋,我去熬药。” 祁玉松开他的手,提着草药进了厨房。她今日出去本来就是去挖草药的,割兔草只是顺便。 连炤顿了顿,抬脚跟了进去,“我回屋也无事可做,还不如在这里陪姐姐说说话。” 祁玉就找了张凳子给他,自己忙去了。 连炤把凳子放在门口左侧的位置,坐下,双脚并拢,一副乖巧模样。 “姐姐是在为我熬药吗?” 他闻到了好几种熟悉的草药味儿,决明子,苍术,石斛等。 “嗯。”祁玉把洗干净的草药放进锅里,又往里面加了几瓢水。 连炤双手抱住膝盖,“姐姐,陈老伯都说了希望渺茫,你何苦再浪费草药跟时间。” 祁玉盖上锅盖,坐在灶前开始生火,“这不叫浪费。” 那叫什么? 连炤抬头“看”过来。 祁玉把引燃的杂草塞进灶膛,又添了几根细木柴后,才回头对连炤说道: “这叫我愿意!” 连炤心里一震,她的意思是,她愿意为他做这些很有可能是无用功的事么?是这个意思么? 灶膛的柴火开始噼里叭啦地燃烧,祁玉又加了两根粗木头进去。 “对了连炤,你以前住在六眼胡同的时候,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这两日,他不是坐在檐下发呆就是坐在屋里发呆,所以她才想给他找些事情来做,让他觉得自己也是被需要的。 连炤悄悄收敛情绪,“除了偶尔出去帮师父打酒,基本都待在暗室里帮忙归纳各种药物。” 祁玉……她家里没有药物可归纳,也没有酒让他去打啊! 就在祁玉拧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想什么事是适合连炤做的时候。连炤忽然对她道: “姐姐,我会调香哦。” 呃? “你会调香?”祁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嗯。”连炤眉宇间透着柔和,“我闲暇时自学的。” 祁玉高兴极了,原来他有喜欢做的事,这真是太好了。 “调香都需要些什么材料?我下次去城里就帮你买回来。” 连炤笑得有些腼腆,“不用买,姐姐若碰到有带香味儿的花草树木,带回来给连炤便可。” 哇,这么厉害! “好,等这雨停了,我就出去给你找。” ———— 从城里赶回来的陆济,顾不得脱掉身上的蓑衣斗笠就直接进了端木晔屋里。 “少爷,戚婆婆从衙狱里逃走了。” 正在写字的端木晔手一顿,“连炤那个师父呢?” 陆济垂下脑袋,“被戚婆婆杀了。” 端木晔写好最后一个字,把毛笔置在砚台旁,“药人的事查得如何?” “暂时还没有线索。” 陆济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这是皇城那边的来信。” 端木晔接过,撒开信封,用两根手指把里面的信纸夹出来抖开。 片刻之后,他把信纸塞回信封,脸上看不出喜怒,“孔七和柳姨娘都死了。” 孔七是专门负责饲养威远侯府信鸽的人,上次陆济飞鸽传书回侯府的信被人掉包后,孔七便成了他们首个怀疑对象。 而柳姨娘则是端木晔二叔的妾室,跟孔七是远方亲戚。 陆济犹豫了一瞬,还是把心中大逆不道的猜想说了出来,“少爷,您说这件事会不会跟二老爷有关?” 端木晔一双桃花眸立即锐利扫过来,“休得胡言,搞垮威远侯府对二叔有什么好处?” 或许二老爷不是想搞垮侯府,而是想搞垮大房呢?陆济把头垂得低低的,“属下知错。” 端木晔挥手让他退出去,而后独自坐在屋里沉思。 次日,淅沥沥下了一夜的小雨终于停了。 圆顶山的山腰上,端木晔负手而立,眺望着天边第一道曙光。 这时,一个极小的小黑点出现在他视线中,由远及近。 待小黑点飞上山腰,才看清它的真面目,原来是一只白嘴信鸽。 “咕咕~” 端木晔抬起手,让信鸽落在他的手臂上,方便他取走它脚上的小竹筒。 片刻之后,他脸色一凝,转身吩咐正在为他准备洗脸水的陆济。 “去陆家村。” “是。” 这声是陆济应得特别响亮,他好久没看到芸娘了。
第85章 祁玉生辰 天边刚露鱼吐白,芸娘便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堂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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