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根穿针红线从地面攀着付长宁衣摆向上爬,试图再次围住她。走到她腰间, 又像被什么烫到一样缩了回来、软塌塌地掉到地上。 落地声惊动了付长宁。 付长宁忙摸向腰间,抽出放在那里的紫念杵。 大抵是红线与镜壁都能抽走修士的灵力, 它们同样惧怕紫念杵。 红线试图吞了她再慢慢蚕食,铺天盖地涌了过来、收拢住她,几乎灭顶。 逐渐缠紧的红线团上闪过三道紫影, 红线断成一截截扑簌簌落下来。付长宁握紧紫念杵冲出漫天红线, 面上沉稳冷静, 尽快去割断花兰青周身。 蚕蛹制止她的营救, 慢条斯理道, “付长宁, 我还好。你带着紫念杵, 去救珊姐和杨斌。” 听声儿他中气挺足的,杨斌那边不知生死。 人有亲疏、命无贵贱,付长宁所受到的教育让她救所当救、力求无憾。 付长宁顿了一下,三两下斩断红线结网上有三人合抱粗细的线捆主躯干,极大地减缓了灵力被抽走的速度,为花兰青拖延时间。 “是你自己让我去的,回头你可别怨我不把你放在心上。”付长宁边退边走,“抗住啊,别等我回来,看见你被吸干的丑样子。” 花兰青可是单手创出镜壁的人,红线对他的影响怎么会大到这个程度。 算了,先救人。 花兰青慢悠悠道,“......呃,我不会让自己变丑的。” 路过程一观房间,空的。 满地都是断线,十分狼藉。刚刚遭了一场打斗,看起来战况激烈。 付长宁脚步不停,边跑边喊,“珊姐!杨斌!” 看到珊姐了。 她瘫坐在门口、背靠着门板,半边身子被红线缝到墙上,双眸放空、无法聚焦,嘴里喃喃出声,“......逃......斌......快逃......” “杨斌还在房间里吗?!”付长宁斩断珊姐身上的红线,珊姐像个人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倒了下来。 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杨斌挥着锄头胡乱地砍着,突然被一团红线猛撞腹部,力透后背。身子在地面拖行数米,撞裂半扇门滚到院子里。 “杨斌!”付长宁忧心道。 杨斌被撞得脑子发懵、眼前一片黑,肋骨大概是断了,他视线紧紧地留在房间里岌岌可危的程一观身上,喘着粗气儿,“......程、程一观。” 房间里地板上红线纠结缠绕成两株大树。 一株扎扎实实地绑缚住顶部的程一观、重压挤着他的骨头让他动弹不得。 程一观面朝天高高扬起,艰难地扭着脖子看向付长宁,“别......别过来。” 另一株树绑的是程一叙。 这一株树吸取久了灵力,“根茎”极为粗壮、不可撼动。程一叙大半个身子都陷在树上。 “都什么时候了,你逞什么能。我不过去你就看不到明天的骷髅蜈蚣了啊!”付长宁拔腿跑进去,握紧紫念杵去削树。 一捆捆红线携风带血迎面而来。 付长宁左劈又砍利落闪避,适应后甚至有几分游刃有余。 又来一两捆红线。 这个方向......是冲着杨斌来的。 花兰青、程一叙、程一观都陷在红线里,至少得保住杨斌。 付长宁脚步一顿、改了方向,挡在杨斌身前,半边肩膀不可避免地被红线贯穿。 “啧...呃!” 突然另一束红线贯穿血肉。 付长宁发出一阵闷哼,手中紫念杵也被打落在地。 她瞳孔骤缩,视线下移盯着从胸口贯穿而出的一束红线。 回头。 杨斌歪着脑袋立在原地,眸中寂静犹如死水,哪里还有半分惊慌。结实漂亮的小臂上,串着一束红线的另一端。 “最后一个,让我抓住了。”杨斌唇角勾起,笑道。 扶风镇所有红线张狂极了,但一到杨斌身边就敛去所有戾气匍匐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杨斌随意坐在高高堆起的红线上,撑着下巴看向几人,视线停留在程一叙身上,眸中很是痛快。先是鼻间逸出一两声轻笑,而后胸膛起伏越来越大,他肩膀耸动,仰面大笑,笑得肆意猖狂。 付长宁琢磨出味儿来,杨斌恨程一叙。 “程一叙,你老实说你做了什么缺德事让杨斌这么恨你,连带着我们都杀。” “我哪儿知道。”程一叙简直莫名其妙,眸中闪过狠意、嘴上骂骂咧咧,“妈的,我第一眼就觉得杨斌这小子长得花里胡哨的惹人厌,果不其然是个低贱恶劣心如蛇蝎的妖修。呵,他是妖修,那这就说得过去了。妖修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种,但凡我长剑在手,定要掀了他祖坟、诛尽他全族!” 程一观敛下眸子,气若游丝道,“......哥,别、别说了。” 妖修? 不是。 杨斌不是妖,也看不来本体,他只是个普通人。但他与红线共生。 付长宁心道。 杨斌止住笑,语带讥讽,一字一顿道,“说什么鬼话颠倒黑白啊程一叙,我全族早在一百五十九年前的四月初七就被你诛杀殆尽。你跟那五个修士合谋害命,扶风镇七百六十三口人不都是死在你这秽物手里吗?” 程一叙愣住了,“你在说什么?” 一串骷髅蜈蚣排队走了过来,为首的骷髅左臂骨上有一道很深的骨缝伤痕。 程一叙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剑招风朔斩所伤。 天下会风朔斩的只有他一人。 “她是谁?怎么会如此?!”莫非他曾来过扶风镇?并如杨斌所说做了那些离谱的事?程一叙脑子一懵,整个人都是乱的。 杨斌揽着为首的骷髅,嘴皮子一掀开凉声道,“珊姐呀。装忘了?我大人有大量让一百五十九年前的四月初七重现一遍,帮你回想自己做得那下作事儿。” 付长宁被迫吃了个大瓜,很意外。但更令她震惊的是,杨斌居然以普通人之身活了这么久。 红线带来大量的陌生记忆。付长宁眼睛抽疼不由自主地合上,再睁开时眼前就换了一番天地。 第93章 眼前是扶风镇中心的井。 井口的石料是崭新的, 底部青苔只有浅浅一层。 镇民三三两两结伴从身边路过,神情凝重、愁眉苦脸的。 一个镇民正跟同伴唉声叹气,察觉到付长宁的视线后, 脚步微顿,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了?是察觉到她不对吗?她该说些什么?要怎么应对? 好在他只是简单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就等他先说话吧。 “杨斌,那啥,咱们镇的女人确实如杨珊珊所说的那样有些不对劲儿, 得去镇外找仙人才能救。大伯不该辱骂她没安好心整天咒人出事。” 杨斌? 从镇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张脸是杨斌的模样, 眼角下那颗红痣鲜艳极了。 镇民语气越来越低落,扯了扯嘴角,眸中逐渐担忧, “你知道我媳妇那人, 出了名的懒。前几天她开始动针线,说家里被子破了,要缝。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立即把针砸了、线烧了,嘱咐媳妇陪儿子去院子里玩木马。以为没事了, 可我中午锄完地回家,就见媳妇把一岁的儿子缝在木马上,从脚到屁股都缝上了。” “我现在每天都在烧香拜佛, 希望勇敢果断的珊珊能在镇外找到仙人, 救一救染上怪病的女人们。” 哦, 原来是前脚幸灾乐祸还仗着辈分指着人鼻子骂, 后脚火烧到自己家头上才坐不住了。 这个时候沉默最合适了。 付长宁打算不说话, 用一副“我还没消气”的样子蒙混过关。 但身子似乎不受她的控制。 杨斌开口道, “我不是珊姐, 你跟我说干什么。等珊姐找到仙人回来,你再跟她说。” 撞开大伯,扬长而去。 没走一会儿,就看到天空中飘着一股黑气。 大街上的女人们顺着黑气走。黑气越多的地方,女人也多。 织女缝补像头顶的黑气浓得能掐出水来。 付长宁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黑气最重的一点在石像手中的针线上。 是针线生了灵识,成妖作恶。 针缓缓转动,针头指向付长宁。 织女缝补像的石眼珠跟着缓缓移动,直勾勾地瞅着付长宁。 对,是透过杨斌看着付长宁。 付长宁觉得被盯下去会不妙,即使她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杨斌看到了什么,神色一变,跑了过去。 不远处他体型丰硕的伯娘坐在七、八岁的女儿身上,手捏穿线绣针一下又一下地缝着,将自己的手缝在女儿的肩膀上。女儿疼得哇哇大哭,惊恐至极,嘴里喊着,“娘,别缝我!好疼啊娘!” 伯娘仿若未闻,双目放空、无法聚焦。手下动作不停,甚至轻快地哼起歌。 杨斌一脚蹬倒伯娘,捡起地上的锋利石片去割红线,“甜甜别怕,哥这里!” 绣线不是脆得很,一碰就断吗?妈的,这什么鬼东西,硬死了,连石头都能削成两半。 甜甜又是哭又是撕心裂肺地直喊“哥哥”,杨斌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突然,一道剑气破空而来,割断红线。 杨斌瞅准机会将甜甜抢了回来,藏在身后远离伯娘。顺脚多蹬了伯娘两下。 “甜甜,不哭了。哥在,没人能动你。”杨斌一边安慰妹妹,一边看向来人。 镇民欢呼雀跃到处奔走相告。 “珊珊回来了,还带来了六个修为高深的仙人。” “仙人不愧是仙人,一出手就把红线割断了。这下好了,扶风镇有救了。” “杨伯媳妇可真造孽,昨天缝儿子,今天缝女儿。她平日瞧不上杨珊珊杨斌姐弟,到头来这俩人救了她女儿。” “话说回来,今天缝补现象是不是更严重了?方才我至少看到十二、三户人家有人捏着针线在缝补,闹得全家鸡飞狗跳。” 面前立了五个气度不凡的仙人,一进来就到处打量着扶风镇。 为首之人肩背方天戟,右臂套着玄铁护腕,头发只有一指长、粗硬分明根根立起来,像一颗海胆。面容不怒自威。 虽为仙人,但没一点儿架子。躬身行礼道,“乱禁楼六珠联赵一涵,受邀前来除妖。孩子没事吧?” 问他吗? 杨斌说,“没事。” 后头四个仙人跟着一一上报自己名号。 “乱禁楼六珠联牵灵。”牵灵又干又瘦,眸中却闪着精光。脑子动得快,身速更快。 “乱禁楼六珠联孙明玉。”完全是个温润如玉的读书人,活脱脱一个教书先生。只看外表的话,绝对看不出来这人是六珠联中最心狠手辣的。 “乱禁楼六珠联李如镜。”笑容柔和、心如镜面的大家闺秀,是六珠联中唯一的女子。 “乱禁楼六珠联周良。”周良最符合世人心中仙人的模样,眉发皆白,留着长须,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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