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岚看着它用两只蟹钳抹眼泪,急忙劝道:“先别哭,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红蟹擦了擦眼睛,说道:“前几天有两个人到了这里,我按照您的嘱咐不准放生人进岛,就不让他们进去,里面有个穿青袍子的会使术法,就把我冻起来扔到了海里……” 说着说着,又呜咽了起来,“我刚刚才解了冻,马上就回来禀报,还好您回来了,一定要把那两个外人赶走啊!” 这只红蟹是她当年发现这座岛时一并带过来的,后来她回天庭,便把它留在岛上看家。 红蟹虽然修为低微,但十分恪尽职守,几百年来没有擅自越岗过一次,本本分分地守护着这座小岛,不让外人闯入。 它碰见的那两人,一个是玄商,一个是李未阳,一个小小的海妖自然不可能认识神界的上仙,更不用提连面都没露过一次的李未阳。 乐岚忍俊不禁,挠了挠它的蟹钳,笑道:“蟹将辛苦,以后再看见那两个人,不必阻拦,让他们自由来去就好。” 红蟹不解:“为什么?” “那个欺负你的是天界的玄商上仙,他是长辈,不是外人,我们不能无礼。”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啊,”她向李未阳下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笑道,“那个是家里人,更不是外人了。” 家里人? 红蟹傻傻的,没有听懂,“谁家里的人啊?” 乐岚刮了刮它背上的蟹壳,“当然是我家里的人!” 红蟹恍然大悟,这时李未阳走了过来,它迅速缩成一个球,飞快地滚回到树下的石头里,露出两只小眼睛觑着这边的情况。 乐岚站起身来,背着手笑看着他,李未阳看了看她,笑:“不穿鞋更好看些。” 他俯身帮她提鞋,乐岚扶着他的肩膀,回想起方才向红蟹说的话,被“家里人”这三个字逗笑了,又不敢笑出声来,憋得直发抖。 李未阳感觉到她扶在肩上的手不住颤抖,问:“笑什么呢?” 她摇摇头,忍笑道:“没笑什么。” 他只觉得莫名其妙,把绑带系上,说:“好了。” 乐岚看着他似懂非懂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气氛正融时,旁边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转头一看,只见玄商不知何时上山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咳嗽一声,道:“那什么,我找李公子说些事情。” 乐岚问:“什么事情?” 玄商道:“等我同他说完了,你回头再问他。” 她扬了扬眉,不以为然地“噢”了一声,打旁边的小路下山去了,路过树下时,她打了个手势,一道红影飞快地跟了上来,一人一蟹走远了。 玄商目送着乐岚下山,待她的背影远的看不见了,才缓缓转过视线,看着若有所思的李未阳,问:“你真的准备就这样瞒着她?” 李未阳揣着袖子,安然道:“现在还不是时机,说了只会添乱,不如不说。” 玄商又问:“那你觉得到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时机?” 他道:“到实在瞒不住,不说会死人,说了能活命的时候。”
第82章 .因果 玄商托乐岚捎给他的药,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增寿丹,而是打破灵台强行催醒他的魂魄的醒魂剂。他在那虚无缥缈的灵府里游荡来去,等到记忆复苏, 再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 接着便得知了乐岚失踪的消息。 所幸玄商为了善后还未离开, 两人沿着她留下的气息一路追过去,却在城西的枫林里断了踪迹。 树林中还留有残余的法阵之力,他当即就变了脸色, “不好,是浮屠阵!” 六界中有许多被隔离开的“不可到之处”, 与外界毫不相通, 彼此之间也毫无联系,要去往这些被封印之处, 唯一的办法便是通过浮屠阵来传送,但这阵法失传已久,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凡界? 李未阳在那阵法边缘扫了一眼,问:“能修复么?” 玄商估测了一下阵法的损坏程度,道:“修倒是能修,就是要费些时间。” 乐岚下落不明, 现在最浪费不起的就是时间, 他沉吟了片刻, 道:“等不及了, 我先进去, 你在外面维持浮屠阵的稳定, 我去带她出来。” 说罢一步就要踏进法阵时,玄商叫住了他,问:“你的法力……” 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足够用了。” 每一道浮屠阵都通往一个特定的“不可到”,这道法阵所通往的便是湮海。 他到了湮海,神识在岛上扫过一遍,却并未发现任何生灵存在的迹象,他的心头有如被一柄重锤狠狠敲了一记,顿时沉了下去。 正在惶然之时,袖子里的龙鳞忽然有了反应,鳞片与本体遥遥呼应,他顺着龙鳞的指示,在一片废墟之下发现了一枚毫不起眼的灰白贝壳。 乐岚似乎格外偏爱变成一些不显眼的小东西,她以前还曾变成飞蛾的模样,趁他不备时悄悄捉弄他,他把贝壳放在掌上,感受到里面熟悉的安静气息,紧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把人带出来后,他却并未回京,而是径直向着岛上来了,她失血过多,一直昏睡着,这一睡便是整整七天。 他不知道乐岚在湮海上都遇见了什么,她的手上缠着一圈绷带,揭开绷带,手臂上赫然是一道触目惊心的狰狞伤口。 玄商瞥了一眼伤口上肆意蔓延的火毒,深深蹙起了眉,“这炎毒……倒像是炎龙神的。” “炎龙神?” 玄商叹了一声,“你久不在天庭,许多人事都不知晓,炎龙神是南溟的护法之一,上任玄天神君岚空的手下,岚空死后,他接任守护南溟的重任,后来却率领魔部叛出南溟,被乐昀关在了湮海之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尚在昏睡中的乐岚,道:“我总算明白,那天盘上的因果劫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李未阳敛眉:“因果劫?” 玄商摇头叹,“一言难尽,我慢慢说与你知。” 乐岚在下山的路上等着,看见玄商走过来,故意咳嗽了一声。 玄商看见一人一蟹不伦不类地站在路边,不觉好笑道:“你在这里等我?” 她点点头,“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玄商会意,“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两人一蟹沿着下山的路边走边谈,乐岚要问的,无非是她到底怎么从湮海回来的,他此前早就和李未阳串好了口供,回答自然天衣无缝,问来问去始终一句话:“当然是我救你出来的。” 她有些失望,默了一默,又道:“我把炎龙放出来了,结果会怎么样?” 玄商不忍看她如此颓丧,温言安慰道:“不会怎么样,炎龙越狱纯属意外,与你无干,即便到时天帝追究起来,你只管如实回答,把过错都推到丹渚身上就是了。” 乐岚低头看地,也不知这安慰的话听进去了没有,“是我犯傻,轻信了他,跟丹渚没有关系。” 玄商好笑道:“即便你没有上炎龙的当,那个丹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迟早也会利用你打开炎龙神的封印。” 她不解问:“这是为何?” “这也便是我下面要同你说的事了。”玄商顿了顿,正色道:“你既然知道泰泽一族与炎龙之间的恩怨,可知那个丹渚究竟是什么人?” 乐岚想了想,“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泰泽一族的亲邻或者故友?” 玄商摇了摇头,“他本名奚尘,是当年新令初辟,天条允许凡人与妖族也能破格升仙时,从妖界擢选的十三位妖仙中的其中一位,也正是泰泽一族商定的下一任族长。” “换而言之,当年炎龙神故意纵火烧了泰泽时,他已经立了仙籍,飞升上界,故此逃过了一劫;只怕炎龙自己也想不到会有一条漏网之鱼,于他而言,可算得上是斩草不除根,祸害遗千年了。” 乐岚猛地收住了步子,抬头问:“你是说,那因果劫的源头就在这里?” 玄商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满意眼神,点头道:“炎龙纵火灭族是因,丹渚堕入魔道是劫,我起先一直担心你会受到劫数的影响,现在看来倒是有惊无险了。” 乐岚明白他的意思,这场因果源自炎龙与泰泽的恩怨,她只不过是夹在其中受了波及的那一个,因劫纷争,总有一方会自食其“果”,但无论这“果”落到谁的头上,也都与她无关了。 她无声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纠缠了这么久,我白受了这么多的折腾,到头来原不过是城门失火所殃及的那条池鱼……也罢,没我的事就好,收拾收拾可以回家去了。”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他道:“因果劫的源头虽然不在你身上,可并不代表就跟你没关系。” 乐岚:“……什么意思?” “当年你父君把炎龙神关在湮海,原本应该切断这其中的因果,可是不知为何,他竟留了炎龙一命。” 玄商说着,抱臂沉思,道:“我也觉得不解,按照他的性子,怎么也不该就这么轻易放过炎龙才对。” “劫数不断,其中牵扯的人就无法脱身,何况你和炎龙神之间还隔着你父君那一剑之仇,他此番要是真的逃逸了去,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苦恼地捂住额头,仰天道:“可是这些都跟我没关系啊!” 丹渚也好,炎龙神也罢,当年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压根都没出生,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谁是始作俑者就找谁报仇去,凭什么事事都要牵扯到她这么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来? 玄商就着她的话想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命数之间的纷扰错杂哪里是三言两语间便能解释得清楚的,无端受累,搁在谁身上都会忍不住暴躁,叹息一声,和蔼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他摸着下巴,似是认真地思忖了一番,笑眯眯道:“你去帮丹渚解决了炎龙,或者去帮炎龙解决了丹渚,抑或同时解决他们两个人,正主都没了,这劫数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乐岚:“……” 就知道玄商是个表面上再和气不过,内里实则坏透了顶的老怪物,披着一张人模人样的神仙皮,皮底下却是个邪魔外道。 对于丹渚和炎龙的这趟浑水,她避之还唯恐不及,他反倒劝她往火坑里跳,当下气道:“什么馊主意!” “这可不是馊主意,”玄商道,“他们两人,一个是走火入魔的堕仙,一个是弃明投暗的魔龙,即便你不插手,丹渚和炎龙也没有什么回寰的余地,迟早都是诛仙台上九道天雷,打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倒不如让他们自行了结,既免去雷火加身之苦,也能消了自己的罪业。” 他言尽于此,剩下的须要她自己慢慢领会,便也不再多留,说声“不必送了”,转身腾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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