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寒光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感觉,过不了多久方丈山就要飘过这一带。” 羲九歌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根据历年东海洋流情况推测的。” 羲九歌看着黎寒光,目光宛如在看一个傻子:“我理解你想赶快解开蛊虫,但五神山是什么地方,行踪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你猜出来……” 羲九歌话没说完,脚下海浪汹涌起来,海天尽头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黎寒光抬手望向前方,说:“运气真好,竟然猜中了。走吧,抓紧时间登山,明日回程,还赶得上雍天宫开课。” 黎寒光说完,率先往方丈山飞去。羲九歌跟在后面,默不作声望了眼他的背影。 方丈山果然是洞天福地,羲九歌登山后,立刻嗅到浓郁的草木灵气。羲九歌天生亲火,而木生火,她待在木灵气这么充裕的地方,只觉得浑身舒畅。 方丈山上的居民常年远离人世,看到外人很好奇也很和善。居民看到他们还带着一个孩子,非常照顾他们,主动给他们收拾出一间闲置的木屋。 羲九歌知道,这些居民估计又把他们当成一家三口了。这一路上类似误会已发生过太多次,最开始羲九歌还试图解释,后来她也放弃了,随便吧,爱叫什么叫什么。 黎寒光送走热心的居民,带着些歉意对羲九歌说:“这本该是我的事情,却劳烦你们陪我奔波。你带着柯凡在这里休息,我出去找药引,如果顺利的话今夜就可以解蛊,明日,我们就能返程了。” 黎寒光解开蚀心蛊后确实会虚弱一段时间,但绝不至于他所说的“毫无自保之力”。 前世他不知道五神山的行踪,在东海游荡很久,经历了许多艰险后才终于登上方丈山。他登岛时已经受了重伤,之后他半是摸索半是碰运气地解开蛊虫,九死一生终于逼出子蛊。但他怕失踪太久引五帝起疑,没有休养就连夜赶回中天界。 前世他这样折腾都没事,今生他提前算出方丈山的行踪,提前得知各味药草在什么地方、周围有什么危险,这趟解蛊轻松的好比度假。他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无非是想留住羲九歌罢了。 羲九歌问:“你一个人可以吗?方丈山虽然与世隔绝,但山上凶禽猛兽并不少,你一个人对付的了吗?” “没问题。”黎寒光前世都已经对付过一遍了,如果第二次还踩坑,那就活该他蠢死了。黎寒光说:“上次杀妖时带着柯凡,她吓得做了一夜噩梦,这次还是不要让她看到了。你在这里陪着她,我去去就回。” 羲九歌点头,道:“你自己小心。” 黎寒光合门出去,柯凡感觉到黎寒光走了,咬着拳头呜呜哭泣。羲九歌最开始还以为她不舒服,现在已完全掌握柯凡各种哭声,羲九歌不为所动,冷冷将她的拳头从嘴里拽出来:“别装了,我知道你只是想让人抱。真是没良心,他在的时候你永远乖乖巧巧,他一走,你就开始折腾人。” 羲九歌说着,淡淡叹了一声:“好的不学,这些毛病怎么全学了他呢?” 黎寒光循着记忆找到药引,稍花了些功夫就解决掉守护妖兽,集齐了整副药方。他回到木屋,正值日跌时分,夕阳洒在海平面上,反射出粼粼金光。一个女子坐在窗前,侧影笼罩着金辉,旁边放着一个摇篮,里面的孩子正在呼呼大睡。 她神态十分认真,仿佛在调配什么重要丹药,其实,她只是在调配奶糊而已。 她将凝缩的灵兽奶注入瓷器中,依次放入面糊、灵蜜、谷粉等物。她每一步都精确称重,步骤一丝不苟,严肃的像是在炼丹,连听到有人走近都没有抬头:“你的药找齐了?” 黎寒光走到窗边,轻轻应了一声。他忽然朝羲九歌脸上探来,羲九歌本能后退,黎寒光扶住她的肩膀,道:“别动,你脸上沾到面粉了。” 羲九歌上半身僵硬地停住,黎寒光将她嘴侧的面粉轻轻拭去,不慎蹭花了她的口脂。黎寒光赶紧道:“抱歉,我把你的口脂弄花了。” 羲九歌用法力凝出一枚镜子,果然看到自己唇角突兀地横出来一团。羲九歌皱了皱眉,道:“罢了,我一会洗掉吧。” 黎寒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动作这么粗苯,他拿出一方白帕,轻轻拭去羲九歌花掉的口脂,说:“怪我,我帮你补好。你的口脂在什么地方?” 羲九歌抬手动了动,洋溢着奶香味的桌案上霎间多出来好几盒精致的口脂。黎寒光用笔沾了口脂,仔细地涂到羲九歌唇上。 两人距离很近,黎寒光认真看着她精致饱满的唇线,羲九歌眸光黑亮,定定看着他咫尺之外的眉眼。 入夜,柯凡在防护法阵里睡觉,黎寒光在另一件屋子里着手解蛊,羲九歌从旁护法。说是护法,其实羲九歌没做什么,黎寒光已经安排好一切,羲九歌只是坐在旁边,帮他提防着有人偷袭而已。 虽然羲九歌觉得,没有她,黎寒光也足以应对。 羲九歌没有其他事可做,只好盯着黎寒光。黎寒光最开始脸色还算平静,到后面面容越来越苍白,额间渗出冷汗,浑身覆上冰霜。 羲九歌皱眉,轻轻唤了声“黎寒光”,但他毫无反应,像是一座失去温度的冰雕。羲九歌心道这到底是什么虫子,发作时那么痛苦,连解除时也不能安生。 她有点担心他的状况,又不敢冒犯注入灵气,万一打乱了他的节奏,害他解蛊失败就麻烦了。羲九歌只好调动火灵气,凝成一个个小火炉悬在他身侧,多少替他驱散些寒冷。 羲九歌等了很久,等到明月高悬、万籁俱静,黎寒光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羲九歌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他脸上毫无血色,浑身都在细微打颤,羲九歌都被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黎寒光咬着唇,低低道:“没事。” 他说着,指尖凝出冰刃,重重朝自己手腕割去。他动作决绝狠厉,仿佛下手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他手腕立刻涌出鲜血,一条细小的虫子顺着精血,终于从他血管中流出来。 不用黎寒光说,羲九歌立刻用火困住蛊虫。黎寒光从旁拿出一个瓷盅,说:“快把它装进来。这种蛊虫无孔不入,千万不要让它沾到你的皮肤。” 羲九歌稳稳将蛊虫渡入瓷盅,蛊虫进入特制容器,再不复刚才的嚣张,连扭动都轻微起来。黎寒光做完这一切后像是耗尽力气,脱力朝后方摔去。 羲九歌放好瓷盅,赶紧去看黎寒光:“你怎么样了?” 黎寒光手腕搭在榻沿上,还在汩汩流血。羲九歌赶紧压住他的小臂,撒上药粉止血。她按了好一会,血终于慢慢止住。 明月高悬,万籁俱静,海浪声冲刷着礁石,声音广阔辽远。屋里没有点灯,唯有月光穿过窗格,宛如一掬清澈空明的水。 屏风后,两个人影交叠在榻边,他们手上都是斑斑血迹,衣袂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衣服,哪里是月光。 黎寒光躺在榻上,脸色几乎比月光还淡。羲九歌用纱布将他的手腕缠起来,道:“你下手还真是狠,我还以为你要割仇人的血管呢。” 黎寒光嗓音沙哑,说:“没关系,反正又死不了。明日我们按计划启程,不会耽误雍天宫的事情的。” 羲九歌将纱布放到一边,跪坐在榻边,缓缓说:“无妨,以我的身份,就算我缺席一两天,雍天宫也没人敢说我。” 黎寒光抬眸,有些意外:“你竟然会说这种话?这可不像是你。” 羲九歌看着黎寒光微笑:“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的?” 黎寒光静静看着她,似乎感觉到什么。羲九歌俯身逼近,脸颊停在黎寒光上方,与此同时,一阵冰凉也抵到黎寒光血管。 黎寒光眼睛中缓慢荡漾出笑意,问:“九歌,你在做什么?” 他容色清澈,剑眉星目,唇形薄而淡,脸上最浓重的颜色就是他的眼睛。此刻他悠悠含笑,苍白地靠在榻上,漂亮的像是一尊琉璃。 羲九歌紧盯着他的眼睛,心道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竟然被这副皮相骗了这么久。 羲九歌面若冰霜,冷冷启唇:“不要叫我名字。你是谁?” 黎寒光笑着道:“你在说什么?我是黎寒光啊。” 他脖颈上的匕首骤然逼近,羲九歌眯眼盯着他,咬牙切齿道:“别装了,你已经露馅好几次了,帝寒光。”
第43章 血中情 黎寒光听到她说出那个名字,没怎么挣扎就承认了。他微微叹气:“果然,傍晚时你是故意的。” 黎寒光采药回来时,看到羲九歌在给柯凡准备奶糊,脸上不慎蹭上了面粉。黎寒光当时还没有起疑,但是他帮羲九歌擦去面粉后发现口脂花了,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羲九歌的板正,不太可能会把面粉蹭到自己脸上,而以黎寒光多年搏杀的经验,他手指对力道的把控非常敏感,也不可能会把她的口脂弄花。 黎寒光当时有怀疑,但还是没忍住帮她把唇妆补好。如果她真的在试探他,怀疑已经开始,无论他做什么都为时已晚;如果只是个意外,难得能和她这么亲近,放弃太可惜了。 黎寒光就抱着这种听天由命的心态掉入陷阱,果然,晚上就被她用刀抵住脖子了。 黎寒光甚至有心思苦中作乐地想道,她为了试探他,竟然主动把唇妆弄花,钓他上不上钩。她对他竟然用上了美人计,实在可喜可贺。 羲九歌看到他直接就承认了,手指紧了紧,刀刃愈发逼近黎寒光:“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她的刀尖抵得很近,黎寒光干脆完全躺平到榻上,任由她威胁:“既然你不希望我有记忆,我只好如神女所愿。” 羲九歌所有猜测落实,心中难以接受,但想想也并不意外。 她能有手段保住记忆,逃过时空的排斥,帝寒光自然也能。怪他装得太好,她穿越回来后试探了好几次,都被他骗过去了。 其实也是羲九歌对帝寒光太不了解了,不清楚他一千年前实力在什么水平,要不然光凭招式就能发现不对。羲九歌最终相信他没有记忆,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面不改色喝下了天仙子。 世间怎么会有人明知是毒还照喝不误呢,而且他喝下去时没有任何勉强,情绪轻松稳定,甚至隐有愉悦。 果然,一个疯子的想法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就是他那时的表现让羲九歌坚定信心,哪怕后来他屡次露出破绽,羲九歌都没有起疑。 直到这次来东海,他对沿途灵药分布太熟悉了,像是提前知道药草生长在哪里。他没有任何试错直接找到方丈山,更是让羲九歌的怀疑到达巅峰。 羲九歌想到从前很多事情,他明明刚来天界却对雍天宫众人的脾性了如指掌,他会私底下接触姜榆罔,他在石画中问她,常雎会勾走姬少虞,她为什么不杀了常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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