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何迈和新蔡公主其实是表兄妹,但根本无人关心,表兄妹成亲才被视为维护世家血统的主流搭配。新蔡公主和萧子铎的母亲南阳公主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不过看起来,新蔡公主的运气比南阳公主强多了。 谢玖兮无意听这些世家夫人打官腔,她脑子里忍不住算起在座众人的亲戚关系。新蔡公主是萧子铎的姨母,谢玖兮的长姐是皇后也就是新蔡公主的侄媳,而谢玖兮的姑母嫁去萧家做继室,是萧子铎的继母。他们的关系绕了一圈又回来了,无论从萧家那边算还是从谢家这边算,她和萧子铎都是表姐弟。 谢玖兮心里称奇,要是她和萧子铎再成亲,以后孩子见了长辈要怎么称呼?光算辈分就要算许久吧。 谢玖兮想到这里,心中微微冷却。可是,她和萧子铎是不可能的。他以后,多半会娶另一个知情识趣、温柔小意的表妹吧。 宴会进行正酣,忽然外面传来喧闹声。谢玖兮思绪被打断,诧异抬头,看到是皇帝和山阴公主来了。谢玖兮看到花枝招展、似笑非笑的山阴公主,心里莫名生出种不祥。 谢韫容看到皇帝来了,很是意外。谢韫容比皇帝大三岁,她不喜皇帝荒唐嬉戏,皇帝也不喜欢谢韫容死板无趣,他们夫妻形同陌路,连说话的情谊都没有。今日是谢韫容设宴,皇帝怎么会来? 但皇帝来了,谢韫容总不能将人赶出去。谢韫容起身,端端正正道:“参见皇上。” 谢韫容给皇帝行礼时,山阴公主就站在旁边,毫无回避的意思。谢韫容很沉得住气,脸上表情丝毫未变,但她预感到,山阴公主今日恐怕来者不善。 山阴公主铺张奢侈,最好排场,今日却在宫门口狼狈翻车。丢了这么大的脸,她岂能咽下这口气?不管是谁做的,当时只有谢家在场,山阴公主当然要来找谢家的麻烦。 果然,山阴公主和皇帝落座后,不阴不阳说:“听说今日皇后设宴,特意叫来了娘家妹妹。这么热闹的事,皇后怎么不知会本宫和皇弟?” 谢韫容沉着说:“小聚而已,不敢打扰陛下。” “是皇后不敢,还是皇后不想呢?”山阴公主捂着嘴咯咯笑,亲昵地用扇子勾皇帝衣袖,“皇弟,听说谢皇后姐妹二人占尽天下灵气,全宋朝的女子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她们两人呢。谢皇后已入宫侍奉,她那位妹妹,皇弟可曾见过?” 谢韫容一听变了脸色:“山阴公主,慎言!” 皇帝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席间有位从没见过的美人,经山阴公主一说,他才知道原来这是谢皇后的妹妹。皇帝这些年见惯了美女,然而和谢玖兮一比,那些人都成了庸脂俗粉。 皇帝今日本是来看新蔡姑姑的,如今却被谢玖兮吸去全部注意力。皇姐和新蔡姑姑虽然娇媚,但不如此女超凡脱俗。尤其是她垂眸时似无情似勾人的矛盾感,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升起探索欲。 皇帝饶有兴味,问:“你叫什么名字?皇后有这么灵秀的妹妹,以前怎么没见带进宫来?” 谢玖兮没想到她连句话都没说,便被皇帝盯上了。谢玖兮默然低头,实在没法想象这就是大姐姐的夫君,她名义上的姐夫。 在她心里,谢韫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怎么就嫁给这样一个人呢? 皇帝荒唐的名声内外皆知,听他的语气,宴会众人哪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谢老夫人脸色阴沉下来,说:“陛下,老身孙女顽劣,怕冲撞圣驾,不敢带入宫中。” 谢家在朝堂上举重若轻,谢老夫人在此,皇帝就算再恣睢也不敢明着作对。他还是不死心,贪婪打量着谢玖兮的身影,说:“不懂宫规可以学,皇后最懂规矩,不如这些天就让女郎住在宫里,随皇后学习吧。” 谢老夫人冷着脸说:“老身三位孙女都已许亲,留宿宫中不妥。望陛下给老身薄面,容老身带她们回去,好生管教。” 谢韫容一听,也赶紧说:“是啊,我最近身体不好,恐无力照应妹妹。这样吧,我送几个嬷嬷回去,让她们在家里好生练习。” 山阴公主道:“本宫明明听说谢家四娘子尚未定亲,怎么在皇弟面前,谢老夫人就说已有夫家。莫非,谢老夫人看不上皇弟?” “老身不敢。”谢老夫人嘴边的皱纹仿佛越发深了,缓缓道,“大娘被先帝选为太子妃,乃是谢家之荣。我们谢氏全族时刻铭记先帝之言,在朝为相者夙兴夜寐,在外为将者奋力杀敌,不敢有丝毫懈怠。老身不知,山阴公主的话从何说起?” 谢氏是南朝半个根基,朝中官员不是谢氏族人就是谢家姻亲,谢老夫人搬出家族,皇帝也没法勉强。 皇帝被扫了兴致,拉着脸道:“皇后真不愧是谢老夫人教出来的孙女,一口一个规矩。皇后和老夫人这么在意规矩,那还是和规矩过吧,皇姐,我们走。” 山阴公主跟着皇帝起身,得意扫了谢韫容一眼。皇帝大步流星出门,一个宫女不知道皇帝要出来,没收住撞到了皇帝身上。皇帝本就心里不痛快,被人冲撞后浑身暴虐发作,竟然抽出佩剑,二话不说就捅死了宫女。 宫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摔倒在地,血不断从她脖子里喷涌出来。刚刚还是宴会,眨眼就出了人命,夫人们高声尖叫,惊慌地站起身。 皇帝杀人后毫无愧疚之意,他哈哈大笑,畅快道:“好,好!你们都不许穿衣服,在竹林藏好,谁最先被朕找到,朕就杀了谁。” 说着皇帝就让宫女们脱衣服,有宫女不肯,当即就被皇帝砍伤。皇帝又犯病了,好端端的宴会顷刻变成修罗场,夫人、公主们大惊失色,慌忙往外跑,谢韫容赶紧让人扶住谢老夫人,说:“皎皎,二娘,三娘,你们赶紧和祖母走。” 谢玖兮不肯离开:“大姐姐,那你怎么办?” “我是皇后,我如何能走?”谢韫容道,“这条路最安全,你们赶紧跟着宫女走,我会让人将谢家马车赶过来,你们上车后立刻出宫。千万照顾好祖母,若是祖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万死难辞其咎。” 竹林堂已经乱成一团,她们越磨蹭谢韫容才越危险,谢玖兮咬牙说道:“大姐姐,那我们先走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谢韫容用力将她们几人推走:“快走!” 宫廷里乱成一团,谢玖兮学过些小法术,顺利护着谢老夫人出宫。然而一上车谢老夫人就撑不住了,捂着心口重重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玖兮让车夫用最快的速度回家,一进府,谢老夫人就晕了过去。 早上兴师动众出门赴宴,回来时却一片狼藉。众人慌忙把谢老夫人抬下马车,送往正堂。 一片混乱中,谢玖兮仿佛感受到什么。她回头,看到府外一男一女正在看着她。 这两人容貌都很出色,眼睛湛湛生辉。旁边那个女子看起来有些病弱,瞧见谢玖兮惊喜交加,欲言又止。 谢玖兮觉得奇怪,这两人是谁,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她? 谢玖兮只扫了一眼就提裙进入谢府,赶紧去看谢老夫人了。 谢玖兮毫不犹豫地扭头走了,柯凡着实愣了一会,不敢置信道:“神女见了我们怎么没反应?”
第66章 明心意 蓐钺和柯凡奉白帝之命,下凡执行任务。柯凡很挂念羲九歌在凡间过得好不好,所以他们悄悄绕道,来谢家看羲九歌。 然而,明净神女见了他们格外冷漠,好似不认识他们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蓐钺觉得不可思议,明净神女不理会他很正常,但明净神女对柯凡十分关注,不应当见了柯凡也不理睬呀?他想了想,说:“白帝说神女有记忆,这些年烛龙一直在人间寻找神女投胎之地,她应当是故意不认我们,免得暴露行踪。” 柯凡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也对,白帝当初花了大力气才掩饰住神女所在之地,若是神女来找我们,烛龙顺藤摸瓜,神女岂不是危险了?神女装作不认识我们,肯定是出于这种考量。” 蓐钺说:“这些年天上关系越发紧张了,父亲说五帝私底下都在调兵,天界恐怕迟早会有一战。我们这次来凡间乃是秘密行动,不能被其他四方知道。既然神女不愿意认我们,我们也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柯凡虽然很遗憾,但还是点头:“好。凡间最长不过百年,再等一等,神女便可回归天界了。” 蓐钺说:“走吧,我们该去找东西了。白帝说了,只要我们完成任务,就同意我们成婚。” 柯凡双颊泛上薄红,嗔道:“没影的事,你不要乱说。” 蓐钺却用力握住她的手,说:“怎么没影,只要白帝应允,我父亲绝不敢反对我们的婚事。我们终于能长相厮守了。” 柯凡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她低头,轻轻挣脱蓐钺的手:“蓐家还没有同意,我们要守兄妹之礼,不得逾越。” “这里不是天界,无须在意那些礼节。”蓐钺再次握紧她的手,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放。他看着来往熙攘热闹的人群,忽然有感而发:“难怪神仙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人间历劫,我突然觉得,在人间做一对寻常夫妻也不错。” 柯凡始终挣不脱,挣扎的力道渐渐减弱。她看着眼前和天界截然不同但意外鲜活的景象,心想她毕生所求,无非就是过上像凡人一样的生活。 小富即安,亲人安康,爱人在侧。 偏偏每一个,对神仙来说都可望不可即。 门口那对奇怪的男女并没有引起谢玖兮注意,谢老夫人今年身体本来就不好,今日进宫目睹皇帝的荒唐,被气得一病不起。谢玖兮在荣寿堂守了一夜,到了寅时,谢老夫人还是昏迷不醒。 黎明未至,外面正是最黑暗的时候,荣寿堂显得凄清寂静,鬼影幢幢。谢玖兮一直跪坐在谢老夫人病榻前,仆妇劝道:“四娘子,您从未时守到现在,快回去休息一会吧。老夫人这里有我们。” 谢玖兮摇头:“祖母没有醒来,我怎么能安心离开?” “那您也不能熬坏了自己的身子。”仆妇说,“老夫人最心疼您,要是您熬病了,老夫人醒来还要担心您。孝心不在于这一时半刻,您回去睡一会,把精神休养好了,才是对老夫人尽孝。” 谢玖兮一想也是,她再这样熬下去精神恍惚,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无非是感动自己罢了。不如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才能照顾祖母。谢玖兮撑着酸麻的腿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了,等天亮了再来。如果祖母醒来,你们立刻来叫我。” 仆妇们取来披风,要送谢玖兮回去。谢玖兮摆摆手,让她们留下好好照看谢老夫人,自己独自回房。 她昨日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在宫里折腾了半天,下午回家又守谢老夫人到半夜,精神已疲惫不堪。谢家老宅静悄悄的,路上唯有月光,谢玖兮推开房门,头疼地敲了敲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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