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落得这下场,我实在有点对不起我爹。你拿了我的虎符,香泽城便给了你,就当我谢你今晚从斗篷怪手下救我一命的恩,从此,咱们便各不相欠了。” 她似乎再也没力气说话了,只静静靠在玉晅肩头。 玉晅感受着那逐渐微弱的呼吸,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难受。 “香皎,你有没有换个角度想想,你爹给你取名皎,也可能是愿你皎皎如玉,不染尘埃呢?会不会他并未对你要求那么高,只愿你这个女儿能澄净明快地度过一生呢?” 香皎唇边一丝淡淡犹如解脱般的笑意,“是吗?父亲对我要求高与不高都已经不重要了,这或许就是我的命,我认了。” “听说天界有一种世间最澄净的雪绒花,得了它的人来世可以无忧无虑度过一生,送我一朵吧,我这辈子真的挺累的。” “好,你等一下下,我马上变一朵送你。” 一朵闪着珍珠色泽的五瓣花自玉晅掌间缓缓凝成,她递过去。 香皎颤颤伸出手欲捧住那花,干枯的手指伸到一半倏然滑落,那双明丽的眼睛重重阖上,头靠在玉晅肩上,彻底不动了。 玉晅眼底涌上一股热意。 这个与自己斗了很多次的女子,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奸诈、狡猾、阴险、虚伪、不择手段,若不是今晚这场临死前的吐露心声,谁知道她亦背负了太多,太多。 她将那朵洁白的雪绒花轻轻别在那女子耳后。 愿你来生,不必皎皎如月,不必灼灼其华,不必迎合谁的喜好,不必背负谁的期待,只需明快、自在、活出自己的精彩。
第69章 许一人以偏爱(1) 香皎的身影逐渐化为一点点光斑,消散在风中。 玉晅斟满三杯酒,一杯倾倒在香皎坐的那处屋檐上,敬这个女子前行路上不必再有重负。 剩余两杯,君宁和玉晅无声一碰,同时仰头喝掉。 “徒儿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知道阎老头坚持要让我嫁给香皎的目的。”君宁忽然道。 玉晅转头看她,“那为什么不和老人家坐下好好谈谈呢?” 君宁仰头灌下一杯,“老头儿那么固执,连儿子的生命都能牺牲,他为了给天界重新收复鬼界铺路,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我若是说破,往后爷孙关系或许就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玉晅陪她喝下一杯,心里泛上股难受,君宁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有时候比谁都细腻,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老人家抛出去的棋子,虽然一直吵一直闹一直离家出走,却从来不敢真正将这件事挑明,她其实把老人家看得很重很重吧。 君宁脸色酡红,倾一杯酒倒在屋檐上,“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香皎已经死了,我之前很瞧不上她,现在却觉得她比我可怜得多。” 或许是香皎的死亡,让氛围骤然哀凄。玉晅和君宁不知不觉都喝了不少。 玉晅也半醉了,脑子却比往常更加清明,她想到香皎刚才说的宝狄还有别的身份,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了香皎的意思。 香皎这种将死前的状态跟宝萃山药谷中那些被吸干了精气的仙人似乎很像。 宝狄就是黑斗篷怪! 她扔下酒杯,闪了出去。 身后君宁在哇哇大叫,“你干嘛去?!” “去趟醉梦楼!” …… 玉晅想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或者说,不光想告诉他消息,更想见见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香皎的死,她心内那股愁肠骤然被牵动,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她迫不及待地想看见他。 不多时,她便到了醉梦楼,在和店家询问了一番后,她得知今晚醉梦楼内有一处雅舍正在招待尊贵的客人,从前厅到那一处雅舍的道路全都被封锁了,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玉晅立马知道那处就是了。 站在二楼的围栏处,被风一吹,她忽然有点酒醒,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冲动了。 他正在宴客,她总不能闯进去砸他场子吧? 想了想,她正要退出去,打算等他结束后再告诉她宝狄就是老怪一事。 突然,一群袅袅婷婷体态妖娆的女子从她身边彩云一般飘过,那些女子说说笑笑。 其中一个道:“听闻今晚的客人来头不小,妈妈让我们好生伺候,说若能得贵客青眼,我们也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另一个嗤笑,“彤云,你个小蹄子净会做美梦,你知道贵客的风采比我等都要光艳吗?那人我那会儿曾远远瞧见一眼,那种风姿,啧啧啧。” “姐姐你见过贵客?快说说贵客长什么样子?” “贵客一身淡金衣袍,通身气质华艳清贵,天哪儿,那般如玉容颜,我只在画里见过。” “啊,姐姐哪般大人物没曾见过,贵客当真如此出彩?” “彤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会又打算趁献舞的时候故意往客人怀里倒吧?” “姐姐你别说我,你还不是在袖子里悄悄藏了催情香?一会儿各凭本事,谁能拿下客人算谁的。” 正待离开的玉晅,脚步忽然一顿。 她无意间听到的这段谈话,怎么觉得这贵客这么像那家伙呢?!他点了姑娘献舞?这些姑娘还都想傍上他? 她脚尖一转跟了上去。 倒不是怕姑娘们真的上位成功,而是她家陛下,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儿,敢在他身上动手脚,她怕这些姑娘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同时,她也很好奇,如果突然看见她出现,他会是什么反应?是赶紧慌乱地解释还是不慌不忙邀请她一同观看? 直觉告诉她,凭她家陛下的厚脸皮,选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她此时脑子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借着酒劲玩兴忽然大起。 悄悄跟了前边的舞娘一段路,在接近一个无人的拐角处,她正要竖掌将走在最后面的一个舞娘拍晕,她记得这个就是打算往她家陛下怀里倒的那个来着。 却有一只手忽地伸出来,以比她更快更狠的力道凶悍地拍在那个倒霉舞娘脖子上。 一道影子从角落里蹿出来,趁前面的人注意到动静之前三下五除二扒掉昏过去的舞娘的衣服,然后套在了自己身上,套上后,似乎对衣服并不满意,一只手冲着衣服一拂,那衣服上原本平平无奇的花纹骤然变了,变得鲜活灵动栩栩如生。 玉晅有些呆滞看着一旁蹿出来的这人拍人、扒衣、变衣,那人一通忙活,似乎终于发现了身旁还站着个人,一扭头,看了过来。 玉晅发现这出手利落又凶悍的家伙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个长得极其美艳的女子。 那女子看见她,先是一惊,然后眼珠转转,凑过来,道:“你也是进去捉奸的?” “啊?”玉晅傻了。 那女子冷哼一声,“那个小心眼的老不死,诬陷我跟别人通奸,还将我赶了出来。自己却在这里招j,凭什么他们自己玩女人就合情合理,咱们女人却要守着贞节牌坊过日子!我今晚非得向老不死讨个说法!喂,你难道不是因为男人点了这些妓子才打算进去的?” 要这么说,好像也是。 那女子又道:“刚才不好意思,我比你先下手了,抢了你拍人的机会。”又望望已经差不多快走远的舞娘队伍,喃喃道:“现在再拍一个让你冒充似乎也赶不上了。” “这样吧,我带你进去,你先摆出个簪花仕女的姿势。” “啊?摆姿势?” “对,来个好看点的姿势。” 玉晅不明所以,照着女子的话随意摆了个姿势,刚摆好,见那女子手一拂,一道光闪过,玉晅已经进了那衣服里。 就在女子侧腰的位置,一个簪花少女回眸一笑的姿态。 那女子一边快速跟上舞娘队伍一边低声道:“先委屈你在我衣服上呆一呆,等进去了我就把你放出来。” 玉晅被浓缩在了衣服上,脑子里虽然还不十分清醒,但已经猜到这女子是幻衣城的。 只有幻衣城能做到将万物凝缩在衣服上。 再一想,这女子身份似乎也很明显。 玉晅悄声道:“你……不会是幻敖那个宠姬吧?” 女子倒也干脆承认,“是我,你们都知道了吧?我被传和千铖有染,然后幻敖便毒打了我一顿,又将我赶了出来,老娘真的咽不下这口恶气!” 玉晅默了。 当时五穷一通坑人大法,幻衣城和千面城龃龉是有了,但也害了这女子。 “那你找幻敖是想让他再回心转意吗?” 女子干脆道:“不,打女人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就是气不过,想趁今晚狠狠恶心报复他一通。” “报复?” “对,老娘刚才改变主意了。何必非得讨个说法,他不是觉得我跟千铖有染吗?我干脆坐实了,反正千铖是个来者不拒的风流鬼,我当着幻敖的面跟千铖勾勾搭搭,气死他这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老东西!” “……” 这也是个狠人! “好了,妹子,你别说话了。我们到门口了。” …… 雅舍的门被打开,婀娜多姿的舞娘们彩云一般飘飘而来。 起先,只是在屋内一方圆台上蹁跹作舞,后来,这些女子胆子逐渐大了,慢慢如盛放的大丽花般旋到三位贵客中间,有的执起酒杯亲自送到客人嘴边,有的身姿妖娆如波浪贴向客人大腿…… 千铖是个花丛老手,自然对美人所献殷勤来者不拒。而幻敖刚从宝狄那得了一株回元草,一时雄风重振,这会儿正龙精虎猛意气风发,对美人的y望似乎比千铖还大。 眼看场面逐渐糜烂不堪。 幻敖一边享受美人伺候,一边对着对美人殷勤似乎有些无动于衷的大御者道:“难道这些美人入不了大御者的眼?还是说阁下对结盟并没有十分的诚意?” 说着,又将围在身边的美人往那边推,“你们别都围在我和老千身边,好好伺候伺候大御者才是正经。” 美人们正欲围过去,忽见大御者突然抬眼看了看其中一个舞娘的衣裳,轻笑道:“这簪花仕女图不错。” 那舞娘笑一声,对着衣裳一拂,道:“这个才是为贵客准备的压轴美人,请贵客接好了!” 玉晅被甩了出去,被甩出去的时候她听那女子悄悄对她道:“妹子,对面那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就是你家薄情郎?他刚才一直在对着你瞧,这么一看,不像薄情郎,倒像是个痴情郎?” 玉晅身子被甩得在空中旋了几个花,旋得她酒气上涌很想呕吐,刚要点下酒桌一个翻身落地,一低头,看见下方有人正一仰身子,双眼晶亮对着她张开双臂。 她气一泻,栽了下去。 陛下立马将她兜住,笑吟吟凑到她耳边,“就说今晚左眼一直跳,想来有好事要发生。天降美人,果然是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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