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顿时皱眉:“不行,且不说尘忧尊者送人的条件,是要帝君解除非启的幽禁,就是美人本身,帝君也是不屑要的,如今那些女人就在偏殿,我准备明日一早将她们送走。” “眼下这情况,还送什么送,救命要紧,”流景扫了他一眼,“不然等帝君神魂溃散而死,非启一样能从洞府出来。” “不仅能出来,还能做新一任帝君。”舍迦接话。 悲老翁点头:“打帝君的下属,拆帝君的不利台。” 狸奴:“……” 沉默许久,他终于动摇,但想到什么瞬间眯起猫瞳:“我凭什么信你?” 这话是冲着流景说的,流景一顿,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 “尘忧尊者刚送来几个号称有解毒之效的女人,帝君便神志不清了,而你又恰好出现,趁帝君不清醒,说这些要他接受那些女人的话,”狸奴越说越警惕,方天画戟无声出现在手中,“流景,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是这些女人身上有什么猫腻,还是你想趁这个机会和尘忧尊者里应外合借机救出非启?” 他问得掷地有声,悲老翁默默咽了下口水,小心看向流景。 被质问的人一脸淡定,甚至还帮非寂掖了掖被角:“帝君没跟你说,他已经打消对我的怀疑了?” “他从未说过。”狸奴立刻道。 流景笑了一声,直视他的眼睛:“你可知我那日带帝君去非启洞府干什么去了?” “干什么?”狸奴皱眉。 “泼屎。” 狸奴:“?” 悲老翁:“?” “嗯,给非启泼屎,帮帝君出气。”流景一脸无辜。 狸奴:“……” 悲老翁:“……” “我姐姐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查,鹅舍的杂役、非启洞府前的守卫,和非启本人都可以证明,”舍迦适时开口,“如果我姐姐真的跟尘忧尊者他们是一伙的,你觉得她会先下尊者面子,再给非启泼粪?” 狸奴表情已经很难维持淡定:“帝君也参与了?” “他在旁边看。”舍迦回答。 “……还好,”狸奴保住了主人在自己心中的伟岸形象,默默松一口气,“难怪帝君那天回来之后,就不准你们进不利台。” 合着是嫌他们脏。 “所以我现在说的话,你能信了?”流景抱臂。 “我信……”都闹到这地步了能不信吗,狸奴满脸复杂,“你都去给非启泼粪了,我还有什么不信的……如此,便召那些女人来吧。” 悲老翁:“……”活这么大岁数也算开了眼。 “可帝君未必会配合。”舍迦提出最关键的问题。 流景看着熟睡的非寂,眉头微蹙。 “我有一个办法。”悲老翁弱弱举手。 众人当即看向他。 夜渐渐深了,不利台却始终没有光亮,相比幽冥宫里其他地方,如同一块黑布融于黑暗。 不利台相邻的偏殿里,三五个美人毫无睡意,只能聚在一起闲聊。 “咱们都来两天了,除了昨日清晨见过帝君一次,之后便一直被关在这偏殿里,你们说帝君究竟是什么意思?”有美人忧心忡忡,“不会是瞧不上我们,要将我们送回尘忧尊者那儿吧?” “我觉得不会,尘忧尊者都说了,在咱们身上放了解毒妙药,帝君与我们合欢可以缓解情毒,帝君即便对我们几人的颜色不满意,也不至于会拒绝。”另一人宽慰道。 美人仍眉头紧蹙:“那可不一定,帝君身边不是已经有人了么,日日只幸她一人,还让她执掌明火,显然是情根深种。” “若是情根深种,也不会在执明火当日,就将她赶回原先做杂役时住的地方了,杂役住的地方,想也知道有多简陋,”当即就有第三人轻嗤,“她啊,显然已经失宠。更何况帝君的情毒耽搁太久,寻常的男欢女爱已经无法缓解,我们才是他唯一的解药,所以再召见是早晚的事。” 几人纷纷觉得有理,正要继续探讨,房门突然开了。 “你们几个,跟我来。”狸奴扫了她们一眼,转身便往外走。 美人们面面相觑,想到什么后眼睛一亮,立刻追了过去:“狸奴大人,可是要去侍候帝君?” “是帝君吩咐您过来的吗?我等还未准备,如此仓促前行帝君会不会不高兴?” “……这好像不是去不利台的路。”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狸奴脸一冷,几个美人顿时不敢吱声了。 夜深人静,幽冥宫里只有寥寥几人巡视,偶尔有失去意识的孤魂野鬼闯进来,没等走两步便瞬间化作一股烟。美人们心惊胆战,亦步亦趋地跟在狸奴身后,生怕一不留神便触碰到看不见的护宫大阵,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沉默同行一段路后,几人渐渐远离幽冥宫中心,周围的环境也愈发荒僻。美人们越来越怕,总觉得狸奴要把她们带到某个角落里杀了。 正当她们这种担忧的心情即将到顶端时,狸奴终于停下脚步:“到了。” 美人们一愣,抬头便看到一扇气派漂亮的大门。狸奴推开门,门里的风景也倾泻而出,红的花绿的草,搭配各种华贵的摆件,小则小,却极为奢美,比偏殿不知好上多少倍。 这是什么地方?进宫时为何没听人提起过?美人们心事重重,跟着狸奴穿过小而精致的庭院,来到了正对着院子的寝房门口。 “帝君就在里头。”狸奴一开口,顿时点亮了美人们的眼睛。 他扫了一眼几人功利的表情,郁闷发现他宁愿让流景那个不靠谱的伺候帝君。 但已经到了这地步,只能委屈帝君了。 狸奴心里暗叹一声,扭头吩咐众人:“你们进去之后,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懂吗?” 美人们连连答应,确定他没有别的吩咐后,才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屋内依然不算大,甚至有些狭小,可小小的屋子里却一应俱全,连地毯都是用上好的灵兽皮毛与蚕丝钩织,从门口往里去便是桌椅,再往前几步就是床了,床上此刻垂着纱帐,里头隐约有两个人影,一个躺着,一个坐在躺着的人身上,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美人们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正要再仔细瞧瞧,纱帐突然被掀开一条缝,一张漂亮清澈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 “哟,都来了啊。”她扬起唇角。 美人们面面相觑,最后带头的人小声问:“请问您是……” “帝君的贴身婢女,你们唤我流景就好。”流景大大方方介绍。 众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是听说了她们的存在,便故意以帝君的名义唤她们来,好作敲打吧? 先前只听说帝君将她赶回昔日的破落处住着,可没想到这里华美奢靡处处用心,哪像是惩罚人的地方……怕不是他们之间的小情1趣吧?她如今能使唤狸奴将她们带过来,是不是也有帝君的意思? 美人们忧心忡忡,生怕她会找自己麻烦,纷纷跪下行礼:“参见流景魔使。” “魔使万安。” 流景:“?” 短暂的沉默后,她干笑一声:“你们……还挺客气,都起来吧。” “魔使,我们来幽冥宫,也是奉命而行,绝无离间您和帝君的心。”美人们小心地看一眼纱帐上第二道人影,生怕自己会成为帝君讨宠婢欢心的冤大头,于是纷纷表示自己无争宠之心。 “帝君和魔使真是天作之合般配至极,我们就是地上的尘土,连帝君的鞋都不配沾,又岂敢对帝君有非分之想。” “帝君对魔使爱之深令我等动容,将来我定日日为帝君和魔使祈福,愿你们恩爱同心千年万年。” 流景:“……” 纱帐里,某人被吵得心烦,动了动以示不满,流景赶紧对美人们比个嘘的动作,美人们瞬间安静了。 流景重回纱帐里,看着面前这个手脚被自己绑在床的四角、衣衫被解得乱七八糟的男人:“大黑蛇。” 男人眉头微蹙,漆黑的瞳孔里隐隐藏着不安。 流景与他对视片刻,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非寂喉结动了动,薄唇下意识微微张开,是全然不设防的模样。 “……这主意太缺德了,也不知悲老翁是怎么想出来的,”流景无奈,“我是半点都不想掺和,可除了我之外,也没人能绑住你,所以只能我来了。” 非寂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睫毛轻轻刷在她的掌心,带来一阵痒意。 “罢了,你如今识海全灭,再不做些什么,只怕连十日也不能活了,”流景晃了晃束住他手脚的灵绳,确定不会挣脱后安抚道,“放心吧,以你如今的体质,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非寂蹙眉看着她。 他的眼神过于干净,流景难得生出几分心虚,想着要是打晕他也能做就好了,也不必被他用眼神这样拷问。 流景叹了声气,直接拉开床帐,等候已久的美人们看到帝君被衣衫不整地绑在床上,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 “帝君就喜欢这种,”流景一脸无害,“你们应该理解吧。” “理、理解的……” 冥域在许多事上都没什么底线,情爱上更是,相比其他人,帝君这样实在是不值一提,要不是他平日总是矜贵冷肃高不可攀的模样,她们也不至于如此震惊。 见流景笑盈盈看着她们,美人们有些猜不透她要做什么,最后还是流景跳下床:“那便开始服侍帝君吧。” 美人们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确定她不是说笑,便尝试着靠近非寂。 非寂本来就被绑得心烦,察觉到陌生气息后心情更差,眼神一凛便要挣脱束缚,可狸奴送来的灵绳是十余种灵蔓丝拧成,哪有那么容易挣脱,他顿时更烦躁了。 美人们被他冷厉的表情吓退,又重新求助地看向流景。非寂也眉头紧皱,直勾勾地盯着流景。 流景:“……”怎么感觉自己在这件事里充当的角色有点奇怪? 天地良心,非寂需要救命的解药,尘忧尊者想让新人占她的位置,这些美人想上位做帝君的女人,今晚之后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唯有她一人什么都没有,掺和进来还可能倒大霉,结果事情闹到这一步,好像只有她一个是坏人。 流景眉头紧锁,一低头就对上非寂困惑又信任的眼睛……算了,虽然救命要紧,但这种事好像也不太能勉强。 流景一边感慨不该蹚这趟浑水,一边认命地回到床边,慢吞吞给非寂解手上的绳子。 “现在狸奴他们都在外面等你的好消息呢,我都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了,”流景叹气,“知道你现在神志不清,但生死攸关,你也努力想一想吧,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非寂安静下来,沉默地听她说话。美人们在旁边听着她说话,隐约明白为什么叫她们来了,一时间纷纷蠢蠢欲动,有胆大的更是鼓起勇气去触碰他。然而手指刚碰到衣襟,非寂便突然眼神一凛,不顾一切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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