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太尖锐,叫人生不出好感。流景扯了一下唇角,低着头假装不存在,祈祷她千万别看见自己。 大概是祈祷有用,尘忧直直看向非寂:“我还以为,你今日仍要避而不见。” “母亲来了,儿子没有不见的道理。”非寂神色淡淡,语气也极为平静。 尘忧冷笑一声:“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母亲?” 非寂静静与她对视:“母亲眼中有儿子吗?” 尘忧顿了一下,皱眉:“我虽未生你,却一直将你当做亲生抚养,你说呢?” 非寂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没有回答。 尘忧也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干脆直接问他:“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放过启儿?” 非寂蹙眉看向她。 “别说这两日的事不是你做的,”尘忧想到非启遭受的一切,言语逐渐尖锐,“下毒、刺杀、偷袭,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早知你如此不顾及兄弟之情,当初我就不该抚养你。” 非寂睨了流景一眼,流景立刻低头。 “我今日就想问你一句,你是不是非要置他于死地?”尘忧逼问。 流景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默默捏了一下他的手指,示意他千万别供出她。 非寂:“不是我做的。” 流景:“……” “非启一向跋扈,这些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会有人想趁他被幽禁报仇,也不是不可能。”非寂悠悠补充后半句。 流景:还算有点良心。 尘忧对他的解释一个字都不信:“你在启儿的洞府周围布下天罗地网,若非你的允许,谁能无声无息进去刺杀?” “不知。”非寂出来不过短短片刻,精力已经殆尽。 “好一个不知,非寂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做了帝君便可为所欲为,若我儿出现半点纰漏,我就是豁出性命,也定要你好看!”尘忧眼神愈发凌厉,因为盛怒无意间释放出威压。 她这点威压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却害惨了非寂和流景两个残废,尤其是非寂,本来就因为悲老翁的药快没劲儿了头脑发昏,此刻更是连站立都困难。 不能倒下,若此刻倒下,便真的无可挽回。非寂努力维持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地微微摇晃,尘忧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眯起眼睛正要试探,一旁安静如石头的流景突然扶住非寂。 “帝君,您可是累了?”她关心地问。 非寂察觉到她往自己掌心渡的灵力,略微清醒了些。 “昨晚都说别闹那么久了,”流景小脸一红,“您索求无度,还总变着花样乱来,能不累么。” 尘忧眼皮一跳,总算看向她:“你就是那个勾引帝君秽乱宫廷的狐狸精?” “回尘忧尊者,小的是凡人,不是狐狸。”流景一本正经地低下头。 尘忧冷笑一声:“庙祭那日代本尊执火的滋味可好?” “小的惶恐,不敢细品。”流景继续低头。 尘忧还要再说什么,非寂突然打断:“母亲今日前来,应该不止是为与一个婢女寒暄吧?” 尘忧不悦地看他一眼,心里愈发烦躁,一抬手化出个瓷瓶,直接扔给他。流景眼疾手快替非寂接住,还故作无知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你屡次三番对启儿下手,无非就是为了这点东西,”尘忧直接无视她,冷着脸对非寂道,“今日我便将此物给你,你撤回那些刺客,不得再对启儿动手。” 流景打开瓶子嗅了嗅,惊讶地发现是合欢花叶的凝露。 万年合欢花的花,唯有万年合欢花的叶能解,流景原本以为,她带来的只是泡过叶子的水,可以缓解却无法解毒,却没想到她竟直接带来了叶子的凝露。 这可是真正能解毒的东西,就是分量感觉不太够。流景默默将瓷瓶封好,站在非寂身边继续装柱子。 “母亲哪来的这东西?”非寂定定看着尘忧问。 横竖也没有证据,尘忧懒得再装:“你觉得是哪来的?” 非寂不语,只是眼神愈发沉郁。 “这些只是其中一半,我那里还有一些,你若想要,就得拿东西来换。”尘忧继续刚才的话题。 非寂已疲倦到了极致,全靠流景暗暗支撑才没倒下,闻言只是散漫地问一句:“你要什么。” “她。” 流景顿了顿,确定她指的是自己后,才不可置信地问尘忧:“我?” “好。”非寂答应。 流景更不可置信地看向非寂:“你还‘好’?”
第23章 听到非寂答应,尘忧眼底总算流露出三分畅快,正要叫人将剩下半瓶凝露也送来,便听到非寂淡淡道:“莫说一个婢女,就是幽冥宫半数家当,母亲想要也是要得,只是母亲确定这么好的机会,只为换一个没什么用的女人?” 没什么用的女人沉默片刻,默默往非寂身后挪了挪。 尘忧蹙眉:“你什么意思?” 非寂抬眸,漆黑的瞳孔犹如旋涡:“母亲,我若是你,就换非启在幽禁期间一直平安无事。” 尘忧脸色一变:“你方才明明……” “你方才要的,是撤回那些刺客,而非不再派刺客去。”非寂淡淡开口。 尘忧勃然大怒:“你算计我?” 非寂垂下眼眸,似乎不愿与她冲突。 “好你个非寂,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难怪启儿总是被你耍得团团转,我可真是小瞧了你,”尘忧气得发笑,连连退了两步,“也是,惑乱君心的妖女所生之子,自然会玩弄人心,我当初……” “尘忧尊者,”流景恭敬打断,“撤回刺客的要求是您自己提的,帝君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什么。”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尊与帝君说话你也配插嘴?!”尘忧怒声质问。 流景面上讪讪,心里想的却是先前还觉得如此凌厉漂亮的女人,怎么会生出非启那种蠢货,可现在一看,母子俩其实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一个年纪大些更有气质,一旦发怒却都变成了口不择言行事冲动的家伙。 也难为非寂,竟然可以忍受他们这么久。 “帝君,您该休息了。”她决定主动结束这场无聊的对峙。 非寂垂眸看向她,流景扬唇,无声笑了笑。 她这副模样落在尘忧眼中,愈发激起心中怒火,只是尘忧还未来得及发作,非寂便冷淡地看了过来。 尘忧先是一愣,紧接着只觉遍体生凉,积攒的怒火不知何时就去了大半。 “母亲,你也回去歇着吧。”非寂淡淡说完,转身便往楼上去了。 大殿内死寂一片,留下的两个女人默默看着他的衣角消失在楼梯处,才又一次对视上。 “尊者,剩下那半瓶凝露呢?”流景在她之前抢先开口。 尘忧面无表情丢出一个瓷瓶,流景连忙接住查看。 的确是凝露。 流景笑了一声:“多谢尘忧尊者,只要非启阎君安分留在洞府里,帝君一定会保证他的安全。” 尘忧抬眸,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突然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着,我与非寂不合,你便能取而代之成为冥域最尊贵的女人?” “您是帝君的母亲,我是帝君的婢女,差着辈呢,我怎敢妄想取代您。”流景一脸乖巧。 尘忧却不吃她这一套,血红的唇勾起凌厉的弧度:“自非寂十岁之后,我与他不知生过多少冲突,可最后哪一次不是和好如初?别高兴得太早,等到那一日,你猜非寂会不会亲自将你送到本尊手上,以讨取本尊的欢心?” “其实‘本尊’这个自称,唯有天界之主可以,尊者的位阶里虽然也有一个尊字,但也该像非启阎君一样自称本君,”流景浅笑抬头,对上她怔愣的眼神后突然眨了一下眼睛,“不过现在天界和冥域没什么往来,您想自称什么,便可以自称什么。” 流景说罢,潇洒转身离开。 尘忧总算回过味来,一怒之下拍碎了手边的桌子。流景身形晃了晃,飞快往楼上跑,仿佛身后有恶犬在追。 她一路飞奔到顶层,哐的一声把门撞开,直接扑进男人怀里:“帝君!尘忧尊者把你桌子都拍碎了!” 非寂提起她的后衣领,直接把她扯开:“你干了什么?” “我能干什么?是她自己脾气不好非要拍桌子,跟我可没关系。”流景一脸无辜。 非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流景轻咳一声:“好吧,就、就她说话太难听嘛,我便想替帝君出口气,所以提醒她‘本尊’这个词只有天界之主能用……帝君别生气,我知道你讨厌那什么天界之主,我这么提醒尘忧尊者,纯粹是为了气她,可不是什么维护天界之……” “本座问的是,你和狸奴这几日做了什么。”非寂打断她的废话。 流景恍然:“原来问的是这个啊,其实也没啥,我就是让狸奴大人去刺杀了几次非启而已。” 说罢,她突然笑了,“不过从尘忧尊者的角度看,则是狸奴大人找到了万年合欢花所在,便独自出门去采摘了,您这边不需要她的解药,才会派人刺杀非启,为了避免自己手中的药成为废物,也为了宝贝儿子的安危着想,她只能忍痛求和。” 人性本贱,你若真求到她头上,她不仅不会给,还能推断出非寂如今身体状况不妙的消息,可你若表明不需要她的解药,她反而会在彻底失去价值之前主动奉上,所以她才找狸奴玩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招。 非寂早在尘忧怒气冲冲质问自己时,便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此刻问流景,也不过是重新确认一遍,确认过了,便让流景退下。 “就……退下了?”流景还在兴头上。 非寂扫了她一眼:“不然?” 流景沉思片刻,又一次扑过去把人抱住:“呜呜帝君谢谢你刚才没抛弃我,我真以为尘忧尊者那么一说,你就要把我送给她了嘤嘤嘤我都快把她得罪惨了,要是真被她带走肯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非寂本就虚弱乏力,站立已是勉强,被她这么一抱更是脚下虚浮,连连退了两步才站定:“放开。” “不放,谢谢帝君嘤嘤嘤……”流景晃来晃去,不断汲取他身上散出的力量。 非寂被她晃出一身汗,咬着牙挣扎两下没挣开,只能木着脸随她去了。流景蹭够了见好就收,松开手不等他发作,便留下一句‘我去叫悲老翁过来’溜了。 非寂木着脸独站片刻,等恢复些力气才到桌前坐下,结果坐下时不小心碰到了装糕点的碟子,摆放整齐的糕点顿时散开,他蹙眉扫了一眼,无语地发现少了两块。 他活了几千年,第一次发现有人竟然能如此……死性不改。 流景不知自己偷吃的事又被发现了,将凝露尽数交给悲老翁,两人一起检查了半天,确定没问题后便回到了无妄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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