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晌午,窗外魔气凝聚的日光照进窗台,在地面上缓慢地移动,等移动了将近两寸时,断羽出现在殿门口,狸奴立刻过去,听她耳语一番后点头:“知道了。” 断羽转身离开,狸奴则独自回了殿内:“断羽已经查过,他们几人神识未被控制,身上也没有用过刑的痕迹,方才所言应该句句属实。” 非寂缓慢睁开眼睛,眸色清醒没有半点睡意。 “帝君……阳羲是什么意思?”狸奴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非寂扫了他一眼:“显然是知道了冥域要攻打天界的消息,为了稳住冥域才这般许诺。” “那这也给、给的太多了吧?”狸奴默默咽了下口水。 历代天界之主皆有些私产,这些私产往往是三界之中最不可求的宝贝,其中共天山和不息泉,更是世间仅有的可以生出源源不断灵力的两大圣物,阳羲张口就要送给他们,以求天界和冥域两万年和平约定,简直是……令人震惊。 “有了这两样东西坐镇,冥域子民便可祛除生来所带晦气,生老病死都不必再被苦厄缠身,还能像天界和凡间一样仅仅凭借自身功德投胎转世,冥域就……就真的有福了。”狸奴呼吸都激动起来。 非寂倒是不为所动。 狸奴激动一阵后,便逐渐冷静下来:“她宁愿将这两样给出来,也不肯与我们开战,是不是说明天界如今岌岌可危,我们若是不更改计划,便能将整个天界拿下,到时候别说共天山和不息泉,其他的圣物也能一并收入囊中?” 说完不等非寂开口,他自己就先否认了,“不对,根据探子们所言,如今天界已经彻底平定,甚至比之前还要稳固,远没到岌岌可危的地步,阳羲此举似乎真的只是为三界生灵做出的退让,而且阳羲不是还说了,若我们执意要攻打天界,她就算拼上天界颠覆的代价,也会抽出一半兵力杀进冥域,屠戮冥域子民……卑职觉得她肯定说到做到,她那个人,就是个纯粹的疯子。” 疯子在天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狸奴都做好了攻打天界的准备,如今被阳羲突如其来的求和打得心神不宁,不顾非寂还在上头看着,便一脸焦虑地在殿内走来走去。 “她万一是骗咱们呢?万一天界所谓的平定都是假象,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争取苟延残喘的机会,等天界恢复之后就反悔,我们又能拿她如何?”狸奴再三叹气,“她这个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谁也不知道她真实目的,帝君我们该怎么办,是继续原计划还是与她议和?” 提到帝君,他才想起殿内还有位帝君,于是赶紧看向王座,“帝君?” 帝君抬眸:“午时了。” “……是。” “她还没回来。”非寂冷淡开口。 狸奴:“……” 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委婉提醒:“帝君,知道您心系冥妃,但眼下是不是更该操心冥域的未来?” 非寂扫了他一眼,转身往楼上去:“再派人探一探天界虚实,确定了天界如今的真实情况再做打算。” “是,”狸奴赶紧答应,又赶紧问,“天界那边希望三天内得到回复,三日时间只怕不够探……” “拖。”非寂言简意赅。 狸奴当即答应,开始认真思考用什么理由把时间尽可能拖长、还不至于引起天界怀疑。 于是三日后,流景收到了冥域的回信—— “冥妃离去,帝君相思成疾,无心过问三界之事,一切待冥妃归来再议。” 流景:“……” “你打算怎么办?”舟明抱着小月亮看戏。 流景嗤了一声:“糊弄鬼呢,怕不是为了探清天界虚实,才故意找这种理由拖延时间。” “万一是真的呢?”舟明失笑,“相思成疾,你就不心疼?” “我为何心疼?”流景挑眉。 舟明:“装什么装,有情花开得快把枝丫压塌了,你当我没看见?” 流景笑了一声:“有情花盛开,也未必是因为有情。” 舟明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你忘了他体内有我什么了?”流景提醒,“他会因为那东西,神志不清时还来接纳我,我自然也可以因为那东西,无情却有情。” 舟明定定盯着她,许久才扬起唇角:“将手伸过来,有没有情瞧瞧情丝长短不就知道了。” “我才没那么无聊,”流景啧了一声,“不过我还真得去冥域一趟。” “去干什么?”舟明给小月亮梳个漂亮的头发,又幻化出一枚镜子给她照,小月亮开心了,便跳到了流景怀里。 流景笑着接住小姑娘,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自然是推非寂一把,虽然十有八九会与天界达成共识,但未签订文书之前,一切皆有变数,我得亲自去一趟才放心。” “何时去?”舟明问。 “现在。” “去多久?”舟明又问。 流景思索一瞬:“最多一个月。” “行,反正现在天界没事,你且去吧。”舟明将手伸了过去。 小月亮见状,便要往他手上跳,可刚动一动身体,就发现自己的衣裙被流景给压住了。 流景笑着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小月亮懵懂地看了她半天,最后犹豫着靠进她的手心。 “别闹,她要去办正事,不能带着你。”舟明无奈道。 “是呀,我不能带着你。”流景好言劝说,手腕却压着她的裙子不放。 小月亮抱着她的手指,始终不肯放开。 “阿齐……” “她若实在想跟着我,便随我一起去吧,”流景打断舟明,“反正就去一个月,一个月后就回来了。” 舟明顿了顿抬眸,与她对视片刻后笑了笑:“好啊,只是会不会太劳烦你。” “劳烦什么,你与我之间,何时也这么生分了?”流景反问。 舟明眉头微挑:“我可从未与你生分过。” “刚好,我也是。”流景轻笑。 九月结束便是十月,天气彻底冷了起来。 非寂一如既往地出现在冥域界门,面无表情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周围的侍卫早已经淡定了,只是每次被他视线扫到时,还是习惯性地挺直腰背,做出个严肃认真的表象来。 冥域没有日月云霞,空中的浓郁魔气却是十分努力,争取让每一种天象都出现在冥域,于是才刚进十月,便已经下了三场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凡间的寒只是有些凉意,冥域的寒却是每一滴雨都像淬了冷毒一般,滴在身上便能冻出一块伤痕,于是一到雨天,子民修者都不爱出门了。 狸奴用结界隔开雨,一脸忧愁地站在非寂身边,直到界门发出沉重的响声才精神一震:“帝君,要关门了,咱们回吧。” 非寂神色冷淡转身就走,任由界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等一下!” 他猛然停下脚步。 “等一下等一下,先等我进去再关!”流景急匆匆招手。 守门的侍卫是新来的,没有认出她的身份:“界门每日自动开关,谁都无法干预,你明日再来吧。” 流景闻言赶紧纵身一跃,勉强从只剩一条宽缝的门里挤进来。 砰!界门关上。 流景笑了一声,下一瞬便被冰碴一样的雨淋了个措手不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好疼!” “你没淋过雨吗?”躲在结界下的侍卫一脸严肃,“竟敢硬闯界门,真是胆大包天。” “这不是着急回家找夫君么。”流景揉了揉被雨淋得冷疼冷疼的脸,笑呵呵弹出结界挡雨,跟侍卫摆摆手道别后便转身离开。 然后在转身的刹那,看见了自己要找的‘夫君’。 以及夫君养的壮汉猫猫。 她微微一怔,便闯进了非寂深沉的目光里。 “冥妃娘娘,你回来啦!”狸奴眼圈一红,激动地冲向流景。 他夸张的反应冲淡了许久未见的复杂情绪,流景哭笑不得地招招手:“狸奴大人,你怎么这么激动?” “我就是……太高兴了。”又高又壮的猫猫擦了擦泛红的眼角,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流景笑着拍拍他的胳膊,这才慢吞吞走向非寂:“帝君。” “你迟了一个月零三天。”非寂淡淡开口。 流景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怪我,只顾着找表弟,忘了约定的时间。” 非寂扫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流景默默跟上,狸奴也赶紧追了过来:“什么叫迟了一个月零三天?” “我跟帝君约好了一个月就回,结果来晚了。”流景如实相告。 狸奴愣了一下:“等等,我怎么听不太懂……你不是被帝君赶走的吗?怎么还约好了回来的时间。” “帝君没告诉你吗?”流景惊讶,“我们那是跟你开玩笑呢,他没有赶我走,是我要去找舍迦,才暂时离开冥域的。” 说了领导很多坏话的狸奴:“……” 流景急匆匆追上非寂,小心翼翼试探:“帝君,你生气了?” “不该?” “该,当然该,”流景点头,“任谁多等一个月,都会生气的……所以你刚才真的在等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等?” “是。” “是?”流景因为他坦然承认,惊讶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非寂扫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流景想忍的,但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要知道帝君这么惦记我,我早就回来了,谢谢帝君,帝君你人真好。” 非寂斜懒得与她说话。 帝君从界门回来了。 帝君带着冥妃娘娘从界门回来了。 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幽冥宫,被非寂收拾过一次的后厨这次非常有眼力见,在他们到家之前便准备了一大桌饭菜,等流景久违地回到无妄阁顶楼的寝房时,扑面而来便是饭菜的香味。 “帝君,你准备的?”流景惊喜地冲到屋里,拿起碗筷便开始吃饭。 非寂:“你迟到,本座还得给你准备饭菜?” “不是就不是嘛,何必如此阴阳怪气。”流景撇了撇嘴。 非寂冷笑一声,正要出言嘲讽,想到什么后硬生生闭上了嘴。 流景没有注意到他突然的沉默,只是专注地吃饭。非寂起初还冷眼看着,渐渐就皱起了眉头。 “你多久没吃饭了?”他终于开口询问。 流景摇摇头:“不记得了,你给我准备的饭菜糕点吃完之后,便没有再吃了。” “乾坤袋里只有一个月的存粮,”非寂声音冷了下来,“你已经一个月没用膳了?” “饿不死的,就是馋。”流景含糊不清道。 非寂眉眼如霜刀雪剑:“乾坤袋里有灵石,亦有凡人可用的银钱,你不会买来吃?” 凡人修炼喜欢辟谷,但其他四族却鲜少禁断口腹之欲,虽然不吃也不会饿死,但口腹之欲不能满足的滋味却极不好受,尤其是流景这种馋虫,一个月不吃不喝与受刑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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