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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 她为了小王子和泰莎的和谐关系简直付出了太多，太伟大了。 “至少应该先了解清楚情况，如果有必要，我们再尝试和泰莎沟通，告诉她实情，让她自己进行选择……唉，虽然我很担心，我觉得她未必会相信您。”朱莉安娜一会儿表情舒展放松，一会儿皱眉担忧，说着说着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挤着眼睛用眼角看小王子，“您以前不是很会假装的吗？就是最开始在王宫里骗我的时候，您演得还挺像真的，很像是一位好丈夫。” 原本沉浸在不满和不耐烦情绪中的克洛诺斯，突然被她问得有些怔住了，当然，这种怔愣并没有表现在表面上，表面上，他神情未变，下意识说：“你不一样。” 朱莉安娜最近非常缺乏锻炼，手臂没有力气，很快就要滑下去了，不得不依靠乱扭乱蹭的方式试图增加摩擦力，随口问道：“我哪里不一样？我怎么没有觉得我有哪里不一样？” 克洛诺斯再一次被问住了。 与其说是被朱莉安娜问住，不如说是，朱莉安娜的问题，让他被自己的态度问住—— 是的，对他来说，她没有没有任何不一样，他答应迎娶安娜·坎贝尔时，他打算先解决掉大公，再来处理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的坎贝尔家族。 但是后来，情况变成了什么？甚至因为朱莉安娜，他才将坎贝尔家族那些人的性命留得比预计要久，他告诉自己，留下朱莉安娜，是因为想看看坎贝尔家族的人耍的什么花样，可他真的在乎吗？ 从认识朱莉安娜的第一天开始，应该说，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在她身上倾注了多余的、没有意义的、始料未及的、根本不属于他的耐心。 她是不一样的。 “殿下？殿下？您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克洛诺斯回过神来，因为挂在他身上的猴子又开始剧烈地左摇右摆吸引注意力了。 “您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您打算和泰莎见面吗？”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小王子的回应，朱莉安娜的手臂都酸胀难忍了，只能靠大腿用力，累得她脸颊都涨得通红。 结果小王子依旧不回答，看她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 他不说不见，也不说要见，让朱莉安娜很为难，虽然小王子的高兴和生气一直都有点难以分辨，不过对于这种不开心就出去杀几个人开心开心的大尾巴狼，朱莉安娜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什么样子呢？具体的，朱莉安娜也有点说不清，她只能感觉到小王子这一刻心里的情绪应该很复杂。 是因为泰莎吗？ 毕竟她一直靠小王子供养，而且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废除她王妃称号的打算，所以朱莉安娜绞尽脑汁地站在小王子的立场上思考，小王子经过长途跋涉才来到这里，肯定不是为了看一眼泰莎就走。 为了让小王子和泰莎见上面，可把朱莉安娜累坏了，自从当上王妃之后，她就再没有承担过如此辛苦的任务。她最初想去泰莎家借宿，结果被拉努尔夫无情拒绝，连泰莎的面都没让她见到，朱莉安娜对此倒是早有心理准备，直到“村民们”肯定会阻挠泰莎和外界的接触。 于是朱莉安娜跑到山姆大叔家，非要和山姆大叔的妻子聊天——大家都叫她田鼠大婶，长得确实很像一只田鼠。 朱莉安娜和田鼠大婶聊天，一直赖到晚饭饭点都不肯走，不由分说塞给田鼠大婶几枚金币，非要留下来吃晚饭。 田鼠大婶把金币捏在手心里搓了又搓，还背过去用牙咬了咬，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在吃晚饭的时候，朱莉安娜又假装不经意地对田鼠大婶说：“你们两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我听说你们有一个女佣人，为什么不把她叫出来？” 山姆大叔的笑容稍微有些僵硬，“夫人，女佣人已经结束工作回家了。” 朱莉安娜扮演着一位傲慢的贵夫人，理所当然地要求道：“那就把她叫回来。” 端着陶盘走过来的田鼠大婶挤开丈夫，朝朱莉安娜笑了笑，“我们这儿都是粗鄙的乡下姑娘，比不上您家里勤劳的女仆，要是现在去叫她，她肯定偷懒不愿意来。” 朱莉安娜学着贝茨太太的神态和口吻，一侧眉毛高高地挑起来，拖长了音调慢慢地说道：“你这样管理仆人可不行，听我的，把她叫回来，她要是不肯，你就去她家里把她拖出来，让她好好认清楚谁是主人。” 田鼠大婶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望向一直没有开口的绅士，期望他能阻止这位指手画脚的贵夫人。没想到，他不仅没有阻止，甚至望着夫人的眼中还流露出赞许的意思，看来他已经被这愚蠢女人的大胸脯迷得神魂颠倒了。 田鼠大婶在心里讥讽地暗骂道：“Salacione! ” 朱莉安娜又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抱怨了好几次，催促他们赶快去把女仆找来。田鼠大婶没办法拒绝咄咄逼人的朱莉安娜，只能出门去叫泰莎。 泰莎当然不像他们夫妻描述中那么可恶，立刻就答应回来服侍客人。 泰莎不仅愿意，而且还显得有些兴奋，“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外乡来的客人呢。” 克洛诺斯像是很漠然地看她一眼，“你不是在这里出生的？” “瞧您说的，无名村庄哪里有本地人呢！”泰莎苦笑了一下，“不过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聚在一起，勉强生活罢了。” 克洛诺斯几乎没有动面前的食物，象征性地举起叉子，“你在这里生活有多久了？” “我想想……”泰莎在克洛诺斯面前的陶碗里倒上牛奶，“大概十多年了吧，记不清了。” “泰莎！”田鼠大婶假笑着挤过来，“我想，我们富有的客人并不想听我们贫穷的故事。” “不，我想听。”朱莉安娜无理地打断了她，继续跟泰莎说话，“今天我去过你家，隔壁那栋房屋是你家对吧？开门的那个高大男人是你的家人？” 田鼠大婶抢着答道：“您说的应该是泰莎的男人拉努尔夫。” “哦。”朱莉安娜还是看着泰莎，慢吞吞地说，“我想，你们的过去一定有一段非常浪漫的故事吧。” “没什么浪漫的，还可能会让您发笑。”泰莎说，“我曾经因为一些原因得罪过一位……爵士先生，然后——” “泰莎！”田鼠大婶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下去了，早知道这位愚蠢的贵夫人是如此的爱打听，她说什么都不会把泰莎叫过来的。但她已经收了这对夫妇的钱财，当然不好说这位脑子长在胸脯上的贵夫人不对，只能责备泰莎，“泰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一个这么爱说故事的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这位先生——”泰莎看向克洛诺斯，睫毛在昏黄的灯光无法自控地颤了颤，“就觉得很亲切，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句话引起了山姆家的警惕。 山姆大叔贴着墙，慢慢从房间的阴影里倒着退了出去。 克洛诺斯对于山姆大叔的离开根本不以为然，对泰莎说：“你继续说，你得罪了一位勋爵，然后发生了什么？” 泰莎背对着山姆大叔，没有留意到他们骤变的脸色，继续回忆道：“我被追我的一队士兵抓住了，一天夜里，拉努尔夫偷偷解开了绳索，背着他的同伴放走了我。再后来……” 泰莎惭愧又甜蜜地笑了笑，“说起来真是很让人羞愧，我们相爱了，他背叛了他的主人，带着我一起逃离了王城。我们逃啊逃，不断被追捕，只能一直往远处逃跑，直到来到了这里，那时候这里还不是一个村庄，只有山姆大叔一家，后来慢慢的，更多被王国抛弃的人来到这里，才逐渐有了您今天看到的村庄的样子。” 朱莉安娜偷偷看了小王子一眼，问泰莎：“没有考虑生几个孩子吗？” “不瞒您说，我以前有过一个孩子，生产的时候难产，孩子没能活下来，我也没有办法再生育了。”泰莎的眼底泛起泪光，“所以我真的很感激拉努尔夫，他很包容地接受了我的过去，也接受了不可能有孩子的未来。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没有办法活到现在。” 朱莉安娜心情复杂地看着泰莎。 如果泰莎知道，负责看守她的核心人物就是这个被她信任感激的拉努尔夫，心里会有多么难过。 粗糙的木凳搓着地上的干草往后拖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克洛诺斯站了起来，他收起餐巾，朝朱莉安娜和泰莎微微颔首致意，“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朱莉安娜望着小王子平静离开的背影，非常镇定地，一点一点地，从凳子上，像一张失去摩擦力的毛毯，滑到了地上，无神地望着屋顶。 泰莎被朱莉安娜的样子吓坏了，惊诧地捂住嘴巴，“尊贵的客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朱莉安娜目光空洞。 没什么，只不过是小王子生气了，非常生气，然后忍不住了，要去杀人了，她拦不住了，而已。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要不然……”朱莉安娜想象着接下来她即将面对的难堪场景，很突然、很尴尬、很勉强地望着泰莎提议道，“你考虑一下，换一个丈夫吧。” 泰莎：“啊？！” “我是真心的。”朱莉安娜诚恳道，“而且说实话，你不考虑也没办法，恐怕你必须要换一个丈夫了。” 泰莎面色已经积攒起了一些怒意，“……客人，您到底在说什么呢？” 朱莉安娜只能绞尽脑汁拼命胡说八道：“其实偶尔换换丈夫也挺不错的，真的，我就经常很想换一换男人，享受一下不同的口味，现在这个丈夫，跟你说实话吧，我早就厌倦了——” 以最快速度解决完毕战斗的克洛诺斯正好推门走了进来。 表情镇定的克洛诺斯和目瞪口呆的朱莉安娜面面相觑。 朱莉安娜缓缓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如果我说我可以解释，您会相信吗？”
第76章 ◎眼神◎ 克洛诺斯微笑着慢慢走向她, 拽着衣领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解释什么？解释你想换一个丈夫？” 比她体温稍低的拇指指腹就按在她脖颈侧方突突跳动的血管上，望着小王子散发着友善笑意的眼睛, 朱莉安娜甚至觉得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朱莉安娜浑身挺得僵直, 认为小王子下一秒就会扭断她的脖子。 然而小王子只是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皮肤, 一遍, 再一遍。 朱莉安娜挺着脖子等死，等啊等，等啊等, 一直等到不耐烦了，她才磨磨蹭蹭地把头抬起来，别扭地喂了一声, “您到底扭不扭我的脖子？要是不杀我的话，我就先坐下了, 站着好累。” 克洛诺斯在旁边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把朱莉安娜抱起来放在他的大腿上，“你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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