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又出现近十个侍卫围在周莘身侧,周莘长生剑指地,瞧着这架势,多半是训练有素的近身侍卫,她想起卫玘查到的消息,老嬷嬷说的是那年平山行宫里住有三位贵人,太后储朝燕,长公主萧亦如和侯夫人叶芷嫣。 那极有可能是萧氏的天子卫和卫长风的庆阳军,他们人数众多,硬碰硬周莘绝对不占优势,她收了剑,笑道,“各位何必为难,我不过是路过而已。” 几人对视一眼并不将她的话当真,换了个手势又冲了上去。 周莘无意战斗,收了长生剑,用剑鞘接了招,另一只手摸在腰身处,从后腰掏出来那枚金牌。 庆阳侯的令牌都是有数的,她身上的是从前枷楞山下来时卫玘一直没拿回去的那枚,她想着总要去北晋,带着便宜行事,一个转身的瞬间,周莘手已经扣在令牌上。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周莘退出两步,将金牌贴在掌心,镶金的庆字正对着那几个要冲上来的侍卫。 庆阳侯的令牌由玄墨玉打造,庆字镶金,手掌大小坠着金穗,凭着山上的缝隙阳光照下来时透过的光泽,是以周莘拿出令牌时,几人就已经停下手中动作。 卫家三枚令牌,一枚给了明宗帝,一枚放在陈国叶家,另一枚从未出现,如今却在平山外的陌生女子手中,几人更多的是震惊,庆阳军的制度教会他们恭恭敬敬的收了剑行了礼,垂首回着周莘的问题。 平山行宫外藏着庆阳军的人,守护着身怀六甲的叶芷嫣,而那时的卫长风正在赤霞关外与丹阙戎狄二族周旋,去了约有三月传回来他受伤的消息。 叶芷嫣坐立难安,这几日人都消瘦许多,太后和长公主怕叶芷嫣动了胎气,便安排她来了平山行宫安胎,多半也与平山行宫风水有关,叶芷嫣来了后饮食都规律起来,又复了从前容光。 侍卫引着周莘过林子往行宫去,周莘不免多问几句,“那如今行宫里都有谁陪着夫人?” “回贵人,是嘉仪长公主。” 周莘脚步一顿,想起清音庵里那位雍容仪态的慧明师傅来,她亲手给了她碧玺珠串送她来了这里,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周莘猜想她与成韵一般无二,有个什么通天的本事,能看得见往后,才特意在清音庵等她。 无论是什么情形,这时候的萧氏也会有串碧玺,周莘手上的都不该叫人看见,她不动声色的将珠串拿下来揣在怀里。 几个侍卫到殿门都散了,只留了一个领着周莘进去,她跟着踏进去,侍卫给周莘介绍,殿中过小桥流水,往后上四十台阶,便是正殿畅春殿,永昌帝亲书,莫大的荣耀,如今正住着叶芷嫣。 侍卫常进行宫里,里头有人认识,任他带着周莘上了畅春殿,殿中雅致清幽,一应配备都是最好,侍女随行端着的茶盏是琉璃制的,门口的屏风是上好的金梨木,越往里走越能听清女子嬉戏的声音。 “阿嫣无赖,骗我放了这一张牌。”这女声令周莘觉得有些熟悉,她跟着人往里走,隔着纱幔隐约瞧见四人围坐在亭子里,绕过去纱帘一角,她瞥见绣着花纹的袖边伸出涂着丹蔻的手举着小牌,混着笑声的推了出去。 周莘出了屏风,正往亭中来,那厢打的起劲并没注意这里有人过来。 “不打了不打了!”梳着双髻的丫头连着唉声叹气,将手中几张牌放在桌上,托着下巴皱眉。 “是呀!可不能打了,这一下午,夫人已经赢去了我们三个月的月钱啦!”背着周莘的另一个丫头,夸张的比了个数,将小牌垒在一起不愿再打。 圆桌左侧坐着牙色长裙的女子,腕上挂着青蓝的披帛,发上别着金丝冠,两侧别了金簪,长发沿在后背,半玉钏束着发尾,仪态端重眉目生盼,周莘一眼就认出她是萧亦如。 齐齐瞧过来的还有她对面的夫人,面容姣好,眉眼如画,盘着夫人髻,耳上坠着珍珠,小腹隆起,撑着长裙露出绣鞋来。 她转过来瞧周莘时,周莘想起卫玘,卫玘的眉目也生的好看,如今才知道多半是承了叶芷嫣的美貌,如今的叶芷嫣也才二十一而已,与她相见的叶若淳虽差了二十岁,却依稀能看出来脸型极为相像。 亭子里两位主事人停了手上的牌,丫头也立刻站起来随在身侧,周莘才到亭子前,侍卫就替她传话,“拜见长公主侯夫人,这位是持着侯爷令牌的贵客,前来请见。” 周莘握着剑行礼,长生剑换了鞘,鸦羽长绫给剑身裹了个全,周莘想着叶芷嫣认不出来,大喇喇就竖在眼前。 “令牌?什么令牌?”萧亦如挪开叶子牌,反手撑着下巴兴致缺缺的盯着周莘,多看了几眼又觉得小丫头长的不错,就开口问是哪家的怎么没在北晋世家看过她。 周莘明白,萧亦如这会并不认识她,她抽出腰间的令牌双手递呈给二人看,“在下姓周,并不是北晋人,是以长公主和夫人不认得我,前年有缘得了侯爷的令牌,这些时日蒙侯爷托付,来北晋瞧一眼夫人。” 叶芷嫣起身,身后的丫头和长公主都挨在她跟前,她伸手将令牌递还周莘,声色温柔,“劳烦周姑娘替长风跑这一趟,我如今好的很,请他务必安心,不必担忧。” 等周莘接过令牌,叶芷嫣瞥见她袖口沾上的泥土,拈着洁白的帕子替她揉了一遍,“想来周姑娘赶过来这几日甚是辛劳,不如在行宫歇上几日,再回关外也不迟。” 周莘心头一跳,她暗里还想找个什么借口留下来几日,不曾想叶芷嫣已经开口相邀,她抬眸对上叶芷嫣的目光,柔和似水,周莘不自觉应承下来,视线落在她肚子上,又抬手作谢,“夫人相邀,在下不胜荣幸,那便多叨扰夫人几日。” 叶芷嫣命人给周莘安排了房间,住的偏后殿些,离二人住的畅春园百来步距离,周莘跟着侍女离开,长公主的目光随着周莘的背影拉远,蹙着眉对叶芷嫣道:“你该比我聪明,这女子并不是军旅之人,身上倒有股子江湖气息,长风认识她,我却不信,来路不明的人,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也敢留下来。” 叶芷嫣想解释不知从何处说,周莘给她的感觉实在太良善,这莫名的念头叫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没拦萧亦如,由着她在殿里召了人戒严起来,旋即又笑着摇摇头,暗暗念叨她兴许是眼花了,才将她手中那柄剑认作是长生剑,分明剑鞘普通的紧,只不过剑柄露出那一节的花纹犹为相似而已。 长生剑这些年一直在叶家存着,她是嫡女,自小摸着那把剑长大的。 她也知道,若是叶云山不点头,谁敢拿剑?她嫁来北晋这几年常与家中来信,并未见叶家提到长生剑外借甚至丢失一事,是她多想,可那节云纹实在熟悉。 叶芷嫣暗里打定主意,要再见她一面,她心里总觉得这位周姑娘不是什么寻常人。
第70章 、鲛人泪(九) 周莘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在殿中传开, 长公主下令戒严,周莘也有所警觉,她第二日便是起了个早都有人在她背后嘀咕, 有怕她的, 也有好事的跟在她身后的。 周莘不甚在意,她突然出现,换做是她自己,也会有防备, 何况是皇家公主和侯门夫人。 虽有戒备,待她伙食极好,早膳给她摆满十二样, 叫她不知从何下手, 堪堪动了两筷子就听见院门口有人进来,她挪步到门口见是叶芷嫣扶着腰走了过来,周莘见状立刻伸了手想扶她,“夫人有孕, 有事通传一声,我过去即可,何必家劳烦夫人亲自来这一趟。” 叶芷嫣眉眼温和, 眼底笑意融融, 搭在周莘伸过来的手上,腕上的白玉镯就贴在周莘的手心上,挨着她往里走,“太医说有身子才要多走走呢, 九月里天热, 我也就图早起趁着升阳这一会儿四处走动, 走着就到你这了。” 日头刚上, 院子载满树,还没热起来,周莘请她入了内室,正坐在早膳桌前,叶芷嫣扫了眼,挨着周莘的手坐下,长裙曳在周莘的靴前,问道,“行宫上下为了迎合我的口味,将菜谱改的极为清淡,瞧着你这没怎么动过,是不合你的口么?” 确实不大合口。 北晋与越虽为邻近,略有地域差异,周莘能吃得惯南晋和陈国的饭菜,北晋的口味到底叫她难以适应。 周莘坐在叶芷嫣一侧,绕着话回她,“是夫人安排的太周到,我实在是不知从何下口了。” 叶芷嫣跟着笑,拍拍她的手,随即唤了人备了份碗筷要与她同吃,周莘乃至两侧丫头正要接话却被她打断,“我呀,孕期多食,逛来这会又饿了不是,周姑娘不会嫌弃吧。” 叶芷嫣笑盈盈,她孕期一应饮食起居万般注意,这一开口,谁也不敢拂她的意,身后的丫头只好备了干净的碗筷放在她跟前,周莘见状忙应和道,“怎么会?夫人与我同食,是我莫大的荣幸。” 因着叶芷嫣的入座,厨房又添了两份甜的乳酪,凉却不冰,正合适叶芷嫣,周莘跟着得了一份,连夸了几句好吃又和叶芷嫣叙起话来,“瞧着夫人肚子,应当有七八个月了吧。” “八月有余,这几日还踢我呢。”叶芷嫣正放下汤匙,摸着肚子低头笑道:“都说酸儿辣女,不知我爱吃甜的,生出来是不是个女孩儿,可踢我的劲儿大的很,又像个男孩儿。” 周莘握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着眉目和叶芷嫣说笑,“不知夫人是更喜欢哪个呢?” 叶芷嫣手指点在外袍上,略略思忖一会儿,眼里都是憧憬,“我盼着能是个男孩儿,像长风,可长风喜欢女孩儿,说是贴心点,出生呢就是个小郡主,咱们都捧着她长大呢。” 依着叶芷嫣和卫长风的身份,不论是男孩女孩都身份尊贵,若卫家不倒,卫玘出生就是世子,自然金尊玉贵。 周莘没见过卫长风,卫玘像不像他,周莘一时也说不上来,她撑着下巴,目光出神的落在叶芷嫣的肚子上。 “周姑娘?”叶芷嫣轻声唤她,周莘蓦地回神。 “周姑娘得闲的话,陪我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吧。” 周莘自然应允,陪她走在行宫长廊上。 “听姑娘说你不是北晋人,不知是哪里人?如今多大啦?”叶芷嫣熟络的问着话,眉眼带笑声色温和,周莘不免多亲近些,一一回答,“诚如夫人所说,我并不是北晋人,我是越国人,今年已经十八了。” 叶芷嫣侧着诧异的目光看她,“你看着小的很,没成想已经十八啦!” 说罢微微叹了口气,“我十几岁的时候,想着要四处游历一番,却不想碰见了卫长风。出嫁从夫,与叶家都隔了千里万里,更别说游历四方,如今有了身子,只能安心养着,哪儿也去不了了。” “我倒觉得这是夫人的福运。”周莘听她话里蔫着气,轻声劝解一般道,“须知有些人连平常的一生都过不好,夫人出身陈国叶家,已然比寻常人过得优渥,出嫁就是北晋的侯爷,怀的就是小世子,谁人不羡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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