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满腹疑问,水面上已经看不见阿魛了,他偷偷给随从打眼色想让他把王翎请来。 不过是片刻功夫,陈大人就见听见一声惨叫,随从被割了喉咙,踹进了珠池里,洇开一池的血水。 “古籍上有言,以血肉蚌,可令蚌多产,且产出的珍珠华彩万千,六弟试了那么多的法子,怎么就没试这一个呢?” 陈大人倚着大石才没瘫软,惊惧地看着王翡哆哆嗦嗦道:“三皇子怎会有此种念头!以,以人之血肉养蚌,养出来也是妖精,珠也是邪物,你,你实在…… 王翡负手而立,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这些都是死心塌地跟着王翎的人,像阿鱽一样,本来活不了多久了。 海面上的血色久久不散,王翡微一皱眉,只叫几人把投下去的死囚和阿鱽拽上来。 一共五个死囚,死了两个,阿鱽的绳索拽到头,居然空了。 “她有钥匙。”活下来的死囚喘着粗气道:“他们几个想报复,被她杀了。” 王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阿鱽摆了一道,但她又不是鲛人,还能在海里待多久,必定是在哪块礁石后头偷藏着,就下令让人把阿鱽找出来。 这时节的喙珠湾候鸟纷纷,南来北往忙着迁徙,很多是途中路过此地,落下来吃些鱼虾觅食。 陈大人仰脸看着漫天候鸟,其中除了海鸟之外,还有不少猛禽,例如白肩雕、乌雕和王翎很喜欢的红脚隼。 他盯着落到近处石块上的那只红脚小鸟,虽然只有鸽子那么大,但的确是很凶猛的隼类,食鸟、蜥蜴和鼠蛇。 陈大人已经两日没见到王翎了,见王翡这般做派,仿佛喙珠湾已是他掌中之物,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个很可怕的念头来。 此时那红脚隼一歪头,忽然就冲着王翡飞了过去,鲜红的爪子狠狠在他发顶抓挠了一下,仿佛想要抓起一条蛇。 王翡吃痛时,那脸上的神色一变,似乎没那么阴森威严了,抬手只抓到一手的血。 红脚隼在箭雨中悠哉地飞进鸟群里,似乎只是一时眼花,看错了猎物。
第65章 挑拨离间 ◎用爱意塑出了爱人的魂魄,堪比神造,何其震撼。◎ 天渐冷, 昼短夜长。 小哒哒今日被留堂,下学时天都黑透了,马奔去接他的时候被面婆婆叫住, 给塞了个馍馍, 亏了这一口馍馍, 没叫小哒哒一路上饿着回来。 路过饺子馆的时候,飘香阵阵, 小哒哒把剩下半个馍塞进马奔嘴里, 道:“爹, 晚上吃饺子吗?” 饺子馆里买卖不错,吃的多半是煮饺,蒸得店里热腾腾。 客人来柜台前的篓子里摸蒜瓣吃, 随口对释月道:“你这店里就是暖和啊, 炭火这样好用, 烘得人心窝窝里暖和!” 释月忙过这一阵, 正剥核桃,连壳带肉丢进炭盆里慰问‘劳苦功高’的小呆, 笑道:“不是饺子吃了发暖?” 炭盆上的火苗像浪花一样涌动了一下, 冒出一股核桃香来。 小呆最近变得很爱睡觉, 有时候一睡都是一整日,只有吃饭时才醒过来。 客人还真琢磨了一下, 道:“是也不是,就是踏进来就觉得舒坦。” 到底都是平头老百姓, 肉饺子还是要的少, 靠海吃海, 什么虾仁饺子, 比目鱼饺子、海肠饺子, 一锅锅咕咚咕咚的开,一碗碗捞进胃里,残留的鲜气和人的满足惬意之感,叫这店堂里舒服极了。 方稷玄从厨房走出来,提着柜台上的茶壶给释月添茶,又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茶香飘散时,两人都瞧见茶盏上空冒出来的水雾微微一扭,变成一条白如流云的小蛇,似是求助。 方稷玄和释月不动声色地看着,等那条小蛇消失后,方稷玄才端起茶盏啜了一口,道:“如何?” 释月掂着手里的玉骨,漫不经心地笑道:“总得等打烊啊。” 开店就是有这一门好,虽说看起来日日都在一处,但消息却是灵通的。 王翡今日在珠场被鸟抓破脑袋的消息被几个食客描述得绘声绘色,王翡是奉圣旨带兵入的喙珠湾,身边自然防守严密,却是没藏住这条糗事。 也有人在角落里说起这两日都不曾见到王翎了,揣测喙珠湾将要易主。 阿鱽的事情也有人说起,那人似乎认识她,幸灾乐祸,说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杂乱无章的人声,刻意压低的细语,全都没逃过释月的耳朵。 她落笔写下阿鱽两个字,在小呆的屁股上一燎烧尽,看着袅袅几缕纸灰落在台面上,恰好填上了玉骨卦象的缺漏。 客人渐渐散去,那个说阿鱽活该的人走出去的时候,小呆打了个饱嗝,一缕红光追着他飞了出去,片刻之后,方稷玄和释月见到了那家伙屁股起火,在街面上满地打滚。 方稷玄戳戳小呆,它只装睡。 石滩上,阿鱽一动不动的趴着,背上落了好几只鸟儿,时不时低头啄一啄她发丝里夹杂着的小虾。 忽然,原本静谧的鸟群有些骚动,它们飞快地退了开来,落到了远处。 只有零星几只猛禽还立在远处,一边撕扯着捕获到的鸟儿,一边有些警惕地打量着不远处那个走过来的黑影。 阿鱽的身体被踹翻过来,惨白发皱,看起来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 王翡微微眯起眼,眼睛变成了幽暗可怖的金色竖瞳,在墨蓝的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他沉下手掌,缓缓感受着阿鱽身上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灵力。 这灵力他很熟悉,与方稷玄是截然不同的一种灵力,清冽而冰冷。 ‘果然不是错觉,小将军还是同那只畜生捆缚在一块啊。’王翡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莫名癫狂,‘这样被捆缚着活在世间,总算是比我更惨。’ 他正笑着,忽然就见阿鱽一睁眼,露出一双银眸。 附在王翡身上的丧游仙也就是死过一回的妖道,因王翡的躯体而有了容身之所,有了受祭祀滋养的渠道,但也受到了肉体凡胎的限制。 海水涌上来,把阿鱽真正的躯体拖进水中护着,而那张有银眸的面孔变成了释月,灵力化作银爪捅进王翡的躯体里,将他跳动的心脏攥住。 但释月没有将心脏扯出来,只是那样钳制着。 “你这狡诈的肮脏畜生!”妖道用王翡的身子目眦欲裂地冲释月吼叫着。 如果释月方才将王翡的心扯出来了,弄死了他,妖道积攒的灵力没有了桎梏,反而会瞬间爆发出来。 层层灵力化作锁链将王翡捆缚起来,再怎么能耐也罢,眼下也只能无能狂怒。 他占了人家的龙印,也要承受这龙印不能离主的弊端。 不过,想要杀掉妖道,就一定要杀掉王翡。 “没想到棘手的部分会在这里。”方稷玄看着王翡皱眉道。 王翡自身与他们两人没有半点仇怨,释月是为了杀妖道而杀他,就算是结了一个新的因果。 释月并不在意这个,但方稷玄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想让她有直接的牵扯。 眼见他要出手,就见妖道用王翡的脸孔放肆大笑起来,道:“多年不见,小将军风采如旧,老道当年为镇妖邪,借将军贵体一用实属下下之策,可为了国家社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眼下兜兜转转,你我又相逢,不如让老道为你解了那封印,将你周身所有的灵力释出,自由运转,届时想杀这畜生,还不是轻而易举?你便可一身自在,遨游天地了。” 释月听得那叫一个又恶心又憋屈,但施加任何的凌虐手段都只是王翡的身体在承受,妖道感受不到□□上的折磨。 方稷玄眉头紧皱,看了释月一眼。 只这一眼,叫妖道看出了二人间的情意,他默了一瞬后笑得更为讥讽。 “人间寂寞啊,你与她竟有这种勾连,莫要以为是什么真感情?这也太过可笑,小将军可还记得那年你攻打那个以木人木马为兵,所向披靡的圣木城?原以为是城中有能工巧匠,用木人木马代兵将,后来你以火攻城,才发现城中根本没有几个活人,那城主是天阉,不能人道,怕被女子嗤笑,于是热衷做木人木偶以供自己狎昵玩弄,渐渐居然生出情愫来了,造了满城的木人来陪自己,何其可悲啊。” 圣木城那一场战释月也曾看过,方稷玄打过大大小小那么多场战,多得是残忍恐怖的场面,有位鬼将为求胜,竟将妇人稚子磨浆而食以做军粮,真真正正是人间地狱。 相较起来圣木城那一场火攻的死伤甚少,却还是叫释月印象深刻。 她透过方稷玄的眼睛,跟着他一步步走进大殿,看见那城主自戕而亡,死时紧紧抱着一具穿着红裙粉纱,涂脂抹粉的偶人。 城主还剜了自己的半颗心,填进木偶胸前的一个空洞里。 而那木偶人肌肤之丰盈,线条之鲜活,质感之柔美,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释月隐约感觉到那木偶人有了魂魄,随着那城主一道投胎去了。 用爱意塑出了爱人的魂魄,堪比神造,何其震撼。 所以,当释月听见妖道将方稷玄和自己类比成城主和他偶人时,她并不觉得多么愤怒羞耻,只是对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嘲讽十分痛恨。 “小将军啊,你难道要学那个天阉的城主,因为不能人道而与块木头了却残生?” 方稷玄按捺住想要再度望向释月的念头,他担心释月听了妖道这番话之后,会滋生出想要彻底离开他的心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彻底解开封印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吗?” 方稷玄冰冷开口,早知这妖道还是这般废话连篇,他就早些时候携了王翡去鲛人洞口杀,杀完直接让鲛人精准吞吃了妖道残留的灵魄,多好! “所向披靡难道不好吗?”妖道连片刻的滞涩都没有,十分理直气壮地说。 “如今又不是混沌天地,蛮荒主宰的时候,谁会喜欢做一个只知杀戮的木偶?”方稷玄完全不为所动。 释月轻轻笑了起来,道:“知道劝错人了吧?该来拱我这边的火才对,不过你一口一个畜生的,啧,还是省点力气吧。” “想要撕掉他这张符篆,倒也不难。”妖道倒是不气馁,很快对释月道:“割断他头颅四肢埋于东方属木之地,南方属火之地,西方属金之地,北方属水之地,中位属土之地,即可。” 释月沉吟之际,小呆在腰间的银香球里震动。 “再者。”妖道声音缥缈似雾,并着鲛人吟唱,显得很诱惑,“小将军解掉封印后想要保持清明也不难,将这畜生炼做傀儡或是什么灵器,即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凡事当断则断,否则后患无穷,眼下你们也许觉得对方皮相尚可,藏在这人世找些乐子,日子勉强可过,但天长地久总会看得疲倦,心生厌恶,焉知对方不会先动手?” 他倒是两边拱火皆不误,见方稷玄和释月都不言语,妖道还以为他们是在斟酌考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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