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似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向湖面,果见好几只蓬船船头站着的都是穿着天乾山弟子服的人。 她挣扎一瞬, 欣然同意。 天乾山众人也已经记得住林涧那张脸,见到林霜似上船, 虽感错愕,却也很快欢喜迎接她, 将最好的观战位置让出来。 白盏吟则安安静静坐进了船室中。 林雪如在另一艘船上, 听闻白盏吟将林霜似带了过来,原本要过来,却被林霜似身边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只能哭笑不得留在原处。 与邱景比试的天乾山弟子辈分与白盏吟差不多, 修为上略差一线。 邱景的剑式冷酷暴戾, 许多同修为的修士也不一定能承受。 比试一开始,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众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屏息凝神专注地盯着比武台上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一星半点,使得林霜似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随着他们一同认真观看比武。 初尘剑宗那边氛围倒还轻松。 桑芷已经到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境地,找了块黑布蒙眼,又自闭听力,非常自然地将宗衡当作人肉靠垫,歪在他肩膀上睡觉。 其余人则并不担心邱景,一边观看比试一边谈天说地。 奇异的是白榕居然也半点不担心,自如地加入了弟子间的聊天。 宗衡不敢动弹,只觉眼前一幕奇怪,又一时说不出怪在哪里。 两人交手上百招,最终还是那名天乾山弟子力有不逮,败下阵来。 林雪如迎他上船,众弟子纷纷聚上前,左一句“没关系”,右一句“已经很厉害了”安慰。 林霜似趁机也躲进船室中,与白盏吟共分方寸天地。 片刻后方淼与关自在上台,众人期待已久的两位金丹大圆满的对决瞬息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没人注意到林霜似去了哪里。 除了一个人。 白盏吟在沉默中睁开双眼,迟疑道:“……你不去看比试吗?” 林霜似反问:“你为何不去?” 白盏吟移开目光,然而船室的另一面设了门,为免窥视打扰已经合上,他的目光避无可避,又落回林霜似身上。 “见多了她们的招式,便越发忧心自己能否应对,恐自扰之。” 林霜似不置可否。 “我不看,是因为我觉得我不必看。” “不必看?” 林霜似微微一笑:“我觉得我定是此次论武的第一名。” 白盏吟瞪大双眸。 他在天乾山上出了名的冷心冷情,与人说话都常常话不过三句,还语气寡淡,表情欠缺。天乾山的弟子常常说:“白师弟的表情少到他哪怕提了一度的嘴角我也能分辨出来。” 此刻露出这样吃惊的表情,任谁都得大喊一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然而也不怪他,毕竟林霜似这句话放出去同样要惊掉众人下巴。 试剑论武的第一不会写着谁的名字,上至四十岁压线青年,下至十四岁天才少年,跨度宽广,人才众多。几乎没谁敢说自己一定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 但林霜似这样说了。 林雪如进来时,白盏吟脸上愕然的表情尚未收回。 林雪如脚步一顿,继而悠悠笑道:“你们在聊什么?” 船外响起铮然铿锵的乐声,伴随着轰鸣的炸响,如同正在绽放极致破坏中顽强生长的花朵。 林霜似自然地让开位置,与林雪如坐在一处。 “让白道友见笑了。”林霜似拱手道,“我们台上见真章。” 话虽如此,她眼中仍旧燃着志在必得的斗志,璀璨的光华明媚耀眼,任谁也无法忽视。 白盏吟愣愣盯着她半晌,才猛然回神,飞快移开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样林雪如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他轻笑一声,与两人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后,终于奔向主题:“林涧道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白盏吟瞧瞧林霜似,又看看林雪如,站起身来准备退出去。 林雪如将他按回去,带着林霜似下了船。 台上,关自在指尖牵连数道细长白线,几个大小不一的阵法在四面亮起明明灭灭的红光,她飞快地穿梭在方淼身周,如飞燕轻快。 方淼紧抱怀中的琵琶,弹奏出的音律迅疾而高亢,每一道声浪都力道十足,准确地打在关自在上一刻所在的位置,被立刻出现的符纸消化。 斗得火热非常。 林雪如见林霜似驻足,与她一同停步看了会儿,等两人攻势渐弱,进入防守阶段后,才轻声说:“走罢。” 他将人带出了芙蓉池,离开人声鼎沸的赛场。 寻了处安静的树荫,林雪如终于深吸一口气,问道:“昨日,还好么?” 林霜似心中猜测他就是要问石苍流一事,答道:“并无大碍。昨日那位前辈的威压并未伤到我。” 林雪如大松一口气:“我担心你受伤,昨夜都不敢合眼。你那朋友怎么样了?” “叫哥哥困扰了,是我的过失。”林霜似今日并未去看石苍流,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十分颓丧,我目下无力看顾。不过他住处离家里十分近,还想求哥哥寻些人守在附近,若有问题,劳烦哥哥帮一帮他。” 林雪如没有意见,听林霜似说了位置,立刻就想了个法子出来,与她沟通了想法,预备晚些时候回去遣人看顾。 “还有一事。”林雪如踟躇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昨日……那个在台下等你与你朋友的男子,便是恩公么?” 长涧半点不遮掩,被人看见也实属正常,林霜似便没替他遮掩:“对。” 林雪如眼巴巴看着她,听了她的回答,眉头夹紧:“我观他修为深不可测,可比对了入城的文书,怎么也无法将他与哪位前辈对应。霜似,现如今还是不能告诉我他的名字么?” “……” “还不行。”林霜似说。 现在告诉他长涧的名字,林雪如便不会再像此刻这样尊重林霜似的意见,他会立刻想尽办法也要将林霜似从长涧身边带走。 “再等一等,哥哥。”林霜似安抚道,“等试剑论武结束好吗?” 回到芙蓉池时,方淼与关自在的比试已入高潮。 关自在的阵法牵连不断,将方淼牢牢禁锢。她站在阵法散布之外,手中丝线紧紧缠在十指上,勒出泛红皮肉。 方淼被困阵中,琵琶声逐渐由游刃有余转为狂躁,失序的乐声不再成调,仅仅弹着最为刺耳的那几个音,将洪流般的灵力倾注其上,足以削金断玉的音波持续不断地攻击着迫近的阵法,为方淼强行撑出立足之所。 “那是什么?”林霜似指着关自在手中的丝线问,“从未听说阵法需要以丝线控制。” 林雪如也没见过,无法为林霜似答疑。 两人于是就站在原地,观望这一场比试。 关自在对所学阵法的控制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困住方淼的只有一方大阵,但她用符术做引,不断地以小阵法消耗着方淼,企图瓮中捉鳖。 这样下去方淼迟早会被耗空灵力。 绝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方淼显然也意识到关自在打的主意。 只见她手下动作渐缓,不再全数攻击靠近她的各种缠人手段,在被恼人的术式近身前,旋身换步,将怀中紧抱的琵琶抓在手中,握住了琵琶颈。 下一刻,方淼扭身挥出,蓄满灵力的琵琶“嘭”地撞上关自在层层交叠的阵法。 轰然巨响中,关自在意识到什么,骤然撤回丝线,飞快后退。 那道坚不可摧的阵法障壁在方淼怪力的一击下竟显出裂痕。 方淼全然未停,一击之后,立刻又接上第二击。 仅仅两下,就打破了关自在的阵法。 破碎的阵法苟延残踹,爆发的灵力掀起强劲的烈风,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将芙蓉池上的蓬船刮退,撂翻浮空台上的众人。 林雪如将林霜似挡在身后,正要立出结界,镜月浮空自动感召出危险,散出莹润的白光,再度延展,将台下众人统统包裹起来。 台上的关自在就没那么好运,被风吹飞后才站稳,又立刻被方淼抓着琵琶逼近,堪堪避过她朝自己背上挥来的一琵琶,滚地拉开距离。 她从袖中掏出一把符,撒豆子一样撒在方淼身周。 爆炸凶悍,硝烟四散。 关自在借这空隙起身。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道身影迅疾从黑烟中冲出,手中琵琶带着力压山河的气魄狠狠砸向关自在。 平地烟起,撞击声响彻天地。 “是谁赢了?” 烟尘未散,有人迫不及待地小声问。 “是方淼吧?” “看样子是方淼了。” 慕一情在浮空台上坐立不安。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已经尘埃落定之时,台上猝然生变。 巨大的阵法符文霍然亮起,红光如同吞人巨兽的双眼,惊得众人噤声。 台上情景终于尽数显现。 阵眼中心,关自在双臂间缠绕白色藤蔓,挡住方淼蓄力一击。顺着藤蔓往下溯其本源,才惊觉这藤蔓原是阵法灵力所成。 方淼被这藤蔓团团缠住,越搅越紧,那把暴力的琵琶终于无力脱手。 胜负终分。 天试堂的人宣布:“六安山关自在胜。” 关自在解开阵法,方淼被轻轻放在地上,她揉着手臂起身,第一时间毫不客气地将关自在扑得后退几步,撒娇道:“关自在你好狠的心,我要是不松手你得把我手绞断。恭喜你啦,拿了第一记得请我吃饭。” 慕一情见她无事,大松一口气,上台替她捡起琵琶,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关自在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脖子,甚至还歪头将脑袋与方淼的脑袋靠在一起,也不由抱怨道:“你下手就不狠心吗?我要是没挡住你那一下,现在手臂都断了。” 方淼说:“才不会呢,我都收力了。” 关自在:“呵。” 关自在:“从一琵琶能把我砸死到一琵琶只能砸断我手的这种收力吗?” 两人拌着嘴下台。 第三场是白盏吟对一位梵静山的弟子。 梵静山礼佛,佛修少杀业,多以禅音渡世人。 林霜似不认得梵静山弟子,也很好奇佛修修炼的功法。 然而白盏吟今日似乎并不平静,剑招间多含焦躁之感,与他素日所用的婉转圆滑的剑式大不相同,双方都有些乱了阵脚。 最终是白盏吟凭修为压制取胜。 回来时林雪如轻声询问白盏吟为何心不在焉,他却并未回答,眼神闪躲,最终只对林雪如说:“明日不会了。”
第29章 ◎光风霁月,霜气横秋。◎ 第四场是林霜似对楚黎。 琉璃山与初尘剑宗一样, 以剑道为本,不过琉璃山招收弟子不多,是以规模上比不上初尘剑宗, 于是无缘与初尘剑宗相争第二大剑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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