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似不曾刻意打听过长涧的过去。 她知晓长涧如今这个模样, 必然经历了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未必愿意将这些过往展露人前。 因此林霜似不听不闻,她心中有过猜测, 也有过强烈的好奇。 在最初意识到自己对于长涧的微妙心思时, 林霜似好奇得不得了。她非常想知道在长涧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也想知道不曾见面的日子他在魔域做什么。 但林霜似一一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一字一言也不曾听过看过。 林霜似想着, 或许有一日那些属于长涧的意气的、困顿的过往,会由那个人亲口告知她。 可即便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乍然知晓这桩旧事, 林霜似还是不免感到震惊,以及难过。 即便是身为局外人的她都为这旧事所惊憾, 那当年身在局中的长涧,又该有多痛苦? 林霜似无法判断这桩血案的可信程度, 这离她的世界已经太远了, 当年的一切证据都已经随着时间渐渐湮灭,哪怕现在她知晓了这一事,再有心去重查旧案, 也已经太迟了。 但她了解过长涧, 林霜似绝不认为长涧是能做出用血图弑杀凡人以养他的剑道的人。 霁秋是光明磊落之剑, 身为霁秋主人的长涧若是那等暴虐之人, 也绝无法让霁秋为他发出方才那般凄厉的鸣叫。 如果当年的血图一案确有冤屈。 那长涧这些年…… 他背负着多么沉重的真相, 一直走到如今? 林霜似不敢想。 剩下三人悄然退出去,将这间屋子留给了林霜似。 “她居然完全不知情?”云如涵惊讶道,“我方才那一番话,有哪里是带了我片面的个人观点的吗?会不会影响她对这件事的认识啊?” 风从瞳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林霜似有主见,不会因为这段话就做出判断。她如今知道有这样一件事的存在,之后应该就要派人去查证了。” 说到底这桩血图案还没有完全盖棺定论,仍是一桩悬案。 林霜似悄悄抹了眼睛,抓起霁秋去到门外。 北地瘟疫因血图而起,血图又在斜因手上,想来北地瘟疫一事就是斜因的手笔。 旧案不是林霜似目前应该关注的重心,借血图抓住机会,揪出斜因的尾巴才是。 林霜似推开门,复又成了那副始终平淡如水的表情,任谁也无法从她脸上再看到一丝方才的失态。 “两日后我们进入笙箫楼,参与血图的竞拍。”林霜似定下计划,“届时我会想办法引斜因主动现身,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在一旁助我。” “自然。”云如涵一拍胸脯,“我们是朋友,我当为你两肋插刀。” 云如晖与风从瞳自然也是如此。 第二日掌柜将那两份请帖交给林霜似,林霜似接过后随手翻开。 掌柜侍立一旁为她介绍:“这一份的名字是林枕流小姐,这一份是林漱十小姐。小的查过了,这二位小姐有些声名在外,却少与人交流,恰好合适。” “好,辛苦你了。”林霜似将写着林枕流名字的请帖递给了云如涵,自己则留下了另一份。 “委屈二位届时扮作侍卫跟随进入,不然四位公子小姐出门,身边无人跟随,实在是可疑了些。” 掌柜等她们确认完分工,又问:“小姐,后日可还需要留着什么后手做准备?” 林霜似思量着,“是该留意些,不过我不擅长这些,你可有什么建议?” “笙箫楼中有林家的暗桩,届时小姐在内场,可让这些暗线留意着笙箫楼内的风吹草动。料想那斜因后日也必然会出现在楼中。” “有理。”林霜似肯定道,“若还有别的人手,也派一些留意着笙箫楼外,以防万一。” 掌柜一一记下,最后提醒道:“小姐,小的还准备了几身衣裙,是根据那两位小姐的惯常装扮准备的,您记得试一试,若不合身,小的即刻命人改好。” “啊?”林霜似一呆。 “做戏要做全套,二位小姐虽然露面少,保不齐那一日会有人认得。到时候还要请小姐与云姑娘戴上幕篱。” “你费心了。”林霜似没考虑到这一点。 林霜似让人将衣物送去了她与云如涵各自的房中,等议事完毕后,才得空试穿。 她这位远房的堂姐妹偏好娇嫩的样式,与林霜似一直以来的打扮风格都大相径庭。 她挑挑拣拣选了一套粉色衣裙穿上,去铜镜前看的时候,只觉出四个大字。 不相匹配。 林霜似总是冷着脸,她的样貌只能用冷厉的色彩才能压下,要么便是用最热烈的颜色尽数释放那股艳丽。 她试着提了提嘴角,祛除脸上的冷意。 那股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更显得不伦不类了。 林霜似:“……” 像鬼。 粉色娇嫩,却实在不适合她。 林霜似一脸麻木,正思索着到时候头上的幕篱一刻也不能摘下来时,云如涵过来找她。 林霜似开了门,门外的云如涵与她是如出一辙的粉嫩打扮。但云如涵却很适合这一身装扮,瞧着可爱又伶俐。 “嚯。”看惯了林霜似着青衣,乍然之下云如涵被吓了一跳,“你是要去讨债么?” 林霜似:“……” 在云如涵的放声大笑引来其他人的围观前,林霜似将云如涵拽进了屋内。 云如涵绕着她左右欣赏,终于承认她这张难逢敌手的脸算是遇上了劲敌。 “无妨无妨。”云如涵半点不担心,“你找个会上妆的小丫头来,到时候替你改一改妆容,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 林霜似狐疑道:“当真?” 云如涵连连说:“当真当真……等等,你现在是不是根本没上妆?!” 笙箫楼拍卖开始那一日,栖梧城的热闹劲赶上年末春节。 这一日落了些薄雪,临出门时,掌柜特意拿了两件披风来。 等上了马车,林霜似将幕篱略微掀开一些,透透气。 云如涵的法子果然有效,她脸上的那种冷感被妆容淡化,虽仍旧难以掩盖她面无表情时的情绪,但至少在这身装扮上不突兀了。 云如涵扒开车帘往外瞟了一眼。 此刻已经日落,街上的人不少反多。 “太热闹了,而且他们与我们去的是同一个方向,看来今夜要在笙箫楼守株待兔的,可不只有我们。” 马车艰难地驶到笙箫楼所在的街道口,便再也挤不进去。 几人没法子,只好下车步行。 笙箫楼前人山人海,掌柜担心林霜似的安危,派遣了几名随从同行,此刻正好发挥作用,与云如晖和风从瞳两个人一同,将两人送到了笙箫楼门前。 笙箫楼分为内场与外场。 内场便是拍卖场,外场,则是笙箫楼名副其实的欢娱场。 吃酒,食肉,美人,赌博,应有尽有。 进门时有人想要抢夺几人的请帖,手还未伸到两名女眷面前,便被风从瞳扭断了腕。 笙箫楼的人接了请帖看过,顿时谄笑道:“原来是江阳林家的小姐,这边请。” 笙箫楼的欢娱场划分了不同的区域,这小厮领几人往内场走时,却刻意带她们在每个地方都经过了一遍。 云如涵挨近林霜似,碰了碰她的手肘。 这笙箫楼不就是抱着来者皆是冤大头,不宰白不宰的念头么。 定然有不少客人,在拍卖结束后要在外场醉生梦死一番的。 内场整体是个半弧状,面向最前方一个半人高的木台。 一层摆着不少圆桌,上置铜铃。 林霜似几人则被迎入楼上的雅间,推开窗便能瞧见底下的一切情形。同样的,窗边的桌上亦摆着铜铃。 “原不是所有客人都有雅间的么?”云如涵问。 那小厮答:“不是的。两位是林家来的贵客,是我家主人亲自撰写请帖邀请而来,这雅间的客人多是如此。下方的座位,却是在外明码标价,需要客人购买的。数量有限,先买先得。” 云如涵嘴角抽了抽。 小厮还算有眼力见,立刻又道:“二位是头一回来笙箫楼?那小的为您介绍介绍这拍卖的规矩如何?” 林霜似微微颔首。 “二位瞧这桌上,这卷轴上是此次拍卖会的商品,届时我们会一一进行拍卖,您若是有看中的,可以跟着这卷轴慢慢来,不必着急。”小厮又指指那铃铛,“这铜铃乃是竞价所用,您看中了哪样商品想要出价,便摇这铃铛,再说您的报价,管事与其他客人自然就知道您参与了竞拍。” “竞拍期间,绝不会有人打搅您。” 絮絮冬雪,落在人们头上肩上,不多时便融化了。 街上几乎没人打着伞,欢歌笑语如同热流,这雪消融得又快又疾,几乎叫人感觉不到寒意。 便显得长街上那一把墨色大伞十分突出。 穿云穿过人潮,为长涧披上斗篷。 同时低声说:“一切准备就绪,请公子示下。” 长涧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袖口,轻飘飘吐出一个字: “杀。”
第68章 ◎今日人多,且各凭本事◎ 林霜似几人来时, 时辰已经不早,等那小厮退下,几人相对沉默了没片刻, 一层便有人轻轻一合掌, 四周同时传来锣声, 方才还闹哄哄的内场,霎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一名穿着厚裘的男子走上台。 所有人的目光登时集中于他一人。 “诸位皆是我笙箫楼的贵客,今日有缘相聚于此, 与诸位共赏稀世珍宝, 实乃我笙箫楼之幸。” 他在底下慷慨陈词,林霜似拿过桌上的那份卷轴,与其他三人一同看起来。 一共十件拍品, 血图毫无疑问被放在了最后。 “这笙箫楼真会卖关子,妹妹,拍下这最后一样, 也好回去向家主交代。”云如涵说。 未免隔墙有耳,二人在雅间中也并未摘下幕篱, 只是掀开一角以便视物,说话时也代入到所借用的身份中。 “自然。”林霜似接过话茬, “今日人多, 且各凭本事。” “今日第一件宝物,乃是北地解阳湖特产的蚌珠。” 解阳湖的解阳蚌,产出的珍珠大而圆润, 是人们最为喜爱的饰品之一。 如今已有专人养殖这种蚌类, 蚌珠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拿到笙箫楼来拍卖, 好似有些不够分量。 内场各处议论纷纷。 管事露出了然的笑, 安抚道:“诸位稍安勿躁, 今日这蚌珠,乃是三百年前由解阳蚌王产出,绝非俗物。” “解阳蚌王?”云如涵小声惊呼,转头望向风从瞳。 “蚌王三百年前被魔域宰杀,剖出两颗极品珍珠,一颗据传嵌在魔尊王座上,还有一颗不知去向。”风从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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