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有个刚才没露面的女子,长长的卷发绑得极高,穿一身贴肤长裙,举止从容优雅,又透着一股子神秘,十分诱心惑神。 “那个美女是我的母亲大人。”断燎语调平静,“我没说过么,同皁婚介所也是我家的。” “啊,师公家大业大,小徒孙开眼了。”迟问这般说着,眼睛却在柘桑身上挪不开了。 雨林蛇妖果然不同凡响,一颦一笑皆牢牢锁住了台上台下的目光,可这撩人身姿却又自带不容试探的警示,昭昭道:看可以,别的休要多想一寸。 大妖风范,就得如此,迟问正要张口夸呢,却听断燎朝胡落尘低语了一句,“人类小孩,回家去,现在,马上。” “嗯?”胡落尘一愣。 断燎说罢不再解释,只在人群中招呼了一人出来,直接把胡落尘拎着走了。 迟问从刚才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头,现下便确定是要发生些什么了,当即不再多话,静候变故。 倒是路笺安分不了了,刚才迟问便说要回,尔后又讨了药油似要给他抹伤,可这两件事她转眼就搁下了,只盯着台上。 他惯不把周遭一切放在眼里,现在倒反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心里泛起的不安分,便只照着本能,使坏一样地伸手摁住了迟问的后颈,轻轻捏了一下。 “怎么了?”迟问偏过头。 “看我。”路笺其实也不知怎么了。 “看着呢。”迟问抬手,碰了一下他单边的耳坠。 咯啷一声。 火山方向亦传来一声巨响,咯——啷—— 好像什么门开了的声音。
第32章 ◎当然选择先溺爱自家狗狗◎ 灵庙的门开了。 迟问有些不明所以, 刚才火山明明轰出了一声巨响,在场的人却好似皆听不见,只是被灵庙里走出来的人吸引着注意。 是折溺, 同皁山的山主走了出来。 他确实长了一对羊角, 皮肤还比路笺更深一些, 容貌瞧着就与昨夜见过的画像一般, 斯斯文文,没什么攻击性,更看不出是个鬼族,与路笺这种充满隔阂感的长相, 不是一个路子。 折溺很,亲切。 非付风远那样很礼貌的亲切, 也不是断燎那样十分热情的亲切, 折溺的气质很温和,就像是春日暖阳, 晒一晒便觉得很治愈。 “啧,怎么还是这么讨厌。”断燎却如此评价。 迟问都不知把目光放在谁身上比较好了, 刚才付风远与断燎不合时宜的严肃她还记着, 断燎的母亲大人柘桑那风情万种的模样也在吸引着迟问,身旁路笺的大手还捏着她的后颈,让迟问看他。 现在又多了个她今日出行要寻的折溺小羊。 好忙, 果然神圈顶流, 日理万机。 “且看一会儿, 别冲动啊。”迟问当然选择先溺爱自家狗狗。 但路笺看见折溺, 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根本不需要安抚。 反而是断燎不太淡定, 情绪明显有了起伏, 都自言自语上了,“也不是讨厌吧,就是不喜欢,我从小就不喜欢他,他那会儿长得矮。” 迟问:? 虽然折溺没有断燎高,但他起码有一米八。 “他长得矮,还阴沉,我欺负过他几次。”明明没人回应,断燎却还说个不停。 迟问赶紧守礼搭话,“这欺负弱小我可不能认同啊。” 断燎不以为然,“你可以不认同,你是人类,但这事放在妖身上,完全可行。” 台上的折溺在给花魁付风远颁奖,举手投足虽然很和煦,但也不像是好欺负的样子,毕竟体格和气场摆在那儿,就是个山主该有的派头。 黑皮,白衣,恶之魔角,却有善之面貌,他倒是很会长,当下很流行这般善恶难辨的风格。 “……那,路笺呢?”迟问好奇着打听,神子捡小仙兽的时候,他应该长得也不高,且无半分武力值。 “路笺?你放心,他不欺负谁,也没被谁欺负。”断燎的表情依然不算放松,“因为路笺是我罩的。” 而天生慕强的妖,为何单单对路笺这么好,原因很简单,“他长大了会有出息,我外公算过。” 断燎的外公,启境最东的雨林里最老的一条蝰蛇,是个大神棍,算啥都准,必须要信。 故而断燎的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惹路笺,有能耐的话还得跟他搞好关系。 断燎很有能耐,跟路笺关系好到了全同皁山这小仙兽就记得断燎一妖的程度。 所以眼下这突然冒出来给路笺送血衣的折溺就十分碍眼了,说来这只羊也是同他们几个一块儿长大的,却很不受欢迎。 因为他与路笺其实一样,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妖,小时候都不厉害,还无欲无执,在妖眼里很没性格。 但谁叫路笺有断燎优待呢,折溺便成了那会儿小妖们集中欺负的对象了。 “怪可怜噢。”迟问愈发愧疚了,正盯紧了折溺,企图唤醒些许记忆,想起自己当年在喜宴上除了顽劣讨打以外,抢这位姐夫回去是否还存在些合情合理的缘由。 话本里喜欢把她堕神的原因归结在路笺身上,或者为了创新,归结在任何一只离经叛道的小妖小仙甚至人类身上,但事实肯定没那么简单。 鸱吻再不靠谱也活了许久许久,她选择堕神,必有充足的道理,不会只为了一个谁。 她既知道折溺跟路笺是同族,便是早就晓得小仙兽的血脉秘密,她那天是故意拿小羊刺激小狗的吗? 那现在她的大狗,还会被大羊惹疯吗? “今儿月可是缺的,你不燥了吧?”迟问把路笺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拾开。 “难说。”路笺抬起头望了望天,“拨云了,见不到月。” 他昨夜才见过折溺,当时对此鬼半分记起的迹象都没有,现如今得了提醒,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是有血缘的,倒也能瞧出人家果真颇为面熟。 但这唤不起路笺心里的半分亲情,也不妨碍他不愿留折溺活着。 折溺也仿佛有些预料一般,在舞台上小幅度地左顾右盼,好像谁在扰他心境,抑或说,山雨欲来。 风先满楼,刚才尚觉得暖阳舒适的迟问缩了缩肩膀,被突然掀起的阵阵凉风刮得一个激灵,“太阳呢?” 同皁山几乎日日天晴,很少下雨,根本不适合耕种,是鬼山,是妖地,总之非良田。 但这时候却倏地下起雨来。 还伴着……风雪。 “这个是正常天象吗?”迟问下意识躲了躲,但她周围都是人,无处可避。 眼下是春夏交际,下些雨倒也不过分,但火山脚下扬暴风雪什么的,就多少有些叛逆了。 “别怕,会好玩的。”路笺依然在望天,还居然笑了。 他笑了,就跟前些天在山门等到杀他的三辰魂祭终于画成那般,充满期待地笑了。 迟问:现在躲回客栈泡温泉还来得及吗? 选美的台子因为有遮阴的大伞,倒是不受暴风雪的影响,选手们都已经挪到了灵庙另一侧,在偏左的方向对着火山做最后的献山仪式,但因为是男中花魁,这年奉献的是鬼,手法多少有些怪异,连装饰的配花都全是黑的。 新任花魁付风远意外地很适合这个诡谲的阴间风格,还因为那天生尊贵的端正模样,看着也不似要把自己献给谁,倒像是整座山都该奉给他才对。 愈来愈烈的暴风雪只引起了围观众人的不适,大家都在准备散场,可又舍不得仪式结束后的抽奖。 就在这时,献山仪式朝向的火山口噗一下,跃出一个黑影,惊得众人呼吸一滞。 同皁山可是活火山,活火山的口子里还能噗出来什么。 “莫慌,各位,些许老友罢了。”折溺开口,抢先嘈乱一步,出声安抚了山民们。 那山口跳出来的,还真不是熔浆,而是一个人影,一个女人的身影。 因为距离还有些远,迟问戴了眼镜也只能大约看出是个女子,穿了一身黑色拖地丝袍,深色皮肤,黑色妖纹,长发过腰,双耳过膝。 对,双耳过膝,那是只兔子。 她蹦地一下跃下山来,身后陆续跟上了一些不必细看也能瞅出非比寻常的东西,因为除这兔子以外,从火山口扑出来的其余物种,都很大。 小些的若象,大些的,有独栋民宅那般规模。 是渊魔,鬼域深渊里养的一些类似世间恶犬的,小恶宠。 “我爸说得没错,是我太年轻了。”断燎长叹了口气,“雨林蝰蛇,要么尽信,要么半句别信。” “什么状况——”迟问被路笺揽了起来,同步飞出去的还有她身后的一只鸡妖。 本就因为气象异常而嘈嚷的观众们被突然登场的渊魔群顷刻围住,几乎没有跑脱出去的。 “让我看看,是要献什么好看的小玩意给我啊?”那为首的黑兔手持一柄巨大的法杖,杖身约有两米,高出那兔子两个头有余,末端镶了两片反着光的钝刃,敲起来震耳欲聋。 黑兔单手握着巨杖,身法异常轻巧,再一跃便已跳到了灵庙之前的舞台,朝台下疯成一锅的众妖鞠了一躬,“各位午安,吾乃鬼域修罗,冥兮。” “修罗?” “修罗!!” 靠内的观众想逃出街去,远离舞台上的修罗冥兮,靠外的那些却只想往内躲,避开围杀而来的渊魔巨口。 “修罗?”迟问因为场面过于混乱,反而缺乏实感,到底她身边就有一只修罗,没什么好怕的。 这两个字念着颇有肃杀意味,但于她更多的是违和。 因为话本里提得太多了。 以至于它几乎就是个形容词,随便哪个反派坏一些,都能用修罗来做称呼。 “天境有神明,鬼域有修罗,他们不来世间行走,寻常生灵无需担心。”有个年纪很大的婆婆护着自己被撞毁大半的摊子,喃喃念叨。 迟问重新望向那台上的兔子。 冥兮的皮肤和折溺一样,是比路笺还要再深些的棕色,妖纹手脚皆有,脸上也长了些,还不对称,就斜斜地从头顶蹭过左侧的眉骨挂下,悬在鼻梁,然后横过右边面颊,飞进了鬓角。 很酷,如果她不长那对兔牙的话。 “啊~折溺,好久不见,是什么赶在岁月之前摧残了你?”冥兮的动作和说话语调都非常夸张。 但她的音色很好听,就跟路笺一样,是天生撩人的嗓子。 折溺手上还拿着献山仪式给自己派的小花环,于一群吓疯了的仙妖人鬼中立得笔直。 “开始吧,不必磨蹭。”他似乎心不在焉,但对冥兮的到来并不意外。 “马上开始。”冥兮说完,在舞台上转了一圈,把身上拖地的长袍旋出了花。 然后,她举起看似有千斤重的法杖,十分随意地朝台下观众甩了一泼热浆,“首先还要祝我们诞辰快乐啊,折溺,我,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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