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兮夸张地仰天笑了几声,似乎仁慈地给了迟问挣扎的时间,然后才稳准狠地朝她腰腹直接就是一削。 迟问跟个破纸团一般,轻飘飘地被扔了出去,越过舞台撞在灵庙前的霸下石碑上,跌落之时还在她六哥的神龟石像上又重重磕了一下。 内脏瞬时全挤到了一块,紧接着估计是想表达自己还能抢救一下,便又争先恐后地拧出血来,再一股脑送出了口鼻。 迟问被自己的血呛得狂咳不止,都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但这天,好像本该是亮的吧。 街头,半炷香的时间前,路笺与折溺还有柘桑还在缠斗。 三个人的实力都数顶尖,下的还都是死手,打得不算收敛。 渊魔小恶宠们早就把整条街都清理干净了,它们是低等死灵,而鬼域是个很讲究能力的地方,威压稍高些的场所,渊魔皆不敢造次,却会被吸引。 此刻它们就正被路笺身上的气场牢牢牵制,觉得既危险又迷鬼。 可它们又不敢走近,便只能在长街边缘来回走动,偶尔啃一只路过不知闪避的倒霉妖。 那画面不太好看,路笺觉得略微血腥了些,于迟问的观感怕是不好,便愈打愈往远了挪,故而才拖开了距离。 这倒合了柘桑的心意,她不愿在儿子面前把他的童年好友抹了,也不愿在灵庙跟前把山主偷摸给祭了。 至于折溺嘛,他在想什么,是联合冥兮入侵带走迟问,或是联合柘桑困杀路笺,都是在报当初喜宴之辱罢了,若能顺手把老相识肃飔掐了,那便还有宁安村的往事也一块了了。 所以其实无论是哪个三角,哪一方,都平等地想要另外两方的性命,谁都行,一起更好。 只是大家约莫都没有估算到,完全没有目的的路笺,被当做开门钥匙坑到现场的路笺,是这里面最难做掉的。 “神子当初予你神印,可不是要保你,这东西数十年在你身上,很折磨吧?”折溺的武器是把大斧,走的路线跟冥兮差不多,招式大开大合,力量与技巧兼具,十分利落。 路笺则依旧什么武器都没有拿,只空手接招,再空手回击,“还行,习惯了。” “据说她从未教过你打架的本事,只叫你读书学艺,多掌握些有意思的东西,好在她偶尔回天境的时候,表演给她看?”折溺又问。 柘桑幻出蛇影数个,一边伺机吐毒,一边跟着折溺刺激路笺,“这我亦有所耳闻,那会儿盛传九殿下的小仙兽什么都会,琴棋书画,吹弹歌舞,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我会。”路笺不太懂这两个人干嘛打着打着跟自己复盘起了神子对自己幼时的教育。 很简单,只因为交手后两人都发现路笺的实力在自己之上,且是他们两个联手之后,尚能占到上风的水准。 路笺与折溺是同在同皁养大的,少时还被带去天境当了那么些年的玩物,在跌落云端之前,都是毫无半点战力的存在,连妖史都懒得记他。 只有民间话本因为他与神子的渊源,才乐于写他的故事。 所以阴差阳错地,路笺现今还在不少生灵眼里,被认为是一个很小白脸的形象。 “你只不过是她万千藏品中,比较特殊,比较珍视的一个罢了。”折溺双手持斧,配合柘桑的蛇影削下了路笺的发尾的红绸。 路笺原是不在乎这些路人看法的,却也不知今天怎么愈听愈觉得烦闷。 他说来也不算好战,就是偶尔手痒会想干场大的,松松筋骨。在路笺简单的世界观里,只奉行一句挡道者死,旁的无论恩仇,他一概不记。 跟他有过节又当场没分胜负的,后续来找,他必定已经忘掉了。 就连断燎与他说过什么,他也不一定记得。 可偏偏迟问说的,他就记住了。 这个他跌回世间后,二十几年才记起来的人,居然能让自己长记性。 多好玩,他甚至觉得有迟问在场的话,活物和纷扰也变得有趣。 所以,到底是谁要把这份趣味抹了? 本在享受舒筋活络的路笺表情一冷,化出双手的利爪分别给了对手一下,当即便让自认为打着平局的折溺和柘桑跌出数米,差点儿就此昏死过去。 路笺三两步回到灵庙街尾,正好听见冥兮朝迟问笑道,“嗯?鬼力?就你还想我用鬼道对付?打你用蛮力就够了,何须鬼力,你哪来的资格。” “那我呢?”路笺竖起一指,燃了朵青焰,然后拉下夜幕。 迟问努力保持清醒,她还算坚强,被砸这几下尚未不省人事,只是很不爽。 被摁着打不爽,被偷袭不爽,被这一个个绕来绕去各有打算的三角阴谋搅得脑壳疼,也不爽。 被路笺救……亦不太高兴。 他却好像很开心,邀功似的在迟问面前蹲下,给她亮了一圈鬼火,“只照着你,看不到那边,这样就不怕了。” 他说着,一只手擦掉迟问脸上的血,另一只手随意一拨,便让刚被甩出去老远的冥兮在不知何处高声尖叫了起来。 “之前说要见血,你不想看,这样吧,我弄给你听,好不好?”他继续说。 迟问知道他指的是方才未完成的沉浸式见鬼仪式,心颤,衰败,蚀筋,碎骨,然后呢? “然后是血肉腐化。”路笺还是那个讲故事的调调,擦着血迹的手和冥兮的惨叫声仿佛不是一个人在操控,一边极轻极柔,一边却异常蛮横。 “兴许你对我有些误会。”迟问终于顺过一口气来,找回自己说话的能力,“路笺啊,我其实没有这种爱好。” “嗯?” “或者说有,但不多。”迟问是个以牙还牙的性格,不得不承认冥兮叫得越惨,她身上的疼便越变得可以忍受了。 “是要停下?”路笺好像只对擦干净迟问的脸感兴趣,连扭头看那兔子一眼都懒得。 “……那再听一会儿也不是不行。”迟问借着鬼火,只能看清近处的路笺,远点的冥兮到底是如何血肉腐化的,她半分也看不到。 没见血,周围也不黑,路笺在尽可能地照顾她。 连渊魔的嚎叫声都止歇了,断燎似乎跑去街头找了柘桑,只付风远从一旁缓步靠近,迟问便搭了腔问,“如何,肃飔呢?” “又躲起来了……”付风远的语气听着似往常一样平淡,“迟姑娘,你要彻底灭了肃飔,我帮你,我要再开一次鬼域的门,你帮我,如何?” 迟问已经波澜不惊了,根本不想多问他开鬼门又是要干什么,点头只答,“成交。”
第36章 ◎就是要抱,时候已到◎ 冥兮的惨叫还在继续。 修罗恶鬼的自愈能力比妖类强了不少, 当年小折溺在天境被觉醒血脉后的小路笺抡了一圈,亦是养一养便恢复了。 故而身为鬼王的冥兮,想来还是能再撑上一段时间的。 “还有吗, 后面?”迟问与付风远聊了几句, 然后转头问了问路笺。 他正给迟问擦手, 约莫是想把她身上所有沾血的痕迹都抹干净。 “有, 听烦了?下一阶段应该会换一种出声方法,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撑住。”路笺只凭本能知道这些,具体也要试了才知。 “那且止吧,就听到这, 这位修罗女士够狂够蠢,鬼域是她当王的话, 我放心。” 迟问本就打算或早或晚把鬼门关给破了, 届时鬼域之主若是熟人,也好把握些。 而现下付风远既然相邀再次“串门”, 迟问也权衡着想要那山底下的碎片,那自然是顺手在也有鬼印的冥兮身上薅一把最合算。 礼尚往来嘛, 让她先尝尝自己想在迟问和路笺身上所做的事, 是个什么滋味。 路笺听迟问的话,停下冥兮身上的咒。 冥兮得以喘息,浑身剧痛难忍, 明明压制已经歇了, 她却仍止不住惨叫。 那路笺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家一样是修罗, 一样都懂得这套牵魂堕沉的见鬼仪式, 怎么偏生他的就这么霸道, 冥兮半分挣扎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不是, 小白脸么? 说来也怪路笺心大。 近几年他虽说也偶尔展现过实力, 奈何频率太低,低到本就不服他靠皮相被神子捡走的众妖——也包括鬼域知晓他真实血脉的众鬼——根本就不信这吃软饭的能是可与纯血平齐的“小混血”。 那也太话本了,现实中怎么可能嘛,哪有那么多小白莲觉醒血脉黑化成大丽花的故事,最多也就是朵带刺玫瑰,看看得了。 “我也挺喜欢听乐呵呵的人惨叫的。”迟问撑着招魂幡作拐,挪到冥兮躺着的位置。 路笺的夜幕还没撤走,眼下的灵庙街还是夜半不悬月的天象,很黑,遮天蔽日,迟问看不到冥兮具体有多惨,但她闻起来怪腥的,听着也很刺耳。 冥兮吐一口血沫,“又非是你自己的能耐,得意什么。” “误会了,不是得意,分享喜好罢了。”迟问的嗓子跟对方一样哑,却还继续贫,“时值立夏,万物生长,殿下甘当花泥,烂得这么……有声有色,实为楷模。” 冥兮作势要起,奈何身上实在没一块好肉,一动还掉,黏在地上狰狞可怖。 迟问普通人类视觉罢了,看不到便吓不着, “劳驾,跟鬼王大人打听个事儿,你们鬼族,或者说你们修罗族,是不是有什么控制天象的异能?” 冥兮能召来暴风雪,也能在法杖上凝起风雪能量,而路笺则能拉下夜幕,这些话本上可都没有。 鬼兔兔不答。 迟问不计较,“那我说说我们神子的好了,比如我啊,我好吞喜敛,贪心不足,所以我有肆取之力。” “这个肆取二字,是文艺说法,简单释义可理解为……” “我看上的,我全都要。” 她要什么?冥兮刚得以喘息,还没调整过来,只觉得迟问的声音很吵。 明明这人类也半死不活的,只靠着招魂幡在支棱身子,却还非来招惹。 “你看上什么了,有本事便取。”冥兮冷哼,“靠你那新婚夫君来取也行,想来你也没有自己的本事。” “噫,鬼王大人这就双标了,你开鬼门靠的是自己本事吗?不是,你靠的不就是我新婚夫君身上的双印嘛。” 迟问一手撑着招魂幡,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那印有一个是我予他的,我总比你有资格用,这般论着,我比你有本事些。” 冥兮不屑。 迟问只笑,“且不说印,继续说我,刚说到哪啦?噢是了,说我看上的,我全都要。” 这开鬼门,需要神印与鬼印同时作用,印越多,门缝越大,听起来有些像是盖章通关。 章子越多,许可度越大。 而此举似乎只要印子在场即可,无需拥有者主动配合,为什么? 迟问刚才在灵庙前咳了几口血,总算是整明白了个中缘由:是庙前的霸下石碑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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