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你也是。”九蘅说,“碎魄宿主与白泽无异。我们是你的战友,并肩作战到最后,谁生谁死都不是你的责任,我们和你一起与乌泽战到底,我们中间只要有一个活到最后,不,哪怕是同归于尽,就是赢。” 樊池终于缓缓抬手回抱住了他的灵宠。身子一点点暖回来,胸腔烈焰渐燃。 “是。”他沉声说,“一定要赢。” 清晨的天光亮起,樊池、九蘅、银山、阿步,四人关好门围桌而坐,樊池还特意在门外设了禁制。一夜悲恸不安的情绪被压下,情势莫测而凶险,他们没有时间哀悼,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情况。 樊池再次提出了“风狸黎存之是乌泽宿主”的事。银山和阿步没有见过黎存之,所以他大体说了一下与黎存之打交道的过往。 听完了,银山疑虑道:“这么说黎存之还救过九蘅的命。如果他是乌泽,为什么要帮你们?” 九蘅回忆起往昔黎存之的好,也动摇了,忽然眼一亮:“我知道了!那时的黎存之还是黎存之,一定是我们离开之后,他才被乌泽寄生的,所以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其实不是一个人了!” 樊池思忖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对他有种说不清的抵触反感。” 九蘅眯眼看了他一下。他察觉了,解释道:“不是吃醋。” 三个人都默默看着他。 “……好吧!是有点吃醋。但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总觉得他……邪气。对。他的髓果能救人是没错,可是也会在人的头颅上种髓株。虽然是些该杀的恶人,但手段让人不适。” 九蘅想否认的,但是,按着良心讲,樊讲说得没错。因为知道黎存之的经历,对他的复仇方式能够理解。但是以人的头颅种髓株……确是让人恐惧反感的。而她对黎存之的好感,一是来自救命之恩,二来是他对风声堡小主子的真挚感情,三是他对自己流露的情谊总让她觉得是发自内心,不像假装。 只是,他表达的方式格外浓烈,虽可以解释为妖精的直白热情,实际上也让她困扰。 如果……如果从那时起黎存之已经是乌泽了……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指节捏得发白,不愿意接受这件事。 樊池替她说了出来:“我觉得,那时黎存之已经是乌泽了。”虽然知道这会打击到九蘅,但是还是要直面事实。 九蘅意外地平静。点了点头:“如果是他……如果是黎存之害了他们三个,我要亲手把他碎尸万段。”平平的语气底下,压着不知多剧烈的恨意。 银山忽然开口:“他是怎么知道的?” 九蘅一怔:“什么?” 银山道:“你们与黎存之相处的时间很短,很快就离开了风声堡。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黎存之。以我们这群人的警觉,如果他觊觎在侧,没道理捕捉不到蛛丝马迹。那么,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找寻碎魄宿主的进程、我们的行踪、甚至是我们的弱点?”尤其是白玺的弱点。 在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不死人也能被杀死的时候,对方竟然先一步参破了杀死白玺的方法并付诸实施。 风声堡之后再没有见过吗?九蘅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场景。隶州镇废城里的茶棚下,含笑对她伸过手来的青衫人。 虽然没有见过他,但她梦到过他。一个梦而已,需要说出来吗?犹豫的功夫,手忽然被握起。抬头一看,是樊池。他握着她的左手,抚过她左拇指甲盖上绘的红瓣黄蕊小花,吐出疑惑的一句:“难道是因为这个吗?”睨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黎存之给你印上去的,还说什么青蜃宫的美人偶给你画的,切……” 原来没瞒过他啊…… 她盯着这朵小花,越发觉得不寒而栗。
第190章 已经监视了多久 突然拔出发中赤鱼,对着左拇指就要剁下! 幸好樊池眼疾手快,一把阻住她的手,惊道:“你要干什么?” 她咬牙与他较着劲儿:“我要把这个东西砍掉!一定是它泄露了秘密!自从我手上有了它,我们就一直被监视了!” “你冷静点!”他夺去赤鱼,将她的左手紧紧护住。 她浑身哆嗦着,眼角渗出冰凉的眼泪:“如果……如果是因为这个东西,那害死进宝他们……也有我的一份……” “没有!”他恼火地大声说道。见她被吼了一下,整个人呆怔怔的,心中又抽疼,也不顾得当着银山和进宝的面,将她抱进怀中,柔声道:“你听着,不论怎样都不是你的错。” 银山一直在思索着什么,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他虽然表面看上去粗糙鲁莽,但做为捕头,实则粗中有细,明察秋毫。忽然道:“不对。” 樊池问:“哪里不对?” 银山:“你们与黎存之相识,并非他找你们,而是因为你受伤,主动找到他门上去求医。” “是,因为九蘅在百口祠的枫林中被我误伤。” 银山眼中一闪:“那么是谁指引你们去风声堡求医的?” “百口仙啊。”樊池说,“百口仙知天下杂门八卦,所以知道风声堡风狸能起死回生,所以带我们去了……”话说了一半,突然整个人僵住。 九蘅不解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樊池的脸上露出惊骇愤怒的神情:“百口仙。” “百口仙怎么了?” “你说过,百口仙死时,眼睛变为黑月弯瞳。”他低声道。 “对啊。”九蘅说,“我们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恶妖不都是这样吗?”可是这话刚说出来,也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 樊池、九蘅、银山三个人互相看着,浑身冰冷。唯有阿步没听明白,一脸纯良的茫然。 他们三人不必再多说,已明白了一件事。 百口仙眼有黑月,说明也是受乌泽控制的妖。如果黎存之就是乌泽,那么它把他们指向风声堡,绝非巧合。 要说他们是从何时起身处乌泽的监控之下的,怕是至少要追溯到遇到百口仙的时候。 到今天才知道有一双眼一直悬在头顶,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此时此刻,仍在以嘲讽的目光注视着,看着他们把白泽碎魄宿主一个一个地找到,它坐地收割。 他们却仍然抓不住这双眼的主人。 银山缓缓开口:“其实我之前就有些怀疑了。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六个碎魄宿主的相遇格外顺利?找到一个,又找一个,运气特别好。而当我们找不下去的时候,黑月图符就适时地出现,给我们下一步的提示。” 九蘅喃喃道:“也就是说……我们找齐碎魄的过程是由乌泽引导的?” 银山点了一下头:“它的‘黑月’眼线遍布,它提供线索,我们出力气。” 乌泽一直隐在暗处,等七片碎魄找齐,它就可以坐享其成,杀了所有宿主,把碎魄全部收走,达成它来到雷夏最初的目的。 夺取白泽的力量,号令天下妖魔,将雷夏带入妖魔世,成为雷夏的王。 感受到极端的愤怒和羞辱,樊池反而冷静了,托起她的左手:“先放过你的拇指吧,虽然不还不知道这朵花的用意,但并不像是用来监视的东西。” “万一呢?我看还是切了的好,一根手指头而已……”她不安地低眼看手,忽然一愣,“哎?没了?” 几个的视线齐齐落在她的手上。果然,九蘅左手拇指甲盖上的小花不见了!仿佛是刚刚被樊池捂在手心里时不心小抹去了。然而她知道这玩艺是抹不掉的,它生在透明的甲盖底下,自从离开风声堡,跟了她这么久,没有随着指甲的生长被剪掉,没有褪色脱落。偏偏在他们疑心它、说起它的时候消失了。 它真的是乌泽的眼线吗?它是个活物吗?听到被怀疑了,就自动溜了吗? 屋子里忽然安静,未知的敌人似在旁侧又捉摸不见。窗外掠过的风都让人毛骨悚然,门窗橱柜里的每一道缝隙都仿佛藏着窥探的眼睛。 樊池忽然用沉沉的语调道:“如果你能听见。你给我听着。乌泽,你赢不了。” 如冰层覆盖着岩浆,誓要把乌泽焚为灰烬。会抓住它。一定能抓住它。
第191章 替白泽打一巴掌 樊池等四人在京城内外搜寻了几天之后,毫无线索。黎存之应该是来过,然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根本就没有人看到过模样与他相似的人。 樊池甚至竭尽所能动用了仙术搜索,也一无所获。 他们的耐心被耗尽,某天聚在一起再次商量时,樊池虽然表面看上去绷着脸不动声色,然而抑抑压着的眉下,眼中深藏着灼怒。 每个人都能看出他快要炸掉。 银山看着他道:“樊池。” “什么?” “不要乱阵脚。”银山说,“我觉得我们因为急切有点乱阵脚了,这样很容易给黎存之可乘之机。” 樊池牙一咬:“我巴不得他立刻现身,一决死战!” 银山抱臂冷眼看着他。 樊池被他盯得似是清醒了过来。闭了一下眼,调整一下呼吸,睁眼时已冷静了许多:“你说得对。毫无头绪。乌泽极其擅长隐匿踪迹,若不是如此,上界也不会上万年抓不住它了。” 烦躁的心绪硬按了下去,考虑之后,樊池提出要驭云去黎存之的老窝风声堡看看。 九蘅和阿步都点了头,唯有银山表达了不安:“不能你自己去。以上次的教训,我们四人不能再分开。” 樊池想了一想,也心有余悸,再不能损失任何一人了。道:“在京城留人也没什么意义,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次日他们就向奕展告辞。奕展要给安排人手车马,他们只要了马匹和干粮。此程凶险,一般人跟着也帮不忙,只是白送性命罢了。四人同行,樊池施展驭云术也无法把所有人带上,只能大家一起骑马。 奕展亲自将他们送出城外十里,临别时深深拜下,将雷夏国未来的安危托付于四人之手。 此行距风声堡五百里之遥,快马加鞭一日能到,但是为了不疲劳应战,他们路赶得不是很急。来时人多,去时人少。众人心中都不是滋味。 在路上时樊池陆续放出报讯白蝶,令它们飞往琅天城,给女神君近焰带去讯息,让她警惕乌泽。实际上前几天意识到情势危险时,他已经在试图与近焰联络了,但是奇怪的是,手心不断感应到白蝶们在半路死去。它们被某种力量拦截了。 但愿能有一只漏网飞去,把讯息带到。 四人一边行进,一边仍然苦苦回忆思索,试图找出一点乌泽的破绽。 时节已是早春,草木复苏。这一路上再也没了来时处处泛滥的鲛尸,逃离家乡的幸存者纷纷返乡,收拾起残破家园,顽强不息的生命力正在雷夏大泽慢慢恢复。 然而,如果接下来与乌泽的对抗不能胜出,雷夏这来之不易的安稳还会被打破,又会陷入比鱼妇之灾更可怕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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