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声音大得几乎炸聋人的耳朵,我不由得眼睛一黑,从嘴里哇的声喷出口血来。脚下的地面因此而颤抖,像是随时都要被撕裂开未。 直到琴声止,一切才渐渐平息下来。 我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想转身去看看狐狸到底怎样了,一抬头,却看到清慈抱着琴慢慢朝我走过来。 径直到我跟前,他蹲下身,看着我: “十五年前我为了你一怒烧尽两百条魂,现今报应将至,而你,只怕是我最大的报应。” 我怔,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他始终一眨不眨看着我的眼睛,直到我冷冷将视线移开,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为你等待五百年,你可知有人为你等候了三万年。”说着一把抓住我的脸强迫我看向他,他又道:“你至他于何地,梵天珠?你至他于何地……” 话音落,他松开了我,将手朝琴弦上轻轻一拨。 骤然间一道烈火随着弦响从琴身上轰然一声燃烧起来,顺着他的手指直烧上他的身体! 我惊跳起来尖叫:“清慈!你干什么?!!” 他不做声。 只是一眨不眨看着我,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奏出一声极其好听,却从未听见过的曲子。突然间我的手腕开始剧痛起来,痛得我无法忍受地跪倒在地,而就在这个瞬间,那火突地朝上一窜,将清慈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吞进了火中心。 “清慈!!”我挣扎着试图起来灭火,可是身体仿佛被钉住了似的,粘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火在琴上烧得越来越旺,清慈的身影在火里变得越来越模糊……而窗外那些烧焦了的人影似乎也渐渐模糊起来,没了哭喊声,他们静静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身在火中央熊熊燃烧着的清慈。 头顶再次一声雷响,浓云密布的天空哗的下落下了豆大的雨珠。 噼噼啪啪落在地上,将那些人影冲淋得干干净净,干净得似乎能朝出街道的倒影。 而窗外那条庞然大物也一瞬不见了。天际隐隐露出一丝鱼肚白,我听见远远有人在叫:“咦,是龙卷风?” “看啊,龙卷风!那是不是龙卷风?” “真的哎!张家姆妈快出来看龙尾巴啊I好几十年没看到了啊。” “龙尾巴!真的是龙尾巴!好大啊……” 一阵风从残破的窗户口吹入,琴弦上的火倏然而灭。砰的声那把古琴跌落到地上,而原先清慈所站的位置,除了一片残破的焦黑,什么也没有。 手脚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手臂也不再疼痛。我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到琴边把它从地上拾了起来,它通体却是冰冷的,仿佛之前那把烈火只是我的幻觉。我伸手在它弦上拨了一下,弦丝抖动,却无声无息。 “主人不在,凤凰弦从此不会再响。”身后响起狐狸的话音。 我闻声回过头,看到他抹着嘴角的血笑嘻嘻坐在苏醒了的铘身边,手里握着那根还在涌血的龙骨。 “你笑什么。”我问他,虽然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他俩身上的伤究竟怎么样了。 他再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边上的铘看了一眼。“哦呀……凤凰涅磐,这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么。” “凤凰涅磐?”我不置可否,因为突然想起了清慈自焚前对我说的那些话。 ‘十五年前我为了你一怒烧尽两百条魂,现今报应将至,而你,只怕是我最大的报应。’ ‘他为你等待五百年,你可知有人为你等候了三万年。’ ‘你至他于何地,梵天珠?你至他于何地……’ 他对我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没告诉我。 而我亦没告诉他的是,他问我的那个问题,其实我心里真正的答案是,我确实想起来了,在我杀了他之后的事,在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我己经想起来了。 十五年前那件被我刻意遗忘,刻意埋葬了的记忆。 十五年前我杀了‘鸟人’,因为我以为他猥亵找,所以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我失手用手里的菜刀杀死了他。 当时在树上试图帮我的那几个邻居孩子都看见了,他们替我保守了这个秘密,一直到我再度遇见‘鸟人’,活生生的‘鸟人’。 他出现在我每天经过的那条巷子里,脖子上包着一块手帕。他给了我一张票子,问我愿不愿意去体育馆看他的演出。 我答应了,因为很高兴,高兴我并役有真的杀了他,他还活着。 可是在临到去的那刻,我姥姥跌了一跤,我只能推迟看演出,陪她去医院拍片子。 片子拍出来的结果很好,只是轻微扭伤。 而等我赶到体育馆的时候,那里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火海。 他们说,两百多个人,一个活的也没有,因为事发突然,全场一片混乱。 两百多个人里包括那个总是找借口欺负殴打鸟人的王胖子,还有那几个替我保守了秘密邻居小孩。 “在想什么。” 正看着琴发愣的时候,狐狸走过来拍了我一下。 “在想一些以前的事情。”我回答。 他笑笑,从我手里按过琴,拍了拍上面的灰:“知道么,这家伙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一个女人。” “哦……” “那女人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为了我。” 心脏不由自主地一紧,我用力看了他一眼。“那女人是谁?” 他看了看我。 继而眼梢微微一弯,哦呀一声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真是小白……” “日!” “来日。”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虽然这栋房子看样子有点回不去。 我忍不住想笑,可是转过头一眼看到狐狸身后的铘,却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他站在远远的地方,一身的伤,一身的血。 他低头逗弄着地上的杰杰,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和狐狸的存在。 不由自主朝前走了一步,脖子上一紧,狐狸的手臂环住了我。 我愣了愣。 想要问他做什么,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半个身体靠在我身上,他手臂绕着我的脖子,妖娆慵懒得像个撒娇的女人。可是满脸的血满脸的苍白和疲惫。 “半年的工资发不出来了,狐狸。”喉咙口紧绷的感觉渐渐平息后,找才出声对他道。 “铁母鸡。” “除非这房子能自动恢复原样。”我耸肩。 他也耸肩,并且咧嘴笑了笑。 突然间四周的一切土崩瓦解。 而我还没从目瞪口呆中恢复过来,随即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油光锃亮的地板和家具中间。 我完好无损的客厅,我完好无损的窗,我完好无损的房顶…… 一切都是完好无损的,仿佛之前所遭到的破坏只是我的一场噩梦,如果不是身上的伤口依然存在的话…… “日……你是移动城堡里的啥尔吗?狐狸。” “日,老子比那小子帅多了去。” “日,既然你能变出一栋新房子,为什么不能变出一房子的钞票?连一块钱都变不出来,到现在还欠一屁股债。” “想要一房子钞票’日!没问题。” 后来知道,刺激狐狸以达到生财目的,是完全错误的,并且是悲剧性的错误。 求神求佛求鬼怪,求谁都不要去求狐狸。 因为就在第二天,狐狸真的给我变出了一房子的钞票。 但那钞票不是人民币,也不是美元欧元日本币。 甚至连泰国株都不是,而是冥元。 整整一屋子冥元啊老天! 结果我烧了整整两礼拜才烧完,可把对面的术士给乐的。我在这里烧冥币,他在那里点蜡烛烧香,害别人以为我跟他开连锁了,找日…… 闲了,也好吃好喝的哄过狐狸,让他给我说说关于凤凰弦的故事。 终于有一天,他给我短短地说了一个。 他说远古年间,有凤为博佛前莲花一笑,引龙入昆仑冰域,用万年不化之冰晶冻结龙身,以蜕龙皮,制成七弦琴一把。弹奏时有如龙吟,又如凤鸣,激昂之处撩动天庭。却自此犯下不赦之罪,天庭降下八部天龙以女娲石穿透凤骨,褪其形,去其魂,打入凡间,自此,在畜生遭受尽轮回之苦三万年整。 真的很短。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而里面那只凤,以及那朵莲花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于是我问狐狸,那朵莲花后来怎样了。 狐狸想了想,答,三万年呐,哦呀,谁还会记得那朵老掉了牙的莲花。 于是我再问狐狸,那么那只凤呢? 狐狸微微一笑,朝被我供在姥姥遗像前的凤凰弦看了一眼,甩甩尾巴扭着屁股做他的点心去而至于那把龙骨,我至今都没有问过他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他不肯在最危险的时候听铘的话将它断去。 为什么它在我手里的时候,会变成那种模样。 最近太阳很好,抱着杰杰哂着太阳吃着狐狸做的点心,感觉很好。 所以我觉得,有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就让它永远压在心脏的某个部位就好了,也许有一天它会再出现,如同“鸟人”,但,那又如何,谁知道那一天的到来,究竟会是哪一天……
第五卷 鬼绣
第81章 慈母手中线,闺女身上牵,临行密密缝,意恐不复归。 在我经历过的很多说得清和说不清的事情里,有一件是我始终都很难淡忘的,夜深人静当我一个人的时候,常会清晰地想起它,而每次想到它,心里总会堵得慌,想找个人说说,可是说给谁听好呢,我不知道。那今晚,就在这里说说好了,说个关于某个女孩子的故事,女孩子叫田恬,很恬静的名字,正如她病没有发作时候的样子。 田恬是我从小到大都认识的一个女孩,只是认识,因为她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 隔一个路口三四幢房子,那里有几处一直没有划分出去的旧房子,二十多年了,我出生时那些房子就在,我工作了,它们还在,在一半拆迁了并且新盖了的房子,以及另一半重新装修过的老房子中间不尴不尬地存在着。 田恬就在其中一幢房子里住着,和她的爸爸一起,读书时经常能见到她,毕业后很少碰见,因为她几乎总是在我们不出门的时候出门,在我们出门的时候回家。 有人说田恬的智商不超过五十,我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为标准说的数字,但又一点是知道的,田恬确实不太聪明,从她读小学的时候起。你很难形容这样一个女孩,她总是微笑着,在一身臭气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在被周围的同学恶作剧地拴在攀登架上的时候。你会以为她只会笑,但她确实又是会哭的,每次被同学无缘无故拉扯住头发推来推去,就因为她身上有比别人格外重的味道,她会哭,可是她哭起来也像笑,一边哼哼,一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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