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宴厌:“你从哪儿听到的乱七八……” 归炎一把捂住宴厌的嘴,将书一阖掩在唇前,用着气声打断道:“你小声些!要不是长姐同我说你倾心于帝君,我也不会耗费这么大功夫来同你通风报信。” “你可晓得仙界万年前的一位凤三殿下?” “听说那只凤凰被帝君始乱终弃,抽骨扒皮下了诛仙台。” “凤族第一只堕魔的凤凰也同帝君脱不了关系,这个更惨,痴缠帝君千年,最后连仙灵都做不成,只能做邪祟。” 归炎还兀自在一旁碎碎念着,宴厌轻咳了一下,也压着气声问道:“那你打听了这么多消息,可晓得邪祟长什么样子?” “虽不曾瞧见,但书上描述的也差不离。”归炎蹙眉,垂目思忖了一会儿,“大约都是青面獠牙,恶臭熏天,凶神恶煞不讨喜的模样。” 宴厌补充道:“怨气缭绕,阴晴不定,嗜血如命?” 归炎点头。 “那你看看,是不是我这般?” 平地长风乍起,吹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宴厌一瞬幻化成了魔尊的模样。 一身玄黑,乌羽曳地,黑气缭绕着指尖和发梢,衬得皮肤诡异的惨白,唇红如血。 凤目一半烁金,一半如幽冥。 宴厌朝归炎走近了几步,语气又轻又凉,落在归炎耳边恍若天音。 “传闻又怎知,是本尊痴缠帝君,不是帝君痴缠着本尊。” 归炎呆若木鸡,茫然无措地看着他誓死要保护的漂亮姐姐…… 明明那日在温泉山庄初见,天光洒在湖面,宴厌长发微湿,向他讨要了一枚烘干的火球,满眼温柔又娇弱。 书本里但凡是有这样的桥段,离生死相许就只差一层携手私奔的窗户纸了。 为何…… 为何漂亮姐姐眨眼间变成了好像只要一只手就能捏死自己的大魔头。 一时间,惊讶,伤心,失恋怅然若失百感交集,让归炎有些抽不开神。 以至于在宴厌说完话后好一会儿,他仍呆在原地没有反应。 像一只被吓懵了的鹌鹑—— 同屋檐上那只雪鸮可以做兄弟的那种。 逗够了小孩儿的宴厌终于收了手,转身往屋里走去。 临走时还不忘好心提醒了一句,“对了,你可做了笺签?” 归炎:“啊?” 宴厌指了指归炎怀中,那本在他情绪激动时被一把阖上的厚重古书,“若是你没有做记号,恐怕是要重头开始翻了。” 归炎:…… 怎么会这样…… 渊深有底,人心难测,长姐我想回家。 ………… 次日清晨,宴厌和辰虚一同走出房门,便看到归炎当真一宿没睡,和那只胖雪鸮相互倚靠着在,杵在庭院里。 雪鸮抻着脖子,将头埋在自己的翅下小憩。 经过一夜的消化,归炎稍微接受了事实。 只是神情还有些恹恹的,像出了魂一样。 瞧见二人出来,他垂眸叹气地行了礼,不等发问,便先将卜算了一宿的结果告知。 “帝君关于天火的症状并无什么特别的,大多是由于灵性相斥带来的反应。等热气散出来,大约两三个月就好。为了避免后遗之症,这期间需多静心定神……”归炎说完,又慢半拍似的低声道,“不过帝君修的清道,想来也不用特别注意些什么,” 宴厌:“后遗之症?” 归炎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天火乱心,于帝君大人不算什么,于常人而言还是影响很大的。” 他长姐当年继天火失败,留下了如今这般惧热惧冷的后遗症。 一来是因为她体质本就有所不足,但主要还是因为当年归梦正与族中一男子相恋,莫说静修,就连静都静不下来。 天火压不下去,就在灵脉中忽起忽落。 多亏大祭司察觉出异常,将那男子驱逐至禁地中,他长姐才保了一命,但还是落下了病根。 归炎本就不是第一继位人选,出了这事,只能强顶上去。 他倒是没有与谁相恋,只是生性有些活泼好动,原本要静坐上十天的,他顶多坐上五天就和浑身长虱子一样,故而也留下了些莫名的后症。 比如忽然一觉起来,就不受控制地变到十一二岁幼童时候的模样。 再一觉起来,就变到二十七八的青年样子。 那段时间没少吓到自己,直到成年后才能掌控自如。 归炎总结道:“这两个月反覆的时候,要静心,离大喜大忧尽量远些。嗯……简单来说最好是封闭五感,让人心跳加快的事情都别做。” 这事儿打不得马虎,宴厌好生记下了。 只不过…… 辰虚素来冷清,能让他大喜大忧,心跳加快的事情大约一只手就能数得上来。 宴厌忽然神色冷了一下。 联想到这几日帝君有些反常的粘人。 让她恍然间想起了万年前一些不大好的回忆。 莫非最近三界中又有哪一处有大灾? 亦或是有什么大妖大魔出世? 心念微动间,一封飞向鬼界问事的薄笺已经化形在手上。 只是飞符堪堪落成,宴厌便被辰虚捏住了手腕。 宴厌侧头,瞧见辰虚的神情有些微妙。 这要是在往常,即便是辰虚表情微妙,端着那副八方不动的上神做派,想瞒着那也是看不大出来的。 恰巧因为天火反覆的关系,辰虚稚态了几万年,面皮也薄了些,不大能藏住事。 宴厌便眼睁睁地瞧见,一抹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辰虚的衣领之下漫了上来。 随着这抹血色升腾,辰虚贴着她腕间的手心又潮了几分。 辰虚敛眸偏过头去,过了一会儿,吐出三个字,“不用问。” 宴厌没反应过来,“怎么不用……” 辰虚:“三界之中,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他并没有忧心什么三界中的大事。 只是……最近屡犯清道,心境不定有些压不住。 又被天火撩拨得厉害了些…… 导致某些时候不知节制,才被反噬得如此厉害。 当然,这些话辰虚是没有说出口的。 宴厌就在辰虚的欲言又止间,看着他上下滑动了几下的喉结,忽然福至心灵地悟了。 ………… 院中还有第三人,这对话当着归炎的面再说下去,显得有点小儿不宜。 难怪辰虚颇有些放任不管,讳疾忌医的意思。 归炎呆呆愣愣地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两人,也跟着僵了一会儿。 雪鸮从咯吱窝里探出脑袋,被凝滞的气氛一吓,又偷摸着缩了回去。 院子里霎时落入了片刻的尴尬中。 于是,一阵忽如其来的阵敲门声,显得犹如天籁。 归炎离门最近,第一个逃离了原地。 雪鸮也跟了过去。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声音,是隔壁棺材铺的王大娘带着女儿来送饺子。 王大娘有着北方人特有地豪迈,看着来应门一人一鸟的搭配甚是惊奇,站在门口同归炎闲聊了几句。 约莫是时近年关,洛州城百姓又善谈。 大娘不知是从哪里知道,这家新搬来的邻居家只有几个年轻人住着,没有下人也不见长辈。 便说什么也要拉着一屋子小孩儿,一起到自己家里吃年夜饭。 “这是我家姑娘,叫莫小花,同你们一般年纪。”大娘将自己包的饺子往归炎手中一塞,“你们初来洛州,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要帮忙的莫要客气。” 小花还是昨日那一身青衣,在外头加了一件红底围着毛圈的轻狐披风,显得没那么单薄瘦弱,多了些喜庆。 她从大娘身后伸出脑袋来,尖尖地下巴掩在奶白色绒毛里,“阿娘买了烟花,我们一起放。” 大娘走的时候还不忘操心道:“里头放了彩头,饺子吃慢些。若是吃不完就挂在屋外,北方风大,一会儿就冻硬了。哎哟……你们几个娃娃怎么穿这么少。” 头回被叫做娃娃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 ………… 那日宴厌买的大包小包的年货,在年前到底也没用上。 他们围坐在大娘家的火炉边,听着大爷同他们讲着洛州的年俗。 大堂上贴着新的神官画像。 莫大娘在香案上点了几根线香,又拜了拜,才转身给众人重新添上茶水,添到辰虚手中时,略微顿了一下,感叹道,“公子生得好,有贵人相。” 小花和归炎的声音恰巧此时从屋外传来,“时辰要到了,快出来!” 天色已经全黑,一声尖锐的啸声破空响起,直冲云霄。 众人不约而同地仰头,此起彼伏的巨大的烟花如同碎金一般绽放在高空之上,瞬间照亮了整个洛州城。 城内灯光接二连三的亮起,万家灯火连绵一片。 人间的热闹总是相似,又各有不同。 就好像这些烟花一样,总在奋不顾身,一场一场地赶赴着。 所爱所恨,皆因短暂而变得更加珍贵和绚烂。 在一场场的因果轮回里,他们既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也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 三界稳定了几百年后,终于一连出了几件大事。 鬼界的魔尊大人隐退,由北域鬼王杜芷接任魔尊之职。 辰虚上神归隐至海外仙山,非三界大难不问世事。 同年,离瀛洲不远的一座浮光仙岛,红霞百里,瑞光万丈。 若是走近些一看,便能窥一些端倪。 来往其间的,既有白衣飘飘的仙者,又有黑雾缭绕的邪魔。 侍奉左右的,既有粉白如玉琢的仙童,也有青衣古板的小鬼使。 这一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成见,满脸笑容地相互拱手道贺。 人群中央,宴厌凤冠霞帔,彩羽曳地。 辰虚一身红衣,袖绕流云。 在兜天罩地的梵音中,宴厌与辰虚踏云而起,接受着众仙家和邪魔的祝福。 恰巧天光拨开红霞,落在宴厌的凤羽之上,洒下一道粼粼碎金。 辰虚眯了一下眼睛,长久地看着这一瞬,如同万万年前,他在混沌中窥见的第一缕光亮一般。 在桑海桑田的万万年后,他仍然凝望着最初的凝望。 ………… 五百年后。 三界诞出了第一只尊贵的纯白色凤凰,名为祝鸢。 师承天府宫,司命星君。 天府宫中,有小童子咚咚地敲门来报,“不好了,星君大人,殿下她……她留了封信,又偷溜去凡间了。” 司命星君敲了敲书案,深深叹了口气。 同为杜家人,杜芷去当了魔界的老大,杜芒得偿所愿去往生了,就连帝君和宴厌也当了甩手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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