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地垂下眼皮,不敢再去看她,屋子里顿时变得沉寂无声。 半晌,她带着哭腔哆嗦地开口,“你以后……” 抬起头,我看着满眼是泪的她,心被揪得生疼,可我无话可说,等着她把火发泄出来。 “也是我该道歉的,我没信任你。” 这话让我脊背一僵,完全没想到她会先向我道歉,我以为她会臭骂我一顿,说我自作主张,又或者说我把仇恨抛之脑后,说我小孩性子之类的。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却怪自己没信任我,但这不怪她啊,我本身也不值得信任。 我摇摇头,“是我不值得信任,我不想拖累你。” “苏禾,你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但是你要记得一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着。” “就算为了奶奶!” 我把头埋更低了,她叹了口气,起身出了屋子。 没多时,她端了碗粥进来,脸上一扫阴郁,笑着让我快吃。 我一愣,又当即缓神,伸手把碗接了过来。 这篇就这么翻过去了。 宋久看我吃了几口,又继续和我交代,声音清冷,语气不疾不徐,亦如我认识她的那天一样。 “你昏睡的这几天,我和田伯谈过。他说二十八年前苏大先生解决这件事之后,嘱咐过他们,一旦出现问题,再来找他。” “之后一直一帆风顺,村里开始富裕起来,也没什么事再需要找苏家办,所以十七年前发生什么事,他并不知道。” 这么说一开始它就不是个线索。 我顿时觉得脑袋更加昏沉,伸手扶住额头,不死心的说,“田伯这人说话做事水份太大,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们,所有的事情都藏着掖着,或许他现在还是不肯定说实话呢。” 宋久沉吟片刻,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可这他有什么可藏的呢?” 我也知道是这么理,但就是不甘心。 我不甘心几乎丢了命,也没换到任何的信息。 我不甘心明明找到了认识苏家的人,却被一句我不知道给打发了。 我真的不甘心啊! 一时之间,气血翻涌,脑袋里的神经弹跳不已,我两眼一黑又昏睡过去。 这一觉下去,倒是让我头脑清醒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吃了田伯提供的早饭,我第一件事就是让宋久把姥姥的箱子拿给我。 里面除了那些吃饭的家伙事儿,还放了几本书。 这次事之后,我也想明白了许多事,也看清了我自己。 当下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学习。 这行不光靠着那些典籍,大多还是靠着经验,这些经验都是祖祖辈辈在死人行当里摸爬滚打,甚至拿命搏回来的。 这些东西虽然早已灌输在我的脑海里,可用的时候竟如石沉大海,所以光背还不行,还得钻研变通。 就凭现在的我怎么能把姥姥当年的事查清楚,又怎么把背后之人给揪出来。 最后怕是姥姥的遗愿让我好好活着都难以完成。 苏禾啊,苏禾啊,你可太弱了。 明明给了你最锋利的矛让你成为这世间最好的战士,结果你却让武器在暗处发了霉,而自己也变成了鸡卵。 除了惶恐不安,什么也不会做。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扣在肉里,顿时疼痛难忍,可我却越攥越紧,只想记住这疼,让自己彻底记住现在的衰样。 良久之后,我从颓唐中拔了出来,把书一一摆开,用手抚了抚封面。 这活尸的事还没完,我很弱也决不能丢了苏家的面子。 我得像太姥爷一样,给他镇上三道,起码再维护果子沟三十年的平安。 现在那棺椁之上只有血符压制,我最起码得再想两种镇压之法。 那天放在里面的铜钱,麻纸,雄黄,朱砂,神曲之类的镇煞之物,可以忽略不计。 放下的时候我其实就知道,那些东西对于他这种陈年的恋阳尸来说,只是蚊蝇叮咬,光膈应人了,没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但当时心太慌,不放根本没办法静心画符,只求自己心安。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不担事了,反而耽误了时机。 当时如果早一点把活尸压回棺内,刘莫佑也不至于被弄到溃散。 我叹了一口气,把《苏氏镇论》和《符录》放到了最上面。 眼前看起来,还是得先研究这两本,之前只是图囵吞枣,如今看来得把它揉烂了,嚼碎了才可以。 翻开书页,逐字逐行细看下来,对这些话又有了新的理解,姥姥在上面勾的红圈,标的注解更是让我茅塞顿开。 如果说之前的字是记在脑里,那如今就是刻在心里,一番细读下来,我竟觉得自己有些开窍。 平日里没注意到的细节,如今都看到了,像是之前我问青朔的问题,朱砂和血那个画符威力大。 答案确实是血。 书上说,“以精血绘符,百鬼千煞可同时封印。” 威力太猛,以至于它又另有嘱咐,另起一行一排小字写着:“耗费经血损阳寿,慎重”。 我啧啧几声,嘱咐自己以后千万不能这么做了……
第88章 拘魂 一页一页地仔细翻下来,还真让我找到了更好的办法,取十年以上的黑狗的血和泥,当坟头土,把黑棺压在下面,没几年这棺里的活尸里的魂就彻底散了。 这个法子连地上的那道大符都省了,还直接没了后患。 果子沟村的平安也就长长久久了,可不止三十年的平安。 想到这儿,我并未轻松,总觉得这事还有古怪。 因为这法子清清楚楚写在《苏氏镇论》里,还被姥姥用红字画了个圆圈。 这书是家传,太姥爷怎么可能不知道。 细想下来,这奇怪的地方还不止这一点…… 学校地面上用来镇压的饕餮纹只是个普通镇压阴气的符文,而棺上的朱砂符也只是拘魂用的符,棺材盖四周更是没有被钉过的痕迹。 这真的是在镇祟吗?怎么像个五星级监狱? 田伯说这活尸作恶多年,每三年就会寻一次替身,此等凶尸太姥爷为什么不是除了,只是拘住呢? 之后又嘱咐田伯,出了问题再找苏家。 难道说太姥爷知道一定还会出问题,而苏家的后代能看出他的用心? 这活尸身上难道有太姥爷藏的秘密? 不对!不对! 镇论里写,活尸是吊着一口气苟活人世,一开始他们或许还记得自己的怨念因何而起,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只剩下执着。 就像是孙老三,他死之前想要拿走小余娘的银行卡,所以死之后他仍念念不忘,就连托梦也是让人把银行卡烧给他。 但你要是问他为什么要银行卡,要的是哪张银行卡,他或许已经不知道了。 太姥爷又怎么可能把苏家秘密藏在活尸里。 我双手插进头发里狠劲地揉了揉,陷进了这个迷惑的怪圈当中。 宋久手指敲了敲桌面,看我抬头,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没想出来?” “不是,我找到了。”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我连忙把手放了下来。 “那你这是怎么了?” 我把心中所惑一股脑地告诉了宋久,结果她听完之后也困惑地看着我,摇摇头。 我两枯坐了一会儿,听到院子传来了一声哐啷,有人来了。 宋久探了探身,小声对我说是田伯。 我顿时来了精神,这事还可以问问他,这活尸一直在这儿说明就是本村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活在什么年代。 但这是农村,有一个市里没有的好处,就是消息传得快。 树下,院前,玉米堆下,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的鸟飞过了村里的每一个地方。 无论故事发生在什么时候,都会被口口相传下来。 田伯一进门,先关切地询问我病好没好。 我自是连忙说好多了。 他松了一口气,肩膀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腰板都直了一些,又殷切地说那就好,那就好,本来他还有些担心。 我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种关切,硬着头皮冲他笑,可他也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良久后,他眉毛略微上扬,眼睛稍睁圆了些,脸上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看……那……” 略微思索了一番,我恍然大悟,这是来催我办事的吧,连忙说道,“您放心,只要您找来一样东西,我能帮您永绝后患。” “但是这之前,我想问您件事。” 田伯眼睛一亮,忙问我想知道什么,又保证他知道定会如实相告。 我连忙问道,“田伯,您知道学校下面有口黑棺吗?”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之前太姥爷来的时候告诉过他。 我不由得心口一紧,脸也冷了下来。 这田伯不讲究,这事明明知道却不提前知会。那天他明明一起到了学校,却只字未提。 我又问:“这棺材里躺着的是村里的人吗?” 田伯忽地愣住像是没听懂我的话一般,我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僵硬地点点头。 可能看出来我脸色的转变,他连忙让我千万别误会。 他说他也是太姥爷之前来办事他才知道有这口棺材的,立马去打听了村里人才知道里面葬的人是村里人。 前几天在学校,一时之间把这事给忘了。 好一个忘了! 我心里恶寒,继续问道:“那里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您知道为什么会被埋在那儿吗?” 田伯眉头拧成了疙瘩,视线落在炕边,想了很久才慢慢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那这棺材是什么时候埋的?”我追问道,可他又摇了摇头。 看样子这活尸死的年头比田伯的年龄要大的多,这让我怅然无比。 田伯看我不说话,忙问我刚才说需要准备的东西是什么。 我思忖片刻,指着装菜的小钵子说道,“取这么一碗黑狗血,这狗必须要十年以上的。” 他眉头一皱,告诉我这可不好准备,黑狗好找,这么老的狗可太难找了。 “其他的法子都不治本,只有这个可以让果子沟平平安安。” 这话一出,田伯立马起身后告诉我果子沟的平安就靠我了,他一定把这血弄回来。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这田伯有问题。 人一走,我和宋久把他带来的饭菜一扫而空,又看了一会儿书就早早躺下了。 可果子沟的这些事就像是躲在浓雾后面的俊美男子,总在暗处向我招手,搞得我七荤八素,也没摸到他片叶衣袖。 越睡不着就越想,越想就越睡不着,这脑袋沾在枕头上约莫得有一个时辰了,眼睛依旧瞪得像铜铃一般,憋得胸口里都是气,顶得肋骨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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