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在母亲体内时已经开始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去争夺母体的养分,孩子的出生便是一场残忍的掠夺。 谢剑白认为人性本恶,他更对这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世道感到厌烦。 他守护苍生,却也对苍生失望。 谢剑白不可能爱人,爱需要欲,他从来都没有过欲念。 并且——他也不允许任何人将自己拉进凡尘的泥潭。 看着他要离开,虞承衍在地上挣扎着。 “谢剑白!你想要做什么,你要杀一个无辜的人吗?”虞承衍声音嘶哑地说,“她没有任何罪过,你凭什么要对她动手?如果有罪,那也是你的罪,若是没有你的首肯,这天底下谁有办法靠近你?!” 这一番话若是对其他人说,或许没有任何用处。 修真界就是弱肉强食的,哪怕弱者没有罪过,可强者杀一个人就像碾死蚂蚁,需要特别的理由吗? 谢剑白却停住了。 他侧过脸,目光冷冷地看着青年。 虞承衍激烈的心跳终于缓解了一些,他喘了口气,然后疲惫地说,“我们两个的想法并不冲突。你不想与我们产生关系,我也不希望你和我娘在一起。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继续做你至高无上的天尊,我和我娘独自生活。” 他仰起头,轻声道,“等到你们的情缘真的被切断,未来被修改,我也就不存在了。你所介怀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不是吗?” 谢剑白重新回到虞承衍的面前,他伸出手,抵住青年的下巴,冰冷的法力顿时再次笼罩住虞承衍。 “你不想活下去?”他声音冰冷地问。 虞承衍嘴角牵扯,他声音沙哑地笑道,“早就不想活了。” 母亲死后,支撑虞承衍活下去的支柱也倒下了。 起初他在等谢剑白杀他,可是男人却像是忘记当年曾经说过的话,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虞承衍起初不懂,后来他猜想,或许因为他是唯一代表虞惟曾经活过的证据,谢剑白就算再恨他,也不会动手了。 再后来,他顶着父亲的反对以心魔为源修炼,谢剑白警告他,以心魔修炼虽然事半功倍,可天道不会让他活着登仙。 虞承衍便开始期待渡劫的那一天。 登仙雷劫果然厉害,劈得他几近神魂俱焚,虞承衍咬牙扛过了大半,在最后关头昏死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这回会死,结果一睁眼已经身处天界,来接他的是名叫萧琅的天尊。 谢剑白从头到尾都没露面,虞承衍倒是没有特别吃惊。毕竟男人一开始就不支持他这样的修炼方式,如今他虽然侥幸活了下来,谢剑白或许也会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光彩吧。 虞承衍没有死成,便只能活着,他不会自杀,他要对得起母亲给自己的生命。他在天界做好自己的职责,将自己的全部时间都投入在公务里,竟然还收获了不错的名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五脏六腑仿佛一直在焚烧,长生已经是一种折磨,虞承衍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哪怕是如今,虞承衍知晓改变未来的后果是杀死自己,可他却从来都没有犹豫过。 他被谢剑白抬着下巴,双眸有些失神,嘴角却牵扯起弧度。 “你可以不必拥有妻儿,母亲可以不死,我也可以解脱。”虞承衍轻轻说,“这不是很好吗,父亲?” 谢剑白松开了他。 “那便如你所言吧。”谢剑白声音冷淡地说,“我绝不会与人相爱,更不会拥有子嗣。” “你最好说得是真的。”谢剑白刚要离开,便听到虞承衍有些懒散沙哑的声音响起,“可别再弄出个我这么大的儿子了。” 谢剑白当没听见。 他手指微动,刚刚潜逃的祈月剑嗖地飞了回来,颤颤巍巍地重回他的手中,随着他一起消失不见。 等到那冰冷透骨的法力完全消散,虞承衍终于卸了力,他将自己翻过来,仰面躺着呆呆地看着星空,短时间的大起大落让他身心疲惫。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玉牌嗡嗡作响,原来谢剑白临走时将玉牌放在了他身边。 虞承衍连忙拿起来,就看到来自虞惟十余条信息,前面问他为什么一言不发就结束通话,结果谴责谴责着就忘了,开始声情并茂地描述宁素仪不许她一整晚都只吃零食,压着她去吃了食堂,食堂的鱼做得太难吃了,猫吃了都要吐了。 看着玉牌上虞惟碎碎念的那些小事,青年的神情逐渐柔和。 他想了想,然后回复道:明天给你做饭。 本来他打算三天不回去是想躲躲谢剑白,没想到第一天就被人家将秘密挖了个透底,那也就没有躲躲藏藏的必要了。 谢剑白答应的事情就会做到,至少虞承衍不必担心他对虞惟动手。 或者,这也算是好事吧,毕竟谢剑白知晓了真相,也同意了他的做法。 虞承衍回完玉牌,他抬起头注视着星空,目光逐渐变得迷茫空洞。 - 谢剑白返回剑锋,萧子翊为他准备的侧山独院静谧地坐落于夜色中。 他坐在桌前,将祈月剑摆放在桌面上。祈月剑的剑身在黑暗里闪烁着微光,如果它有剑灵,如今或许在瑟瑟发抖。 刚刚在主人握着它的时候,它却忤逆了主人,不想伤害那个青年,自己飞走躲起来了。 这么严重的错误,足够严苛的主人将它熔化重铸。 谢剑白思绪纷扰,他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无意识地摩挲剑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祈月剑讨好他一般轻微震动着。 他顿时想起了刚刚的事情。 “你不想伤害他?”谢剑白问。 祈月剑一抖,剑魂纷乱的念头涌向主人,让谢剑白微微蹙眉。祈月剑是因为那个年轻人与他血脉相近,也是因为虞承衍的血落在它的剑身的时候,血里的信息瞬间让祈月剑混沌了,忽然分不清自己的主人是谁。 越高级的剑越有灵性,祈月剑或许在从青年的血液中感受到了什么。 难道……他未来不仅教导了那年轻人,还将祈月剑易主于他,所以才让祈月剑忽然混淆? 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谢剑白将祈月剑收起,他坐在黑暗的书房之中,眸色泛冷。 有一瞬间他确实想过直接杀了这对母子,将一切变动扼杀在摇篮内。可是虞承衍说得对,他没有任何理由伤害无辜的人,所以他答应了虞承衍的办法。 如今玄天宗的弟子玉牌都以谢剑白的力量运作,他回来了,这份力量自然完全听从他的掌控。 这时,有力量传回消息,将被他重点盯梢的虞承衍,和那个女子的联系传了回来。 明天回去做饭么…… 谢剑白垂下眸子,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巧扶手。 那青年回去之后定会加强戒备,不然便趁今夜虞承衍还未回过神,先去看看那个女子是何方神圣。 谢剑白掌控了力量,便也掌控了玄天仙宗上下数万弟子们的玉牌,他轻而易举便知晓了那个人的身份。 虞惟,十六岁,外门弟子。 在知晓自己和这个人有一个儿子之后,他对这个还未谋面的女子产生了极其复杂的感觉。 谢剑白一路上做了诸多猜测,虞承衍说的是对的,如果他不愿意,天底下无人有能力强迫他。所以绝不是那个女子动了什么歪心思,而是他自愿的。 一想到‘自愿’这个词,他又要抑制不住心头的杀气了。 至于为何他会与她自愿产子,谢剑白很难想出合理的理由。 普通的神仙想要自然怀孕的概率都在几万分之一,他身为能掌控天地法则的天尊,本身已经几近无限地被剥夺生育能力,他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呢? 而谢剑白自己又是很厌恶生命的人,他绝不会期待自己的血脉降生。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动了血脉邪法的念头,或许自己未来出了什么事情,只有血脉相连的人才能作为药引使用。 但这又说不通,因为在那青年口中,他对他的降生厌恶至极,甚至想杀了他,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偏心那个女子。 真是离谱至极! 一路思考没有想出任何合理解释的天尊,心中更加暴躁了。自从万年前飞升之后,谢剑白已经鲜少有如此压不住戾气的时候。 他来到虞惟所在的外门山峰,夜色已晚,弟子们都已经沉沉睡去,除了守夜弟子之外,整座山峰都被寂静笼罩着。 谢剑白到了地方,却又觉得没什么意义。他来到这里更像是心烦意乱,以及因为未来自己会失控而感到恐惧,非要做点什么才好。 可天色这么晚了,他总不可能夜探女舍,来了也没用处,只能显得他的愚蠢。 谢剑白站在空无一人的路边,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旁的女弟子寝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什么小动物翻越栅栏跑了出来。 似乎是只……猫? 不对,是猫妖,而且从生命波动来看,应该就是今日主峰时被虞承衍护在身后的那个妖族。 雪白的小猫灵巧地在月色下跑动着,它的嘴里还叼着被卷起来的话本。 它来到山路上,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不远处。那人一袭白衣,莹莹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更衬得那身影仙姿绝尘,清冷孤傲。 至于长相,小猫没看清。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上传来了至今为止它所遇到的最浓郁、最美味的信息素。 吧嗒一声,话本落在地上。 小猫呆呆地看着他,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动物之间会闻到信息素,前文有写猫猫可以在人的身上闻到这种味道 不是abo的信息素,但要这样理解也行,只不过只有猫猫一个人能闻到各种味道
第24章 虞惟一直能从其他人的身上闻到信息的味道,就像是动物之间用来沟通的信息素。 大部分普通人的味道很浅,几近于零,她之前只在宁素仪和虞承衍的身上闻到过与众不同的气味。 小猫妖其实也说不准那信息素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平时还好,但像是宁素仪和虞承衍情绪波动的时候,气味反应会更加明显,她总是容易闻着闻着就饿了。 但这种味道闻得到吃不着,最后总会让她化为食欲,用餐时多吃几碗饭解馋。 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闻起来如此浓郁、美味的人,几乎让她混淆了嗅觉和现实,男人什么都没做,却明亮得像是黑暗里的夜明珠。 小猫甚至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它已经没有精力思考,在猫的眼里,那简直就是活色生香的大排骨。 它整只猫都怔在原地,片刻之后,它追寻猎食本能,撒腿就朝着谢剑白的方向跑去。 小猫妖的举动完全出乎谢剑白的意料,他眉宇蹙起,身体微侧,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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