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忠一边在心中大骂,一边狼狈地调整身姿,想要稳住身形。 然而这一次,不管他怎么拼尽全力,也没能再稳住身形。 感觉后背上面就像背了一座大山似的,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扑倒。 更要命的是,他扑倒的地方,有一个大婶正拎着个提篮蹲在那里卖鸡蛋。 而他脸落地的位置,刚刚好正对准那个提篮。 伴随着那位大婶的尖叫声,陈敬忠一个狗趴扑倒过去,脸对着提篮,一篮子的鸡蛋被他的脸砸中,全都碎了,无一幸存。 等他顶着一头一脸的蛋黄蛋液,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那位被砸了鸡蛋摊子的大婶抬手就朝他脸上挠去。 “造孽哦,我的鸡蛋……你还我的鸡蛋!” 指甲缝里塞满泥垢的指甲狠狠地挠在了陈敬忠的脸上。 脸上面立马升腾起尖锐的刺痛感。 陈敬忠“啊啊”地惨叫几声,吼道:“找死!”伸手就要去掐那位大婶的脖子。 可就在这时,一截鞭子忽然朝他飞过来,径直缠住他手腕。 定睛一看,正是他自己的那根鞭子。 只不过现在,鞭子的掌握权不在他手里面,而是在别人手里。 陈敬忠整张脸上面全是乱七八糟的蛋黄和蛋液,先前的风流倜傥全然不见,只剩下狼狈和不堪。 这会儿他更是狰狞着面孔,朝君澜怒道:“你竟然敢动我的鞭子!快把鞭子还给我!” 君澜翻了下眼睛,我连你人都踹了,何况一根破鞭子? 她不但没把鞭子还回去,手上的力道反而又加重了一些。 陈敬忠那只要去掐鸡蛋大婶脖子的手立马寸进不得了,并且发出骨骼被挤压后的“咯吱咯吱”声。 他整个人痛得五官扭曲,脸白成了雪色。 鸡蛋大婶方才被他凶神恶煞的那一吼吓住,此时见他被人制住了,这才重新大胆起来。 鸡蛋大婶叉腰骂道:“你凶什么凶啊,你砸了我的鸡蛋摊子,你还有理了是不是?瞧你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竟是个外表光鲜,内里臭烘烘的破烂玩意儿!” “你……” “我什么我,我说错了吗,像你这种看着像人其实是鬼的畜生,老娘见得多了,见一个打一个!” 鸡蛋大婶一边骂骂咧咧,眼睛一边往左右两边瞄,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目光落在脚旁边的一个碗里面,她眼睛一亮,急忙弯腰将碗里面装着的几个鸡蛋抓手里。 这碗里面装的都是臭鸡蛋,不能卖,所以她特意挑了出来放在边上,准备带回家去埋田里面沤肥用。 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鸡蛋大婶将那几个臭鸡蛋抓手里,胳膊一扬,“哐哐哐”,不客气地往陈敬忠的脸上砸去。 难闻的恶臭气息瞬间糊满了陈敬忠的整张脸。 还有的顺着他的嘴角,流进了他的嘴里面。 陈敬忠的胃里面顿时翻涌起来,当即就弯着腰一阵狂呕。 鸡蛋大婶趁机冲到他跟前,一把扯掉他挂在腰间的钱袋子。 “这些钱,就当是你砸了我鸡蛋摊子的补偿好了。” 她那一提篮的鸡蛋,全部卖空也卖不了几个钱。 扯下来的这个钱袋子却沉甸甸的重,哪怕里面装的全是一文一文的铜钱,也比她卖鸡蛋挣来的钱多。 鸡蛋大婶对这个赔偿很满意,她朝君澜笑道:“谢谢你啊小姑娘,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这鸡蛋啊,可就白砸了。” 说完,又往陈敬忠脸上“呸”了口唾沫,这才喜滋滋地拎着钱袋子走了。 君澜放开对陈敬忠的钳制。 后者一得到自由,立马就转过身来,朝她怒声吼道:“小贱人……” 话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鞭子响,陈敬忠那张糊满蛋黄和蛋清的脸上,立马就多了一道鲜红的鞭痕。 君澜冷冷地望着他:“这一鞭子,是你骂我的代价。” 她那一鞭子抽的很有技巧,看似只在陈敬忠的脸颊上面留下了一道鲜红的鞭痕,实际上力道都直接作用到了骨骼上面去。 君澜敢保证,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时间内,陈敬忠那半边被鞭子抽打过的脸颊,绝对能疼得让他怀疑人生。 实际上就是现在,陈敬忠就已经疼得怀疑人生了,脸颊上面钻心般的剧痛令他全身冒冷汗,害怕得直哆嗦。 他最出色的就是一张脸,这张脸就是他的依仗,现在挨了这样狠一鞭子,万一毁容了可怎么办啊! 一想到毁容后丑陋的模样,陈敬忠顿时吓得哆嗦个不停,三魂七魄都吓到尖叫,再顾不上找陈敬山的麻烦,指着君澜,恶狠狠地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拔脚就跑。 君澜嗤了声,不以为意,等着就等着,谁怕谁。 不过地上那位…… 君澜垂下眼眸,朝地上望去。 地上的人还在喘息,但是形容十分凄惨,一条腿被活生生揣断了。 还有一条胳膊被卸掉,软绵绵地垂在身侧。 见君澜朝自己望过来,陈敬山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包袱,戒备地望着君澜,像一头随时都准备跳起来发起攻击的猛兽。 可惜猛兽废了一手一腿,又连续多日未曾进食,此时已经处于强撑状态,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君澜望着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想到对方落到如此境地,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心中不免就有些自责。 她蹲下来,准备先帮陈敬山将胳膊接上去。 后者却误以为她又要对他做什么,脊背瞬间绷紧,瞪着她,摆出凶狠的样子:“你想干什么!” 殊不知他这凶狠样子,落在君澜的眼睛里面,根本毫无任何震慑力可言。 君澜径直抓住他胳膊,手上动作的同时,开口说道:“不干什么,就是帮你把胳膊接上去。” 下一刻,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响。 陈敬山那条被卸掉的胳膊,转瞬间复位。 他不敢相信,试着挥动了好几下,方才确认自己的胳膊是真的好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敬山咕咚咽下口口水,沙哑着嗓音对君澜道:“多,多谢……” “不用客气,你这条胳膊本来就是我卸掉的,我再帮你装回去,也是应该的,只是你这条腿……” 君澜望着陈敬山的那条断腿,不由得蹙起了眉心。 她卸他胳膊,只是骨节让错位,复位后就没事了,并没有真正伤到根本。 而那位叫陈敬忠的公子哥,却是实打实的下黑手,直接陈敬山的腿骨从中间踹断了。 伤筋断骨一百天,即便她是给对方用上好的丹药,怎么着也得躺床上休息个十天半月。 可对方现在又被驱逐出族了。 瞧他这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目前应该正处于无家可归状态。 “我不是贼,这包袱里面的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我没有偷东西!” 君澜正思索要怎么安置陈敬山,对方忽然开口说道。 他望着君澜,眼神中透出屈辱和愤怒:“我更没有调|戏寡嫂,君姑娘,请您相信我!”
第135章 你竟然是那个儒修! 135 君姑娘 竟然知道她的姓……莫非是熟人? 这下轮到君澜诧异了,她将目光从陈敬山的那条断腿上面移开,审视地打量对方。 很瘦很瘦,脸上几乎都快要皮包骨了,看起来仿佛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一般,街头上的老叫花子看起来都比他更有肉。 一张脸上虽然布满了泥垢,但是基本轮廓还是能看出来的,君澜能确定,面前这张脸,她确实没什么印象。 可是对方称她为“君姑娘”,又分明是认识她的…… 君澜抿着唇,正要再打捞一遍记忆,就在这时,一直好整以暇地看戏的时越,忽然开口提醒她道: “灵宝阁,儒修。” 君澜:“……” 君澜:“!!!” 她缓缓睁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那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乞丐,震惊道:“是你?灵宝阁里面的那名年轻人?” 那日在灵宝阁,裴光耀用邪物的气味刺激食铁兽发狂,被她揭穿后,有名年轻儒修站出来帮她作证。 君澜还记得那儒修的模样,二十来岁,身形修长挺拔,五官清俊,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儒雅的书生气息。 和眼前这位浑身脏兮兮瘦骨嶙峋的……年轻人,完全判若两人! 然而对方却拼命点头道:“嗯,是我是我,就是我啊!食铁兽!赤伶草津液!” 一双被浓重的黑眼圈包裹着的眼瞳散发出亮光,兴奋地望着君澜。 君澜和他对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吞咽了下,狐疑地问道:“你……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 仔细算算,也不过才过去五六天的时间而已。 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从一个穿着得体的书生,沦落成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不说,一身的骨血也萎缩了大半。 就好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变得干瘪瘪的。 这也是君澜对他这张脸没有印象的原因。 她和对方本就只有一面之缘,如今他外观又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她能认出来才怪。 倒是时越,竟然还能一眼认出来。 君澜佩服地望了眼身边的人。 后者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朝她挑眉,给出解释:“他左手有六根手指头,很容易辨认的。” 他说完,还嫌弃地望着君澜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记不住,真笨。 君澜:“……” 她一个姑娘家,没事盯着人家男子的手瞧做什么,又不是有那什么花痴病、 不过,腹诽归腹诽,君澜还是垂眸朝陈敬山的左手望去,细细一看,那只手上面果然长了六根手指头。 相貌可以发生变化,然而六根手指头这个特征却是没办法改变的。 而且长了六根手指头的人本来就不多见,时越看一眼后就能记住,倒也不奇怪。 确认面前瘦得皮包骨的陈敬山,就是那日在灵宝阁帮她作证的儒修后,君澜更加没办法不管此人的死活了。 她想不管对方为何会弄成这幅模样,抿唇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开口对陈敬山说道: “我和我的师兄们,我们在大青城已经耽误好几天了,打算今日回师门。” “我们回春谷风光秀美,环境幽静,陈兄若无要紧事的话,我想邀请陈兄同我们一道回宗门,在那里小住些时日,刚好我也有些问题要请教陈兄,还望陈兄莫要拒绝。” 君澜用的是“邀请”。 给出的理由是“有问题要请教”。 文人大多都有几分傲骨,陈敬山虽然沦落至此,但是他骨子里面的那份傲气肯定还在,否则早在君澜抓住他的那一刻,他就该自保家门了,也不至于断胳膊又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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