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到十五年前,像这种盛况下,扶风楼内最好的位置一定是留给白家的。 然而今非昔比,白家早已不复十五年前的鼎盛,别说扶风楼内最好的位置,白家连酒楼内最角落位置的费用都付不起。 最角落位置的费用,其实也没贵到特别离谱的地步,也就是平常费用的五倍而已,因为进去落座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但是架不住扶风楼的消费低价高啊,哪怕进去后只点一壶茶,几个时蔬小菜,一顿饭花销出去,也够白家上下百十口人吃喝大半个月的了。 白老爷子觉得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于是就领着儿子白启山,以及白家其他几位族老,就坐在外面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面等候消息。 一开始自然少不了要遭受一些冷嘲热讽,比如那些以巫家马首是瞻的世家们,为了讨好巫家的家主,话里话外都在嘲讽 白家众人。 还有人明知缘故,却故作不知,上前来询问白老爷子为何屈尊坐在外面,是不是付不起银钱,然后假惺惺地掏出钱袋说自己愿意帮忙代付。 更有甚者,直接把十五年前白大姑娘白清秋的事情翻出来, 指责白家好歹也算百年大世家,没想到家风如此不堪,养出了白清秋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妖女之类的话,如今还有脸让族中子弟来参加宗门大选,就是参加了也不可能被选上之类的话。 ……诸如此类的为难,就像劣质花炮,时不时的冒出火星来炸一下,扰得人不胜其烦。 君澜过来时,刚好有火星冒出,而且还是大火星:巫家的家主巫仑,眼见那么多人轮番上阵羞辱白老爷子,结果都没能让白老爷子失态半分。 老爷子就跟个太上老君似的,坐在简陋的帐篷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等候大选结果,完全无视一切疾风骤雨。 就好像旁人羞辱的不是他一样。 那股子大家族养出来的坦然自若和临危不乱,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巫仑的喉咙眼里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刺得他难受,终于坐不住了。 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老世家,穷得连饭都快没得吃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矜贵? 那老家伙该不会还指望借着这次大选翻身吧? 哼,做梦去吧,有他女儿在,白家那几个参选的子弟,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秘境! 巫仑冷哼一声,走出酒楼,待走到白老爷子的跟前,他又是另一幅面孔,满脸堆笑,朝白老爷子抱拳。 “白老家主,您也在等大选结果啊?听闻白老家主对族中子弟教导甚严,且寄予厚望,族中众人就算饿得前心贴后背,也要把有限的银钱节省下来,好为小辈们换取修炼资源。” “如今您老更是拖着病弱之躯,亲自在此等候结果,想必是对族中子弟信心十足,巫某在此,先恭贺白老家主啦。”
第43章 奸佞小人和邪祟猪狗不得入门 恭贺是不可能真心恭贺的,送上一句“您老请节哀”才是巫仑此时的真心话。 但巫仑是谁? 倒退到十五年前,巫家不过是诸多世家中的一个小世家而已,就跟眼下那些只配坐在帐篷下的小世家一样,多他一个巫家不显眼,少他巫家到场一个也无关紧要。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小世家,却能在白家遭逢巨变,各大世家连夜套马群雄逐鹿时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靠的是什么? 靠得就是巫仑的七窍玲珑心和巧舌如簧嘴,以及杀人不见血的阴毒。 他刚才那番话,看似挑不出什么毛病,可细品之下却字字如刀,刀刀都往白老爷子的心口上面戳,话里话外都在讥讽白老爷子痴心妄想,妄图借着大选翻身的野心。 白老爷子哪会听不出他话里面的讥诮。 但人家讥诮的也是事实啊,因为他的确有想借着这次大选让白家翻身的心思,否则族中那么多优秀子弟,他也不会只挑选了七名子弟去参加大选。 他大可以像别人那样,将族中所有适龄的的子弟全都送去参加大选。 反正也没有人数上面的限制,而且,不是他自夸,他族中的那些子弟,个个勤奋好学,心性坚韧,就算最后被测出来灵根上稍有谦虚,就凭他们身上的那股子勤奋好学,还有坚韧的心性,也不愁进不了宗门。 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只挑选了七名子弟送到联盟大选那边,其中还有一个是他刚认回来的外孙女。 这些都是族中最优秀的子弟。 他兵行险招,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世人:看见了吗,我白家的子弟,个个都能以一抵十。 以多胜少不算什么,以少胜多才能一鸣惊人。 他白家蛰伏了十五年之久,也该复出了。 所以,巫仑讥讽他野心不死,倒也算不上是诬陷他,因为他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 敢做就要敢当,这是白家的教训之一,面对巫仑的冷嘲暗讽,白老爷子完全没感觉。 他放下酒杯,也朝巫仑抱拳拱了拱手,笑道:“老夫多谢巫家主吉言。” 白启山以及白家那几位族老,也都纷纷朝巫仑拱手致谢,感谢他的吉言相赠。 弄得他好像是专门跑过来给白家送祝福似的。 可谁不知道他们巫家和白家的关系?两家表面上看着相安无事,私底下不知道汹涌成什么样子了,他怎么可能会给白家送祝福! 送诅咒还差不多! 白廷威这老匹夫,分明是在借他的手打他的脸! 巫仑一击重拳打出去,没把白老爷子打趴下,自己反被震出了内伤,说不出的憋屈。 顺风顺水了十五年的巫家家主,头一次吃这么大的闷亏,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眼底的阴毒险些喷涌而出,极力隐忍下,这才没有当场爆发。 他配合着白老爷子“呵呵”干笑两声,然后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跟他一块儿出来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叫齐鸣,原只是一名小世家的子弟,这些年他因为站对了队伍,攀上了巫仑这座大靠山,在巫仑的力捧下,齐鸣从一名默默无闻的世家子弟,逐渐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而且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巫仑这样一座大山在背后撑腰,家族在齐鸣的带领下,也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世家,逐渐往大世家靠拢。 就像眼下,时间倒退到十来年前,齐鸣也是帐篷下的一员,但是现在他却可以坐到酒楼内,能在酒楼内有一席之座,这就是身份上升的最好证明。 得了这样大的好处,齐鸣自然以马首是瞻。 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巫仑养的一条狗。 如今主人被欺负了,不高兴了,他这条狗自然就得亮出犬牙发挥作用。 他先恭敬地朝巫仑拱手道:“如此各家争战之际,巫家主还能向对手送上诚挚的祝福,可谓是和善大度,宅心仁厚,实乃我辈学习的楷模啊。” 拍完了巫仑的马屁,再将目光对准白老爷子,齐鸣就跟那唱脸谱的戏子一般,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满脸都是讥讽之色。 “族中小辈们能不能通过大选,拜入宗门,凭借的是个人实力,光靠借旁人的吉言可不行啊,白老家主方才所言此,很容易让人误会老家主有不劳而获的心思啊。” 他捋了捋下巴上那几撮精心养护的山羊胡,斜睨着白老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齐某听闻白老爷子素来秉性高洁,家训中亦有脚踏实地一说,如今怎么干起了这种借吉言的事情啦,该不会是……啊,哈哈哈。” 语调是轻松的,就好像寻常的调侃一般。 然而一个晚辈,当众调侃一个年龄能做自己爹的长辈,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很不敬了,更何况齐鸣那话音中暗含的讥讽,就差没把“狗急跳墙穷疯了迫不及待想要翻身”这样的话,直接砸在白老爷子的脸面上。 这样赤果果的当面羞辱,白老爷子能忍,白启山却忍不了,他当即冷笑着回击。 “不过就是一句正常的交谈而言,怎么就跟不劳而获扯上关系了?你方才不也说了嘛,巫家家主和善大度,值此各家争战之际,还特意跑过来为我白家送祝福,面对巫家家主一番巴巴送到跟前的热情和好意,我白家总不至于冷脸拒绝吧,那也太知好歹了,你说是不是?” 短短几句话,就清楚地将事情真相剖析给众人看: 首先,白老爷子那句“承巫家主吉言”,完全是顺着巫仑的话往下说的,这是教养问题,并无其他的意思,请不要用你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过度解读了; 其次,白启山多次强调巫仑和善大度,在此时各家争战之际,还特意巴巴地跑过来为白家送祝福,实在是太诚心太热情了。 可是会有真心为死敌送祝福的人吗? 当然没有! 即便是有,那也一定都是装出来的,是虚伪的表现。 跟刚才齐鸣恨不能将“狗急跳墙穷疯了迫不及待想要翻身”砸在白老爷子的脸面上一样,此时此刻,白启山也就差没将巫仑推到台上面,然后再敲锣打鼓地告诉众人,大家快过来看啊,这里有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狗咬了人,打狗不算什么本事,那就是只畜生,做人没必要跟一只畜生计较,要把狗主人拎出来揍一顿,那才叫解气。 白启山一番话说的浅显易懂,在场众人一听就咂摸出味来,于是再看向巫仑的目光中,就都带着些意味深长了。 那目光赫然在说:“看着那样光明磊落的一个人,结果也不过如此啊,说一套做一套,你巫仑就是个虚伪的伪君子。”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没办法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更何况巫仑也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财神爷。 相反,巫家这些年迅速崛起,背地里没少使用阴损手段害人,铲除异己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巫家近几年的锋芒太盛了,为了不成为那个被铲除的异己,众人都把对巫家的不满藏起来,只敢在心里面悄悄咒骂巫家的跋扈和残暴。 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带头率先揪住了巫仑的小辫子,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悄悄踩人痛脚的好机会。 巫仑偷鸡不成蚀把米,眨眼之间就成了大家暗中嘲讽的目标。 一想到从今天起,“伪君子”这个词将像烙铁一样刻在他的脸上,再也抹不掉了,巫仑就气得面色铁青,眼神锐利地瞪了眼齐鸣。 那一眼,满含着杀气和厌恶,都是这个蠢货笨嘴拙舌,没得让他成了众人嗤笑的对象。 他也不想想,刚才齐鸣一边大力夸他,一边使劲儿踩踏白老爷子,他当时心里面有多痛快,若不是白启山突然跳出来,他都打算回去后好好奖赏奖赏齐鸣的机智。 可是现在,因为齐鸣的机智,他在众人那里成了一个虚伪的伪君子,于是齐鸣的机智就不该奖赏了,而是该罚,狠狠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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