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娆看着他渐渐走进水池中央,如墨一般黑的长袍没入水中,如同浓墨倒入池中一般不见了踪迹,最后整个人消失在池中。 司娆:! 明白了。 是水妖。 但司娆蹲在水池边上又有点犯愁。周遭一片空旷,也没个遮挡的地方,连棵树都看不见。 他不管不顾就把自己泡到池子里去了,问话也不回,把她带回来就是放在这自生自灭的吗? 她叹了一口气,对着眼前的水池说道:“那我晚上住哪儿啊?” “我的乾坤袋也被收走了……” “虽说修士不讲究那么多,但我也不能就这么躺在地上吧?” 说着,司娆打了个寒噤:“而且还怪冷的。” “你平时就住在池子底下吗?” “底下宽敞吗?” “你饿了的话吃什么?” 司娆揉了揉肚子,苦着脸:“我还没辟谷呢……” 吵死了。 声音传到潭底,中央的人剑眉微蹙,幽深的墨瞳蓦地睁开,冷冷地朝上望去。 水中黑发飘荡,凌冽的剑气在潭底肆虐,却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个人,连一个小水花都没能掀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重修) “你有在听吗?” 声音穿过池水,一圈圈晕开,无孔不入似的。 水中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回应。 司娆蹲在池边,伸出手指滑过池水。 但看似平静的池水却在指尖触碰的刹那,化出数道剑气,快如灵蛇一般,数道雪亮的剑光疾射而出! 凛冽的剑气带着可怖的威压,令人心头一震。 司娆面色一白,连忙躲避,虽是躲开了,但手掌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剑气划伤,流血不止。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剑池怎么还会伤人啊? 她原本是不敢靠近这沉剑池的,但看他来去自如,水面也一直平静,就如同寻常小水池一般。 却不想剑气对沉剑池的影响比司娆想象中的要大多了,连水中也藏着如此多的剑气。 司娆看着掌心的血落入池水中,不过轻轻一漾便没了踪迹,池水一如先前的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自那水妖进入池中便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等了许久也未有半分回应。 乍然间,起风了。 虽说阵法之中难以分辨晨昏,但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还是能够感知到夜晚的来临,入夜之后,温度骤降,还起了风。 周围是一片空旷没有遮挡,夜凉风疾,她不能长久地留在此地。 司娆沉吟片刻,最后看了一眼澄澈无波的池水,转身离开。 池底,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存在感强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苍淮眉心微皱。 但不多时,那股味道便随风飘散了,连同那名少女的气息也一同远去了。 耳边总算是安静下来。 他的身姿如同一柄未出鞘的利剑,一双墨瞳又冷又厉,片刻之后他合上双眼,眼中的戾气散去,神色平静。 …… 眼前是一片空旷,周遭入目可见的是昏黄的天空和灰白的地面,随处可见的树木也仿佛在这里绝迹了,只能见到遍地的乱石。 整个环境仿佛与世隔绝,只能听见水流与风的声音,连半只鸟兽也看不见。 司娆走出去不远便感觉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隔了,如同一道空气做成的墙,看得见更远的地方,却无法过去。 至此,司娆基本可以确定,这是进入了长哭崖下的封印中。 传说中这里封印着一只大魔王,可如今这里没有什么大魔王,只有一只住在池子里、不爱理人的水妖。 司娆顺着结界的边缘往前走,大约半刻钟就回到了原点。 那一座沉剑池,约莫就是整个阵法的中心,不管走到哪,远远地都能看见池中剑散发出的华光,和其中散发出的无尽威势。 司娆从前只听过龙族爱收集宝物,将各种亮晶晶的东西堆在洞里,夜里盘在自己搜罗的宝物上睡觉。 却不想水族的习性都是共同的,眼前的这只水妖显然是对剑有一些特殊偏好。 转了一圈,司娆在结界的西边,找到一处山洞。 这一处山洞似是人为开凿的,山壁光滑、地面平整,里面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洞穴里很黑,但好歹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原本她的乾坤袋里也准备了很多食物甚至是寝具,能够很好地改良生存环境。 但是可惜的是,被金铃引下长哭崖后,她身上的乾坤袋也被收走了。 如今她身上就只剩下一把陪伴多年的本命剑。 司娆方才绕着结界边缘查探环境的时候,就有意识地收集了一些可能会有用的东西—— 一些边缘平整的石头、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枯枝、枯叶、爬在悬崖上的藤蔓、还有一些难以辨别种类的小型植被。 乍看之下,封印之中一片荒凉,但细心之下还是能找到生命的痕迹。 司娆幼年时曾流落魔域,那里常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见不到一丝阳光;深渊的魔物生长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模样也愈发稀奇古怪,身上沾染着不散的魔息,仅仅是靠近都会被灼伤。 那里的朔风更烈,大雪更冷,还要时刻警惕着周遭突然出现的魔物。 与魔域深渊相比,这里的灵力虽然稀薄,但至少有光、有水、还有植物生长;池子里的水妖虽然不爱理人,但不会突然暴起伤人。 相比之下,这已经是个很安定的存在了。 大风呜咽,略过洞口发出啸叫。 但洞内却升起了篝火,澄黄的火光照彻了整个不大的洞穴。 司娆用灵力控制,简单归置了一下今天找来的东西,堆在一起的藤蔓根根飞起挂在洞口,制成了一个简易的门帘,隔绝冷风。 外面大风呼啸,洞内却暖意融融,只间或能听见木柴燃烧发出的“哔啵”声。 布置好一切,司娆自然而然地感到了困意,身体极度疲惫之下,她躺在刚准备好的“床”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司娆陡然被吵醒了。 大地隐隐震颤,耳边不断响起清越的剑鸣之声,还有几道凌冽的剑气不知从何处而来直直地飞到了山洞里,凿刻在洞壁上,留下深深的凹陷,还险些打中她。 原本还有些朦胧的大脑,顿时清醒了。 她只是睡了一觉,怎么环境变得如此恶劣了。 司娆迟疑着站起身,身体贴着山洞的石壁缓缓向外挪动。 夜已深了,但沉剑池中的灵剑却散发着微光,照亮了池水—— 那白日里看上去还澄澈透明的湖水,如今却是一片血色。 里面的剑震颤得厉害,似是不安,似是躁动,数不清的凛冽剑气无序地向外飞散。 司娆面色一凛。 看着沉剑池中的血色,她只觉触目惊心,近乎下意识地联想到那只泡在水里睡觉的水妖。 想他睡在哪里不好,要睡在如此危险的地方。 无论如何,这封印阵中只有他们二人。 那水妖虽然脾气不好,但也并未伤害过她。 司娆小心翼翼地靠近沉剑池,躲避着四散飞来的剑气。 直到成功靠近才更觉出一种惊心动魄来,眼前的每一把剑都在嗡鸣,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威势令人胆寒。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在这样的地方休息啊…… 司娆还没有忘记,白日里只是用手碰了一下,就被水中剑气袭击的事。 望着一池血色的池水,司娆深吸一口气,用薄薄的一层灵力裹住周身一头扎进水中。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预想之中的疼痛,那些凌乱的剑气并不如白日敏锐,只间或飞出几道来,尚可以躲避。 乍看之下,沉剑池并不大,也不深。 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她足足下沉了数丈之后,才看到水底的苍淮。 水中墨发飘荡如同水草,他双眼紧闭,很是不安的模样,面色苍白。 池中的血色,便是来源于他。 他身上有数道剑气划伤的伤口,血流不止,洇在水中变成化不开的血色。 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池底的剑气攻势愈发猛烈无序,原以为这些剑气来自沉剑池中的剑。 可靠得近了,司娆才看清。 原来这些肆虐的剑气都是从他体内冲出来的。 下沉的速度减缓了。 司娆能感觉到,在外面时还会避开她的剑气,逐渐已经避无可避。 整个水底都充斥着暴动的剑气。 暴虐、狂躁、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 司娆缓慢靠近着,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被剑气划伤,流出殷红的鲜血和水中的血色混合。 剑气肆虐身体,像千万把刀剑在身体经脉中乱窜。 沉浸在池水中的男人却像感觉不到似的,连眉头都未曾皱过。 不是没有知觉,而是早已麻木。 他的身体藏着一把剑。 神冢诸神怨气凝成的剑,助他重回人世,却不能与他的功法路数相容,凌冽暴动的剑气日复一日地肆虐经脉。 每逢新月,便是反噬最为剧烈的时候。 而这样的反噬,在漫长的岁月中,他已经经历过数万次。 身体越痛苦,心神便越发清醒。 这是伴随着强大需要付出的代价。 千年前,他手筋脚筋皆被挑断,身体被锁链捆住,架在刑架上,尽管痛到极致,血液滴在碗里的声音仍旧格外清晰。 眼前是龙、凤族人狞笑着的面孔,他们脸上的贪婪和恶意,无限放大。他们笑着欣赏他的血肉再生,然后不断地划破胸口取血。 既然骨肉都能再生,那打断了也没关系吧。 既然脏器受损都能再生,在体内放一道剑气又会如何? 他们欣赏着他脸上的痛苦,以他的痛苦为乐。 漫长无尽的岁月里,他的面前充斥着那群人肮脏的面孔。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喉间的血腥气愈发浓重,胸中酝酿着杀意。 但他突然察觉到额头有一股凉意。 那是不属于他的灵力。 极细的灵力,仿佛轻若无物的丝线。 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这一股陌生的灵力。 细微的灵力却带着稳定的力量,似有人轻轻在他额耳际诵念清心咒,让他心中暴虐嗜杀的情绪略微散去了些。 一双狭长冷漠的眼猝然睁开。 如墨一般的黑染黑了整个眼底。 司娆见他醒了,心中一喜,但不多时他的身形便是一僵,一下倒在池底。 肆虐的剑气停止了。 白日里看起来十分冷漠的模样,但如今的他双目紧闭竟显出几分脆弱来。 司娆在带他出去,和任由他留在水底之间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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