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一空,慕冥伸手想抢,但见府邸的主人跟着,不敢冒失,还是停下了动作。 “我们是故友,曾经遇难,是二花出手相救。今日见她喝醉在此,我也只是想送她回去,还请兄台莫要怪罪。”慕冥谦卑地说,可幽崇的脸色却是沉了几分。 “故友?你说她叫什么?”他的声音越发清冷。 “牛二花……”慕冥已惊觉可能这小混蛋是在骗她。 “呵,那便寻你的牛二花去吧,莫要缠着我徒儿。”他打横抱起殷零,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回去后的殷零又哭又吐,咿咿呀呀地折腾了半天,奶娘心疼地在旁照拂,幽崇却恼了火在房中不管不顾。 他气闷得厉害,只觉胸间有一股无名火要发泄,却不知哪里才是出口。 缓了许久,还是不放心地来到殷零房中。奶娘见是幽崇,往他手中塞了碗蜂蜜水,便小声叮嘱道:“零儿若是醒了,就将这蜜水喂她喝下。”说罢,掩上房门便退了出去。 幽崇无奈地看着面色殷红的人儿,眉头几乎要蹙成一条线。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殷零微微睁眼,接着伸手呢喃道:“抱。” “还敢要抱,现下是谁都能抱了。”他无奈地揉揉眉头,声音透着一股愠怒。 “呜,你胡说,师父,我只要师父。”殷零醉得迷糊,耍赖嚷嚷得仿佛呓语。见来人没有动静,更是顺着眼角大滴大滴淌下泪来。 幽崇心软地侧卧在旁,像儿时那般将她的头枕至臂间。怀中的人儿闻到熟悉的味道,只觉安全地蹭了蹭便伸手环住他的腰。 幽崇全身一紧,不自然地想要将她撒开,身上纠缠的小人儿却是抵死不从,手上暗暗使力,嘴上还不依不饶地骂了起来。 “臭幽崇,平日对着我便苦哈哈的一张脸,见着花裙子的姑娘,却笑得比什么都好看。丢我一人在旁,自己陪姑娘喝酒,还摸她的头,呜——”说着说着,越发觉得委屈,小嘴一瘪忍不住呜咽出声。 幽崇一脸无奈,用手轻轻拍打哄着。 “你已经长大,要懂得人情世故,也怪为师平日将你护得太好,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他人生辰,我若是冷着一张脸,那得是个什么样子。 桃源星君是父亲的义兄,当初落难时,他有恩于我。于情于理,我同他的女儿熟络也是正常,你想想可是这个道理。”他耐着性子和她解释,殷零似懂非懂地听着,仍是气得两腮鼓鼓。 “可是师父从未对我笑得那般好看。”她委委屈屈地呢喃,静默许久后,猝不及防地抬头咬上他的唇。 幽崇一个怔愣,伸手便想推开。可殷零像只受惊的王八,恶狠狠地咬着不撒口,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腥甜,这才心疼地缓缓松开。 “我错了,师父。”殷零此时酒已吓醒一半,坐起身懊恼地垂着头。 幽崇面色如常地拿起台子上的蜂蜜水,用小勺舀起,送到殷零嘴边。她安静地张口喝完,看看幽崇唇角的伤,复又低下头难过起来。 “好了,我的事说清楚了,该你了。”幽崇重重放下碗,声音响得让殷零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我,我有什么事。”殷零心虚地问,她虽然喝得迷糊,却还是依稀记得发生的事。 “牛二花是谁?”幽崇的不悦已经越来越明显。 殷零脸色一变,吓得一翻滚便换成跪姿。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去抓蛇,还不是你不给饭吃,我实在是饿坏了。”她悲天悯地地喊着,大有六月飞雪之势。 “那这和牛二花有什么关系?”幽崇不解。 “我去猎蛇,他被蛇咬,我便救他,他要报恩,我说不用,他问名字,答牛二花。”殷零不假思索地用大白话叙述。 “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样。”她一脸真诚,却用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幽崇。 幽崇前后捋了捋,觉得她没理由说谎,这才起身离开。 “休息吧,以后莫要喝酒。还有,莫要招惹那些不明不白的人。” 他说得笼统,殷零听得迷糊,只觉脑袋像灌了铅那般沉,随口应下便又躺倒睡了起来。 待到醒转已是次日午后,殷零换上练功服,小心翼翼地缩在墙角看着幽崇。幽崇唇角伤势明显,见她闪躲,挥挥手便唤她过来。 她缓步走着,一脸乖巧的模样,只是到了幽崇跟前,便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两天怎么越发喜欢跪着。”幽崇剑眉紧蹙,声音不怒自威。 苏梦玄打巧来访,见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不知该走进还是退出。踌躇再三,还是嬉皮笑脸地迈着步子将殷零扶起。 “小女娃顽皮属实寻常,怎么忍心罚她跪着。”苏梦玄打着圆场说道。 “我没罚她,她自觉心虚罢了。再说普通人家的女娃到这年纪,都已经出嫁,怎的到你这就还小了。” 幽崇本觉昨日是自己疏忽,没想再提,谁知她这虔诚的作态,愣是让他想起了昨日的不忿。 幽崇不吐不快,苏梦玄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薄唇,面有异色。 “看着我作甚?幽崇被他看得恼了。” “啧,你昨日逛勾栏了?”苏梦玄满脸贼笑,笑得暧昧至极。 幽崇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又在胡诌些什么。” “那你这唇,是谁咬的。”他玩味地抚了抚自己的唇,满脸心领神会。 “这,这不过是昨日被野猫咬的。”幽崇支支吾吾,却是怎么也说不出真实的原因。 “哦……原来如此——”他看看同样面带猪肝色的殷零,故意将话尾拉得极长。 正想着如何调侃幽崇,管家却是急火火地赶来通报。 “主子,外面来了好些人,称是天乾族的太子前来提亲,带的聘礼足有上百箱,在咱们府前都要放不下了。”管家惊惶地说道。 幽崇脸色深沉,闭上双眼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告诉来人,府内只有家主,并无小姐,让他们回去吧。” 管家虽有疑惑,还是接了令出门回绝。 方才刚觉有趣的苏梦玄如今似是发现了更大的趣事,一脸不解地问:“提亲?向谁提亲?咱们家的小丫头?” 幽崇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扫过殷零。 “零儿,你好大的本事,连太子都心悦于你。天乾国可是大国,咱们这幽溪山都在人家地界上,你属实算攀了个高枝。”苏梦玄语气夸张,偷眼观察幽崇的反应。 殷零不敢说话,只能怯怯地看着幽崇,一脸惊吓的小模样。 沉默许久,幽崇才一脸平静地开口:“罢了,既然这太子那般喜欢你,你便嫁了他去吧。昨日见你们搂抱一处,想必你也同样心悦于他。确实,同他一起,总比呆在我这破山上好。” 他语气平淡,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涟漪,似是真下了决心要让殷零奔着这高枝而去。 苏梦玄直想掌自己的嘴,非要提什么高枝,平日嘴坏惯了,别是真在这事上刺激了幽崇才好。 他刚要改口劝阻,就见殷零兔子般抱着幽崇的腿嚎了起来。 “师父,你不能不要我,我同他真的没什么,你若是赶我走,我便天天不吃饭把自己饿死。” 她软趴趴的威胁似乎对幽崇没有什么作用,任凭殷零在他脚边哭得梨花带雨,眼前人也依然不动声色。 苏梦玄素来疼爱殷零,见幽崇此番犟过了头,心疼地拉起殷零便说:“罢了,既然你师父这般坚决让你嫁人,你去了就是。到时富贵荣华,美味珍馐,还不用练功,哪处不比跟在他身边好。” 他话中带刺,明知幽崇口不对心,却还是想刺激他。 殷零此番心里焦急,分辨不得,只能奶凶奶凶地对着苏梦玄拳脚相加:“我才不要,我只想在师父身边。” “好了,不嫁便不嫁,莫要听你苏哥哥胡诌,日后安分些便好。”他本就只是赌气,犯不着为此真把小丫头给推出去。 苏梦玄看他翻脸快得像翻书,只觉里外不是人,没好气地怼了回去:“我胡诌?倒是不知哪只野猫,能给你咬出这般模样。你若有心,往后便莫要端着,待野猫跑了,你才知什么叫后悔。” 他话里有话,幽崇却依旧死鸭子嘴硬。 “我是怕零儿不知底细去了受苦,后宫妃嫔众多,这丫头从小便在山里,若是斗,她能斗过谁。不若他日寻个寻常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算圆满。”幽崇事无巨细地分析,不知是讲与苏梦玄听,还是解释给自己听。 他不愿承认自己舍不得这小丫头,从小到大,哄睡,识字,喂饭,练功,她的根茎,已经深深埋入幽崇心底,与同他连为一体,像是生命里的一部分,斩不断又理不清。 故而待慕冥复又单独拜访时,殷零没有闪躲,而是大方请他入府吃茶。 殷零烹茶的手法与他人不同,选用最嫩的芽尖辅以山泉水和独酿的蜂蜜,入口清甜回甘,令人流连忘返。 慕冥轻抿一口,满眼皆是惊艳。但殷零没有同他客套,自顾开口便说:“我对你无意,日后还请莫要再来寻我。”她说得真诚,眉眼间却尽是冷漠。 慕冥望着她眨眼,只觉心脏像是一分为二般,疼得让人窒息。 素来呼风唤雨应有尽有,此间第一次倾慕女子,便就尝到了爱而不得之苦。 “无事,你我不过初初相识,不用担心我会为你茶饭不思。只是见你一介女流,穿着朴素地在深山觅食,故而想予你荣华,只是报恩罢了,毕竟你曾救过我的性命。” 他顿了顿,故作轻松地说,“既然你现在过得很好,那我们便做对友人,日后若你有难,我定当全力扶持。” 他的眼底像有揉不开的墨,氤氲着浓浓的悲伤。这悲伤让殷零喉咙发梗,只得轻轻回了声:“好。”他分辨不出真假,却仍是选择相信对方只是为了报恩。 日子恢复平静,转眼又到年关。每每这时,孤家寡人的苏梦玄都会来幽崇这里住上一阵,采买年货,赏梅踏雪,待到大年夜,再与府中众人一同守岁。 他们上集市买了糕点,糖果。殷零最是喜欢王婆婆家的糕点,她的糖心年糕只在此时供应,口感软软糯糯,一口咬下,果酱特制的包心在口中溢开,幸福感直冲头顶。 殷零哒哒哒地跑到时,年糕已经卖完。她仰着精致的小脸同婆婆问好,又含着失望选了一些其他糕点。 婆婆微笑着将食盒递给幽崇,又另外拿过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到殷零手上。 “小丫头,过年好。” 殷零甜甜道谢,却在看到盒中的年糕后欣喜得两眼放光。原是婆婆知道她要来,特地为她留了三块,生怕小姑娘吃不到年糕要哭鼻子。 幽崇掏钱来付,婆婆却说什么也不肯收,直到殷零撒娇着说:“婆婆,这可不是年糕钱,这是丫头过年孝敬你的。”婆婆这才勉强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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