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零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引得夜珏嫌弃地埋汰。 “别笑了,真丑。” 她轻轻抱了抱殷零,挥手不再说话。幽蓝的萤灯映在脸上,像是这黑暗之境中,闪亮的明星。 穿过来时的大道,殷零便陷入无边混沌。她飘忽地转醒,睁眼已在凰城内的寝宫。 帝后殷切地候在床边,似是洞察一切般,只说了句:“回来就好。” 她一口一口给殷零喂粥,强装镇定的手却是掩不住地微微颤抖。 “娘亲,真好喝。”殷零仰头对着她笑。虽是如此,帝后也仍是发现,殷零眼里的光,好像暗了。 那是她疼入心尖的骨肉,她怎会不恨。但若是殷零不想提,她便愿意陪着她,将一切慢慢忘记。 接连几日,殷零都乖乖地躺在床上养伤,她开始试着和母后撒娇,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那般,巧笑着围在娘亲身旁。 偶尔烦闷,也会穿着红裙在城墙上端坐。那宛若彼岸花的艳色,在阳光下飘着,似是在迎接重生的灵魂。 她一坐便是一天,暗卫们在城墙下守着,生怕一不留神,那片殷红便会踏空陨落。 一只蝴蝶飞过,殷零扬着宽大的裙摆踏上墙檐,伸手向其探去。 可下一瞬,她便被天旋地转地扑倒在地,一脸吃痛地捂住伤口。 “你作甚!”愠怒的男声自头顶响起。 “痛痛痛!”小脸疼得扭曲,始作俑者却似不曾听到般,气得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他一头银发披散在肩,不由分说便将地上的人儿打横抱起。 “诶诶,你放我下来,我要喊非礼了。”殷零扭得像只鲑鱼,面色凝重的男子却是将她越箍越紧。 “喊吧,我负责。”男子白玉般的面容似是雕琢,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因不悦而紧抿的唇瓣牢牢闭合。 “登徒子,放我下来。”殷零佯装伤痛,嗷嗷叫了半天,子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她放下。 “你这命是我救的,若是敢那般从城墙上跃下,便是忘川我都要给你捞回来。”他似是真的担心,英挺的双眉紧紧蹙在一起。 “我本来就是从忘川回来的,况且谁说我要跳了,我不过是在抓蝴蝶。”殷零不甘心地嘟囔。 接着,又似是捕捉到什么信息般,惊讶地抬头问道:“什么?你从哪儿救我回来的。” 子辰一脸怀疑的眼神,看了殷零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幽溪山,那夜,我截了你的凤凰,才知你在那处。本想送去几名暗卫,没想到却是来迟。” 殷零置疑地拍拍身上的灰,一脸不信的表情。 “这么巧?你个登徒子没有监视我吧。”她一口一个登徒子,却是把子辰气得不轻。 他勾指弹了弹殷零的头,一脸埋汰地说道:“若是监视,便不会待你出事才来。怪我,若是早盯着你,大概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的语气颓靡,满脸后怕的表情。 殷零捂着额头发愣,想的却是幽崇也喜欢这般用长指弹她。 她慢慢坐回墙檐,一语不发地在阳光下伸开五指。 夕阳透过指缝映在她的侧脸,子辰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似是怕惊扰到什么,蓦地又缩手抽回。 二人相对无话,就这般坐了许久。 一一和小白都已被子辰接回,王妈也已不在。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她的话越来越少,只是天天在城楼上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 子辰日日来陪,她也不恼,有时听他絮叨,也能给他一个微笑。 直至那天,他莹白的发丝飘至殷零鼻尖,痒痒的扰人心神。 “不如,嫁给我吧,反正曾经也有婚约。”好听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简单的几个字,却似有万分的小心翼翼。 殷零仰着小脸对他笑,笑得眼睛像月牙般,闪烁莹亮。 “好,先相处一段时间吧,到时若是无法心悦彼此,我们便退婚。” 子辰来提亲时,全场并无反对。只让二人先做相处,待殷零及笄再考虑成婚之事。帝后担忧地看着殷零,深知她并未释怀。 她不知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后悔,没把女儿留在身边,悉心守护。 如今的殷零失去了眼里的光,像只傀儡般,假笑着穿梭在空荡的行宫。 所以,当帝后提出,让她先去麒麟城住一阵时,殷零并没有拒绝。 帝后有太多担忧,她小心翼翼,她步步为营。这块身上掉下来的肉,因为长久分离,却似是和自己不亲。 幽崇已来过凰城几回,只是次次都被挡在城外不得入内。帝后不知殷零所想,但她既是说了不想再回,那她便会将幽溪山的一切挡下。 思来想去,还是换个地方最为稳妥。而麒麟城,便是最好的选择。 殷零只是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便带着侍女一同前往。
第27章 乞巧夜游 回凰城已近两月,心情也开始慢慢平静。 她不知幽崇曾经来过,更不晓母亲告知于他,帝姬从未回城。 幽崇像只无头苍蝇般在两地徘徊。那夜负伤,支撑着恶斗许久,直到剿灭最后一人,才终于体力不支地失去意识。 醒来后,尸横遍地,唯独他的小丫头,就此杳无踪迹。他疯狂问询,玲珑只道是殷零的尸身被掳,除此之外再说不出其他。 他又开始颓丧,比当初殷零负气离家时更甚。 总以为殷零只能依附于他,却不知,自己才是那树上的桑寄生,失了养分,就抑不住枯萎残败。 城后的尸山越堆越高。幽崇隐隐觉察,这些似是和噬魂玉有关。 他不愿相信殷零已逝,却仍是日日守着尸山,徒手搬开,再一具具辨认。 诡暗的月光下,只有幽崇在麻木动作。那些面目全非的人形,让玲珑一阵阵恶心,干呕。 “哥哥,我们回去吧,你还有我。”玲珑轻轻从身后环住幽崇。 “不过是个死人,拿什么同我抢,就是可惜了那灵根,若是她还在,该是多好的炉鼎。”玲珑嘲讽地想着,一双美目,因嫉恨而显得越发狰狞。 幽崇轻轻松开腰间的手,顿了顿,才看着玲珑正色道:“我会替你寻个新的住处,幽溪山,你莫要来了,她不喜欢。”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幽崇,只觉他在顽笑。 “他已经死了,哥哥!” 玲珑失控怒喊,幽崇却似是没有听到般接了一句:“只要没见到尸体,零儿便没有死。” 那段时日,四处流传着男子掘尸寻妻的佳话。只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感动了所有人,殷零却是一无所知地在麒麟城里啃鸡腿。 只因她念了一句想吃,麒麟城的鸡,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腿的。 这座城,与凰城相邻。没有磅礴雅致的飞檐重阁,只有威严宏大的金色行宫。 子辰将殷零安排在最幽静的一处,日日沐着阳光,都能看到园中的海棠一簇簇地开得热闹。 她图清净,只带了两个侍女。虽麒麟宫并不缺侍女,但自己的,处起来总是相对熟稔。 子辰不在这般小事上设限,若是惬意,她要把行宫搬来,也不是不可以。 初回凰城那会儿,帝君为殷零安排了十名侍女。本因数量庞大想扣去一半,却看他们扁着嘴忧心,只能小手一挥,潇洒地一并留下。 这些小宫女与她年岁相仿,梳着一色发髻,倒是让殷零犯起了难。 “你们叫什么?”十名宫女一字排开,体态相近,举止相同,着实叫人难以辨认。 “奴婢们尚未起名,但凭帝姬吩咐。” 起名?这可叫殷零犯了难。她最不愿动的,便是这种脑筋。 “这样,你们叫阿一,阿二,阿三……就这般数到了阿十。” 今次,她带的便是其中最机灵的两个。 “阿八阿八,阿八阿八。”殷零在院中的贵妃榻上喊着。 子辰恰逢进园,一个箭步上前,便抬手掐住她的双颊问道:“怎么了,是谁把你毒哑了。” 他眼里有满满的怒火,殷零却是一脸看智障的无措表情。 “主子,有何吩咐?”还没来得及回话,阿八便小跑着来到殷零面前。 殷零看看她,再回头看看子辰。 “阿八,给……给我倒杯水来。” “是……”阿八看看两人,一脸疑惑地走开。 “你,能不能起点正常的名字。”子辰一脸黑线地将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殷零不屑地瞥他一眼。 “不好吗,挺好的,多好记。”虽说让这些妙龄少女叫这名字,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她咬着手指冥思苦想,仍是觉得起名这件事实在太过糟心。 “不许吃手,脏。”子辰不悦地取出帕子,将她的手细细擦净。 殷零的心瞬间抽痛,她思考时惯常啃手,幽崇也曾这般替她擦过。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却叠出一样的笑容,真是令人伤怀。 虽告诫自己不许再哭,眼眶却仍是微微有些湿润。还不及用心平复,便见子辰一把抓起她的手,重又塞回口中。 “别哭别哭,吃,我不拦着你了。” 殷零诧异地看着他,不知该不该把手放下。脚趾尴尬地在鞋里蜷缩,只觉子辰小时候大概被撞到过头。 她无奈地放下手,没好气地问道:“你来作甚?” 子辰细细替她又擦了遍,才一脸兴奋地回答:“今夜适逢乞巧灯会,可热闹了,我带你去玩。” 殷零本就闷得快要发芽,听着灯会,欣喜得一跃而起。她回屋换了身英挺的侍卫服,这才步出闺房走向子辰。 “你这是,扮演最矮侍卫?”子辰毫不留情地嘲讽。 殷零白他一眼,上下左右地看着一身行头。 “你懂什么,据说市集后有一家小倌馆,个个玲珑剔透,令人喟叹。我这不就想打扮打扮,好去开开眼界。”她一脸期待地搓手,完全无视子辰越发阴沉的脸色。 “是谁告诉你的。”他咬牙切齿地狠狠问道。 殷零完全沉浸在欢喜中,一脸悦色地回答:“就是你安排的暗卫哥哥说的。” “哥哥?”子辰的脸更黑了几分。 “出来领罚,否则我就将你卖到小倌馆去!”他板着脸吼道。 角落藏着的暗卫慌忙现身,还未走到跟前便腿一软噗通跪了下来。 “大皇子息怒,平日帝姬烦闷,唤属下陪她说上几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声音洪亮,字正腔圆,一脸刚正地自述清白。 “退下,待我回来再领赏罚。”子辰平日总是言笑晏晏,此时发火,殷零才瞥见他眉间的一丝狠戾。 “你要对他做甚?是我无事同他叙话,为何要怪罪他人。”殷零横身拦在暗卫面前。 子辰微微闭眼,隐忍许久,才故作无事般说道:“身为暗卫,怎可逾矩,这是麒麟城的规矩。若你不想他罚得更重,就莫要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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