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之摇首:“没有。但是他出手极狠,一来便将我好几个虾兵蟹将打成重伤,还威胁我不许往外头通风报信搬救兵,若非你们突然来到,只怕我东海龙宫的兵器库都要被洗劫一空了。” “他是只新鬼,所以手上缺兵器和法宝,这倒都可以理解。”宋衿符道。 独独不能理解的是,他究竟是如何快速修习到此等地步。 即便是吸食同类灵力,但是哪有那么多高强的灵力给他吸食呢? 鬼界稍微强悍一点的鬼魂,不是想要自己修炼成王,就是已经被鬼王招至麾下做鬼将,他这么强的灵力,除非是吞了一个十分高强的鬼将,又或是,吞了成千上百个与他差不多的小鬼。 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已经不是寻常厉鬼了,若无人加以阻拦,甚至不用几百年,他便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横空出世的鬼王。 但是同类吸食,无论在哪个修炼场上都是大忌,除非给予者自愿,否则就是有悖天道,有悖秩序。 这一切都要等谛听回去禀报阎王之后才能有定夺。 送走谛听,宋衿符和赵怀思面面相觑,互望了望,不知该如何再向将之公主提起自己想要借兵器之事。 眼前的兵器库已经一片狼藉,再开口提想要兵器,总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将之实在不是小气的人,见她们俩杵在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回又是来打什么秋风的?” 宋衿符只得又觍着脸将赵怀思的事说了,念及东海这次损失惨重,还是暂时不告诉他们幻耳铃也没了,不然岂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嘛。 将之心烦意乱,看着这遍地狼藉的兵器库,实在是不想再将兵器送人。但人家又是新上天的武神仙,天上谁都能得罪,就是一批武神仙,最不能得罪。 她叹着气,心情不是很愉悦:“剑大多都在那里,也不知有无损耗,武神仙看着挑挑吧。” 赵怀思遂在一堆长剑短剑中挑挑拣拣,宋衿符一路跟着看,发现这女武神挑剑跟鬼王挑剑就是不一样。 宋斐给她挑剑,主轻盈灵动,软硬适中,一看就是便于上手的;但是赵怀思挑的剑,她一提便觉得重到不行。 “这剑当真能用?” “我从前的剑就很重,这剑还不算太重,何况,它已经比一些刀轻多了。” 赵怀思轻轻松松地把剑扔在手上,左右手都试了试,驾驭起来十分驾轻就熟,好像这剑生来就该属于她掌控一样。 宋衿符看的羡慕。 可笑她先前还在幻想自己有无可能是什么命定的执剑天女,现在只觉得是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 她若有赵怀思驭剑的一半能力,应长生估计早被她用的出神入化了,不至于现在连个剑灵都还没冒出来。 惭愧惭愧。 赵怀思试完剑,又将它关回漆红的剑鞘中,眼睛微微笑着,问:“你觉得这剑很重吗?” 宋衿符点点头。 赵怀思脸上笑意更深:“等你用过刀,就不会这么说了。” 刀好似的确普遍比剑重些,宋衿符心下这般想着。 但是她这话,倒显得她从前经常耍刀一样。 她跟着笑笑,不过须臾,那不太真切的笑意就仿佛凝固在了脸上。 刀。 东宋开国之将帅赵绰,善舞刀。 野史翻到至今,都未曾出现过叫赵怀思的人,但是那个叫赵绰的,倒是时常出现。 正史中言,赵绰幼时舞剑,成年后改持刀,贴身配刀破河图,曾带领十万大军踏平北境三国,替东宋王朝的统一立下不可磨灭的汗马功劳。 东宋统一后,他便意外地病死了,皇帝感念其辛劳,追封其为大司马。 野史中言,赵绰自幼生的板正挺拔,是长姐赵氏含辛茹苦将其抚养大。赵绰同长姐相依为命,官至将军侯后长姐也常年跟在身边随军照顾,宋国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到齐国时,长姐意外暴毙而亡,赵绰愤怒至极,因此踏破齐国国都,血刃万人,将近屠城。 至于后面的病死,野史说法不一,有说是被屠城后齐国万千无辜的亡灵折磨,自刎而死;也有说,是功高震主,被皇帝暗地里赐死。 赵绰,长姐。 刀,和剑。 宋衿符定定地看着赵怀思,赵怀思也定定地看着她,有些东西在脑海当中呼之欲出,她却突然不敢问了。 怎么问呢?问,你是不是有个弟弟,也是首屈一指的武将?问,你的弟弟,是否跟你一样,也在地狱?问,你的弟弟是不是为你屠了城,为你血流成河? 万人屠城,不在地狱都难吧? 可是这个弟弟,是真实存在的吗? 宋衿符思来想去,按捺住心下无尽涌起的好奇,忍住嘴没有问。 赵怀思见她灵力耗尽之后,脸色似乎不算好,便关切道:“需要先找个地方休息吗?” 宋衿符也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一定特别差劲。但是她思绪正泉涌,此时歇下,怕是等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记了。她必须得趁热打铁才行。 于是她摇了摇头:“我要去趟阎王殿。” “阎王殿?” 赵怀思对关押了自己五百年的地方着实没什么好感,但是她注意到:“你好像特别依赖鬼界?” 宋衿符从不吝向外流露自己就是个靠着鬼王和阎王一并护过来的小废物,眨眨眼,点点头,“有何不妥吗?” 赵怀思顿了顿:“没有。” 她不同宋衿符一并去阎王殿,但是宋衿符如今灵力耗尽,谛听又提前被她遣了回去,她出于感恩,还是将宋衿符送到了门口。 阎王殿内,谛听正与阎王商议方才那个厉鬼的事,宋衿符突然火急火燎地一掌拍在阎王桌上:“我要去地狱!” 阎王被吓了一跳:“你好端端的,又提地狱做什么?” “我要找一个叫赵绰的人。”宋衿符直言,甚至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我知道,你定又要说,这个赵绰出现在五百年前,生死簿也早就被猴子给烧毁了,但是,我翻遍了阳间几乎所有的野史和正史,几乎所有的野史都说此人杀戮甚重,是屠了城的。 即便他是个再厉害的将军,福泽了自己国家再多的百姓,但是阎王不要告诉我,一个屠了城的人,还没有被你关进地狱。” 阎王与谛听面面相觑,判官此刻也正站在一旁,三人目光相会,却无一人敢回答宋衿符的问题。 “你,你也说了,那是野史……”阎王结结巴巴道。 宋衿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自己也觉得累的慌,但听见阎王此话,登时又来了劲:“好,即便野史说的是假的,他不曾屠城,阎王也不曾将他关进地狱,那便请阎王告知我关于他的下落,他是不许进轮回道成厉鬼了,还是被天上看中升仙了,还是你的确允许其轮回,他又转世成人了?如若转世,他今生今世姓甚名谁?阎王不要告诉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你连他的动向都掌握不了!” 这一串妙语连珠下来,的确是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了。 阎王眼巴巴地抬头,从未觉得自己有一刻是如此的委屈。 他看着宋衿符,有些话就是不能说,心下既憋的难受,又被她质问的难受,黢黑的面庞黢黑的眼睛,即便有十二冕旒隔挡,也挡不住泼天的无奈。 宋衿符竟觉得自己看他看的有点心疼。 可她从未有一刻是如此头脑清晰。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找到答案了。 她千万不能中断。 她摁着阎王的桌子,问:“他人究竟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阎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瑟瑟发抖.jpg) 呜呜呜金福就快要找到答案了! 真相大概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了,欢迎大家踊跃发言,各抒己见!
第三十六章 “他人究竟在哪里?!” 宋衿符问完这一句话, 便感觉自己一阵气血上涌,头晕目眩,灵力被耗尽的疲倦感深深地锁住了她, 叫她站着便闭上了眼睛,人直直地向阎王殿的地砖上歪去。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鬼王稳稳地接住她, 叫她倒在自己的怀里。 睥睨一眼, 睡得很沉。 阎王大松一口气,额上发洪水般的冷汗终于有功夫擦一擦。 “你再晚来一步,本君就要被她逼到彻底无路可走了。” “阎王本就没什么路好走了吧?” 宋斐说话从不给他留情面, 兀自打横抱起宋衿符, 看了他一眼。 阎王立时很给面子地叫他将宋衿符放在了自己堪比床榻宽敞的骷髅檀木椅上。 “这还不是都怪你?”他庞大的身躯立在边上,双目浑圆瞪着他, “本君说了多少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你偏是不听,面上同我虚与委蛇,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转头一声不吭还是将人送上了天, 我是前世欠你的债还是如何?你要如此待本君?” 宋斐幽幽转向他:“阎王说的从长计议是怎么从长计议?是等赵怀思已经成功升了天,再来考虑宋衿符的事情?凭什么阎王的错,要她来承担这个后果?” “本君都已经打听好了!”阎王急道。 “等赵怀思升了天, 帝君势必要她找回当年流落在下界的那柄宝剑白玉骨。小宋从前就是白玉骨的剑灵, 到时候本君与你再略施小计, 叫她重新做回白玉骨的剑灵, 不就可以随着赵怀思飞升上天?还不用费任何力气。如今倒好, 搞成这般局面, 你叫这个剑灵,如今由谁来做?” 宋斐眼中本就不多的耐心逐渐褪去:“所以阎王是觉得,她好不容易才化形成人,终于有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也有了难得升仙的机会,却要因为你我的错误,再次被封印在一把冰冷的剑鞘里,供人驱策,为人所用,毕生得不到自由?” “本君……”阎王欲言又止,黢黑的一张老脸似乎有些挂不住。 宋斐眸色狠厉又坚定:“她是我花了两百年带在身边悉心照料的人,凭什么阎王一句话,她就得回去做剑灵?既都是剑灵,赵怀思曾经也是剑灵,凭什么这个剑灵,又不能叫赵怀思来做?” “赵怀思已然通过了地狱的历练!” “若非不是阎王,宋衿符也能通过历练!” 阎王喉咙一卡:“所以你是非得在这与本君争个高低是吗?你敢说你没有错?她好好在地狱吊着,是你非得把她带走,乱了她的命格!” “所以我把她该有的命格还给她了,阎王呢?” 剑拔弩张的氛围即刻点燃。 一个阴司之主,一个厉鬼之王,四只眼睛凑不齐一道白边的两只鬼,身上散发的寒气都越来越重,越来越沉。 判官看不下去,在两人之间插嘴道:“如今还是好好想想,宋姑娘醒来之后该如何向她解释赵绰之事吧,她好像已经快要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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