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外才有用?” “卦象上来说是这样。” 萧梧叶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揣摩:“那你们挂在西厢客房,岂不白搭?” 这话清风可不敢跟他师父说,一副你懂的表情。 “走流程嘛,那空瞳师父,还不是一下榻就让徒弟们关门抄经书,这块我们才是行家啊,总得做点什么你说是吧。” 不管这些人是走流程也好,相互攀比也罢,至少冥冥之中,他们都在为这次寿宴可能出现的意外未雨绸缪。 萧梧叶很头疼:这种事不撞见还好,一但被“信则灵”三字真言捕获,任是神仙也会心存侥幸。 想了好半天。 “不介意我拿一只走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清风甚至将挂灯事项,尤其是布局方位都再讲了一遍。 萧梧叶大致合计,说来也巧,清风所言方位,正要穿过宅子旁边的那片果园。 她跟人道了谢,刚才从哪儿来,又原路折返到哪儿。 …… 看她拧着个草坨子从长廊急奔而去,站在厨房角门处的袁宥姗忍不住犯迷糊。 “阿信,是不是我认错人了?这跟我的记忆不是很吻合……刚才你有试过她,是什么感觉?” 阿信很冷静的回忆道:“山下的时候看她反应,和普通人一样,确实是被我吓到了,之后到现在表现得一直都很克制,目前看来,她心理素质不错,至于那个人……小姐,恕我直言,她早就已经不在了。” 阿信的分析很少出错,可问题在于,这是萧寄明的地盘。 袁宥姗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看看阿信,又看看跑远的萧梧叶的背影。 * 从后院到前厅,一路打听过来,才知道萧送寒去了萧如晦那里。 院里内外,客人都安置下了,亏得是老家还有几个同龄晚辈帮忙,萧送寒忙完交手萧历川,萧历川吃不消了,又让大侄子接他的班,几个人轮流照应前厅,终于挤出一点时间吃个中午饭。 客多的地方不方便,也是二叔这个偏院和镶书楼相连,谢绝外客,几个年轻人才敢在这儿打个岔。 “叶子?” 昨天过后,萧送寒没再来得及开导她两句,眼下只见她风风火火跑过来。 “你去哪里了,席上没看见你?” 萧梧叶一口气到不了底:“有事想跟你说……不是说要陪我去看看那个果园吗,要不边走边说吧。” 萧历川窝正在边上狼吞虎咽,好不容易从厨房扒下来的边角剩菜,剩道鱼籽福袋还像模像样,萧送寒可倒好,自己不吃推己及人,干什么不好,偏要留给萧梧叶。 什么道理。 他大咳一声,讪讪道:“这大中午的逛园子,太有创意了,不然我们大伙儿喝咖啡提提神,再陪你下山逛逛街?” 萧送寒瞪了他一眼。 萧历川悻悻然,自言自语一般:“谁还不是肉身做的?不办事,至少也别添乱吧?” 这堂屋里只有夏谨言和几个亲侄在,萧历川如果不是为萧送寒着想,也不会怼萧梧叶怼得这么直接。 一副我又没说错什么的样子。 萧送寒问她:“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萧梧叶打了个等,长这么大,她头一次把萧历川的话听进去:这时候的确不好添乱,尤其,乱谁都不能乱送寒。 “……是、看你太累了,单纯地想拉你放个风,我也挺好奇那片园子种的是什么,反正……要不等你忙完这几天吧,反正一时半会儿咱们也不会走。” 萧历川一副果不其然的得意样,然后想到什么,玩味地看向萧送寒的反应。 “你要是觉得无聊了,我让享琳开车带你去武陵源走走?” 窗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知道这是前往镶书楼的必经通路,萧梧叶立即摇头,还是那句话: “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这是内院之中的内院,能闲庭信步到这儿的,不是同族长辈就是萧如晦。 出门一看,比推想的结果还要糟,三五个簇拥过来的为首,居然是萧寄明。 他坐的那幅代步轮椅,还是N年前“双十一”她参与挑选的,平地推过来,声音不比猫步大。 萧梧叶心觉大意,要早知道这人群里有他,定会找个窗户翻出去。 左右一个都不认识,她杵在一旁浅鞠个躬,默认并对着萧寄明,这就算喊人了。 “你这是去哪儿?” 萧梧叶走到一半被叫住,装模作样回头:“出去散散步。” 萧寄明转过轮椅,上下打量她,尤其注意到她手上的那只草灯笼。 “这是山上,禁烟禁火……枝节之外,眼下事忙都是抽不出人手的。” 萧寄明的话,乍听起来是关切之深,实则稍作细想便会知道,在他的认知里,萧梧叶除了闯祸大概从来没有正经——众目睽睽,能把警钟敲得这么含蓄,萧梧叶真有点感谢他。 屋里同辈都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包括送寒。 她尴尬得抬不起头,轻声嗯:“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所有阴阳风水相关内容半考据半杜撰,朋友们不要当真! 看文愉快!红包继续!
第16章 闭门会如约而至。 从早上迎到现在,宾客总计有七八十来人。 人数固然众多,但孤身一人的比较少,绝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至少以三两人为一组——并且最常见的组合不是一家三口,而是师徒几人。 先前发出去的请函写得清楚,寿宴广迎亲朋,闭门会则只限“接令人”座谈。 同行者,非相关人员可以旁听,但没有投票权和发言权。 说来也很奇巧,显然来打擦边旁听的,比正经参会的人数要多更多。 * 作为寿宴的预热场,闭门会蹭了正期的光,布置还算喜庆。 把前院的小景作相应的清除后,四廊的风雨帘批次放下:内场部分,多张榉木桌拼成一组矩形,铺上天鹅绒布形成会议桌,四周再围以里外两层、共三十多副官帽椅。 这样,主办方也就是萧家坐上席。 与会人员,按先后抵达顺序发放席次卡,分别坐在左右。 其余随行谢绝进入会场的,在风雨帘后为他们安置了茶桌椅,感兴趣的人可以听一听,要不然,外面也安排了露天电影,随时供人消遣。 萧历川带着工人盛上来几盘水果。 人员坐定,只右首剩两个座位一直空悬,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发现老爸和二叔好像并没有等他们的意思,嗒了一下嘴,也就没放心上。 时间差不多,萧送寒按部就班,简单的发表了几句欢迎致辞。 萧老爷子为人低调,在这个时间档大摆宴席,很多人都默认为有家权移交给大长子的意思。 袁宥姗领头鼓掌,顺便提了一嘴昨天的事:“昨日是我小气了,萧大公子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昨天的边角料,很多人私下也都了解过,不过这场会议大家都是单兵上阵,知道这姑娘做作也就够了,没有非要表明立场,他们的关注点只在会议内容上。 萧送寒示意没关系。 但也想到他跟叶子说过的话:这样的人,会记仇。 * 萧如晦是这场会议的主讲人,起身客套几句过后,开始直奔主题。 命人端来一卷长轴,徐徐展开。 “如果我还没有年老忆衰的话,上一次和在座中会面,时隔恐怕有近四十年了。比如林先生,那时你我仿佛正值学生时代,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啊。” 林继均坐在会议桌的左侧正中,按抵达顺序入场来算,他是晚到的,但不是最末。 这个入场时间点很讲究,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份,是目前长沙商会的常任理事。 “当然有印象,萧兄这些年可是一点也没变,还和当年一样。” 在场很多人,各怀心思地笑了笑。 萧寄明让人把画轴保持展开的形态,在左右面前特意展示了一圈。 同时开口:“我有发现,这次来的诸位,新面孔比较多。相信在座中的不少同仁,刚接到‘百家令’的时候,脑海一定是陌生的。” “不解难免,实际上,现在国泰民安嘛,不是特殊时期,没有非要打搅大家过日子的意思。但时间毕竟很久啦,久到三十年河道向东,三十年人海两茫茫,再不找机会和大家聚一聚,连着百家令的这根线,似乎就要断在我们手上了。” “大家现在看到的这幅画,是道光十五年,也就是1835年,我先祖在私塾教学时,门外一名老仙人拜谒相赠的。” 这幅图的笔法接近明清时期的版画,主图采用单一的土黄色,内容是一堂很普通的五经课,年十三四岁的学子各个憨态可掬,认真听先生讲义。 课堂窗外,奇怪的植物造型鲜艳夺目,姿态诡异,它们扭曲肢体,茂密地将学堂景象包裹在一个独立空间,于头顶,甚至还挂了一片长满眼珠的芭蕉叶,仿佛一叶便可遮天。 有年轻的参会人员看了一眼,大概觉得诡秘乱神,就不想再看下去了。 萧如晦继续道:“我们今天能坐在这里开这个会,和大家猜测得一样,跟先秦诸子百家有些渊源。但也像大家知道的,没有什么事物,能在两千年的历史长河里一成不变,留下来的有时候是一些惦念,有时候是一些落入寻常百姓家的行当。” “听老仙人介绍,百家令最早是战国年间由一位芸姓前辈发起的,按现在的话讲,诸子都是有代表性的各个社会阶层,将大家组织在一起,为的是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礼乐崩塌的解体时代。” “后来王朝更替,这一组织内部同时出现分歧,便解散了,沉寂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东汉末年社稷呈大分之势,才又重现被人提起。” “后来也就有了不成文的规律,盛世持令安居,乱世号令即出……安史、五代、靖康,这些战火纷乱前夕,百家令总会突然现身在某个地方,持令人遵照约定,将各个领域各个老朋友们重新召集起来,共御难关。这中间具体怎么演变的已经说不上来了,只我们萧家所知道的最近的轮回起始点,便就是一百多年前,时局动荡,先祖正教书的那个下午。” 信息量非常大,但也不能这么一直干巴巴地单口。 萧如晦说完一大段,回忆有哪些关键点没说上的,准备用林继均做例子,谈谈这些年诸子各业世俗转变。 同时这机缘,现场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尤其又都从祖辈口头传达下来,半信半疑难得真有这么一回事。 当场就有人跟听戏本子似的,激动得大腿一拍: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同学聚会呢!搞半天这么有来头?不是,我老何就是一种地的,什么猪什么子我也不懂,咱这凑在一块究竟是要准备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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