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么一解释,萧梧叶很快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把她带到南华真人面前。 之前这些离奇事件发生在她身上,一点一滴,不过碎片,但昨晚她见到天艾的梦境,并从梦境中带出这把碎木段,这个过程是趋于完整的,并且参考之下,早在两千多年前还就有了先例。 “所以,我的情况,好像和南华真人差不多?” 张立坤激动地直拍手:“何止是差不多,几乎一模一样!你知道南华真人在阴阳谱上被称作什么吗?” “什么?” “提梦师!” 身份破茧,落地闻针。 只是“提梦师”三个字的话音刚落的一瞬,天外山云忽然色变,幻化得如火如虹。 龟爷本还想看看外面怎么回事,结果一探头,就被张立坤用力塞回了内衣,裹紧紧的。 他抽出一旁的铜钱剑,如临大敌,还不忘跟萧梧叶商量说:“萧小姐,相传提梦师游离阴阳,可踏入虚空幻境,以梦化物,如果今天我等能如愿自保下来,麻烦你帮我从梦里把天玑锁找回来可以吗?” 天色由红转为血红,漫天绒花飞舞,密密匝匝,诗意又诡秘。 萧梧叶记得,这些绒花在她刚来的时候,张立坤还优哉游哉在院中清扫过。 “张天师,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立坤头皮发麻,无可奈何:“应该是附近有什么厉害的东西精变了……这大白天的,按理说不应该啊……” * 逍遥观往西,五里开外的山林荆丛间。 一个披黑色斗篷、被帽兜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正手握法杖,源源不断地向身边一棵参天大树注入白红色的光。 大树所在,人迹罕至,百多年来不受战火不经天灾,方圆连根,长得是遮天蔽日,浩瀚无垠。 在斗袍人的助力下,树上绒花紧密绽开又决然狂飞,日升的天色随花絮铺红、百密转猩,活生生被调暗了五个色度。 终于,狂风强劲,掀开了长衫打翻了帽兜,露出黑袍之下的庐山真面目——正是萧氏百家宴后失踪已久的邱柏龄。 …… 那夜和阿信交手,年过五十的他是第一次遇上瀛山派术士阵法。 回想被光焰火界阵包围,六道光柱画地为牢,死死将人圈在阵中,他也有过一丝愕异,年纪轻轻,能在他身上讨便宜实属不简单。 被带至竹林后,俩人在满地落叶中僵持过一段时间。 邱柏龄当时问阿信:“小伙子,你对我了解有几分?” 阿信回答:“不多,只知道您在现存阴阳谱上排名第七。” 邱柏龄彼时冷笑,指着那些困住他的小玩意道:“所以,你只知道我名在阴阳谱,却不知道我是当今世上仅存的一位全系驭灵师,也就,才敢带我来这种地方。” 阿信神色带着一丝不确信,自料百般缜密的阵法,理论上至少能困住邱柏龄半个时辰,结果邱柏龄当场验证了他并非口出诳语,单手一挥,便不知从哪里弹出一道白绿色的光,倏忽渗入到身边最近的竹林枝叶。 竹枝醉酒般摇晃,没过两秒疯狂生长,如一道长长的手臂,勾爪兼具,由人操控,轻而易举地便从外围扫飞了两枚筑阵铜钱。 破阵,须臾之间。 邱柏龄并没有对阿信下狠手,仅施以小惩警告。 甚至在目睹那场大火过后,他也并没有即刻离开湖南与观齐云汇合,而是一路步行,尾随萧梧叶到了兰英大峡谷。 …… 回到此刻的大树底下,邱柏龄全力感应八合四周,将方圆十里,凡所涵盖哪怕是自身所储灵力,都竭尽所有地灌入他所看好的这把刀中。 气势滔天,后无来者。 他想得很清楚,他要抓住这很可能的唯一机会,对山上那个目标,发出致命一击。 * 驭灵接近尾声时,树上所附枝丫由地灌天,嗜血般冲进云霄。 邱柏龄掩住胸腔重重喘了口气,对箭在弦上甚是满意,只是正待他转身的时候,他发现穹顶之上,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算无遗漏地凝视着他。 红云如盘,八卦匀转,亭台楼阁,百变千幻。 “师兄?” 半空中的云盘越见清晰,那是一组倒垂着的楼阁剪影成像,直径八米,符文布满圆周,像一堵压在心口却很容易推开的石雕墙。 通过这道“墙”,观齐云的声音似从异地传来:“你还是放不下?” 邱柏龄唇间一抹冷笑,目光随红光望向逍遥观说:“师兄,百家令的约定,有你遵守就好了。以后你就会明白,我这么做,才是对我族最好的选择。”
第43章 狂风卷地, 莲池殿的大门被吹合又开,吹开又合。 张立坤用袖口挡住沙叶,断断续续从口中挤字:“看起来不像普通精变, 这是不是要化妖了……” 龟爷从内衣探出脑袋,吓得不行。 它这副老身子,总总灵力一盆大, 搞那么大阵仗来吃它,它宁愿一口气呕出来啥也不要, 回它的泉池继续养老。 哎,为这一口吃的闹得! 董一一刚起床,赤膊上身,还穿着五分大裤衩,打着赤脚跑出来看稀奇:“怎么内地山里还有龙卷风吗?会不会把房子也吹走啊?” 他话还没结束, 正好就见天上一行酷似龙卷风的柱状影子昂身、再钻地,不偏不倚, 正就铲中了大殿旁的餐厅大通间。 董一一尖叫:“哎呀来真的!” 张立坤一手拿铜钱剑还不够,左手端来镇妖塔防在众人最前。 天艾在手边找了根趁手的长木棍。 董一一这几天都在大殿打地铺, 看情形,也马上将边上手提箱里的零件摊开,飞快组成一把了反曲光弓。 萧梧叶心说这乌鸦嘴,同时看看自己的手上, 居然什么趁手的防身武器都没有。 所以说, 她这个提梦师,是干什么用的? “萧小姐不要怕,你保护龟爷, 我来跟它斗!” 说完, 龟爷交萧梧叶保管, 张立坤率先冲进庭院。 天顶血红,染透了空气中所有的微雾颗粒,隔着一层绒絮,柱状的东西始终雾里看花,只隐隐一个轮廓。 像龙卷风,更像蟒蛇。 而且论级别,还是像白素贞那种能水漫金山的巨物款。 随意一个翻云卷动,院中的银杏树枝并入漩涡,均能被轻易剐走一整支的树叶。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董一一在后头突发奇想:“叶姐,咱为什么不报警啊?或者119,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属于自然灾害的一种,国家队出面,说不定一发大炮打过去危机就解决了,哪需要我们这么舞刀弄枪的?” 萧梧叶也咕隆了句:“对啊。” 这才是正常人遇险后的第一思维逻辑。 张天师在外哭笑不得:“那你们打电话,如果在那之前我们没被扒掉一层皮。” 董一一还真就把手机掏出来摁了个“119”——嘟嘟嘟,连不在服务区的话都懒得提示。 萧梧叶对人妖相斗的力量悬殊没有概念,但这么个庞然巨物摆在眼前,力量、高度、覆盖面全方位碾压,傻子都知道是孤立无援的他们几人占下风。 她想到什么,飞快跑进厨房,又抗着什么飞快跑出来,天艾趁空一看,居然是她平时做饭用的燃气罐。 不光是罐子,储备的柴火,易燃的食用油、点火煤,都被萧梧叶有多少搬多少地弄了出来,垒在院正中。 她从充燃料的旧衣物上撕开几条布片,用木棍做支杆,一面裹油,一面缠绕,进而撺出一支火把。 如法炮制,又做了十来根,支在所有伸手够得着的位置。 她跟张天师说:“除非这东西是石头变的,我猜多多少少应该会怕火!” 张立坤一琢磨,有道理。 索性将客房边晾干保存的所有木柴全部堆到院中,一不做二不休,在人高的柴塔底点燃熊熊一把。 火势很快摧枯拉朽,天顶猩红,地表火燎,瞬间一副看谁唬得住谁的架势。 “天师小心!” 盘旋半天的妖物终于穿过尘埃,俯冲而下,萧梧叶屋檐之中提醒,董一一视力好,搭上长箭,先冲那柱黑影蓄力射出一支。 “我的妈,好刺激!” 他拉力30磅,由下往上射程不会太远,不过黑影有个明显摆头让开的动作,他的准头很高。 初次交手后,黑影先退了小段距离,但这也更像是为了更猛烈的冲击做准备。 这回挡在最前的张立坤看清楚了,冲过来的妖物浑身长满节肢,主躯之上成千对,这不是巨蟒,这踏马是条“蜈蚣”! “你们往后退!” 他咬破手指,铜钱剑抹上血水破空一挥,“蜈蚣”从他头顶划过,拐了个方向,冲萧梧叶而去。 张立坤就瞅准这个时机,一跃而上三尺高,在“蜈蚣”节肢上够着一道——“蜈蚣”单只“腿脚”大约三米长,被剑触到其中之一,脆声而断,轰隆一声塌进地表。 它毫无疼痛畏缩感,以“腿”为刺,照旧不依不饶直逼主殿。 天艾下意识地挡在萧梧叶身前,木棍挑飞又横扫,腿肢乱舞,来多少打开多少,过程中,还挑断了一根次生节肢。 她近距离见着那些“大长腿”,觉得这东西似曾相识:“师父,这不是蜈蚣,是蜈蚣形状的藤条!” 张立坤也发现了,劈在它身上的触觉较肉皮坚硬,是藤枝。 “上树蜈蚣!” 这是一种在深山很常见的亚系爬藤,附身在木本植物上,缠的死死,远远看去像一条巨型蜈蚣趴在参天大树上,吸食着附着物的所有养分,打柴挖山笋的时候经常看到,形状很恐怖。 张立坤二话不说结手印,运作内劲,将手指血珠摄入昨晚布好的院内符箓中,符箓宣纸被血浸染,随纹络慢慢膨胀出第二层绘制内容,火焰符文破纸凌厉。 “三清吾尊,阳炎有请!” 火符真言既起,上树蜈蚣到底是藤科真身,有片刻失衡,找不着北地甩着触角滑向大殿屋顶。 重重拍掉了顶梁子瓦,给大殿揭了个窟窿。 张立坤气的,立刻从梯子爬上屋顶站着,一夫当关。 “萧小姐,带龟爷进殿关门!” 萧梧叶本想照做撤退,可她转念一想,如果只是一味退让一味防御,以张立坤一人相守,又能被动地躲到几时,或早或晚,他们都会如瓮中之鳖困死耗死。 想通过后,她解开腰上固定龟爷的绑带,放它到莲池中说:“龟爷你躲好!” 然后燃了一支火把,出去助阵。 见董一一既紧张又兴奋地拉弓比划那只上树蜈蚣。 萧梧叶从旁问:“这箭支贵不贵?” 董一一这才想起来心疼:“有点!” 萧梧叶露齿笑:“那都算叶姐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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