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说:“放心,这是我和阴阳师之间的恩怨。一会你们把所有物资留下,就可以走了。” 这话说的,敢情饿死跟斗死不是一个结果? 萧送寒一行人也走出来,他腰间挂着箭袋,弓箭也寸步不离地握在了手上。 声音在大厅清朗地响起:“老先生,做人还需留一线,对阴阳师您赶尽杀绝,对外您兽走留皮雁过拔毛,日后在塔热错在丹珠,腹背受敌还怎么好立足啊?” 孙伯将避尘珠反复擦拭了两遍后,交给扎西收好。 说:“早在三十年前,我就是个废人了。我本来可以带着这双绿珠子,在阿里或是贡嘎乞讨为生,谁承想老天爷还是让我记起一些事……这一切都是拜阴阳师所赐。我废了不要紧,只要有了避尘珠,我儿子、我孙子,我的子子孙孙,还是能回归正常人生活的。” 难怪同样眼珠微微泛绿,原来扎西是他的儿子!? 萧送寒若有所悟:“好,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们不好插手。但是不瞒您说,我们进塔热错也有要紧事,物资可以给您一半,全留不太方便。” “哦?” 孙伯召集灵猴守在门口。 刚才的情形,想必大厅里所有人都应该看见了,就算是阴阳师,都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他在丹珠藏匿这么多年,靠偷靠蒙,接受游客投喂接受景区救济,说句难听的,这里,是他说了算。 没拔掉他们的舌头,或杀人灭口已经是他大发慈悲了。 “我还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等那些阴阳师们一个个上门送人头,你们想走的话,就按我说的走,否则就干脆留在这里陪我的灵猴好了。” 戚阳州见情况不对,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带头跪在地上说:“我们走我们走,求您留一点吃的,我们立马上路。” 他杭州那头还有公司,还有股份,打不过,苟也得苟回去啊。 孙伯拍了拍他的脸,抓了一把灵猴常磕的瓜子分给他说:“走吧,想起这些天你怎么对的扎西,我心里也堵得慌。” 戚阳州接过瓜子真他妈想骂娘。 他怎么对扎西了,至少没饿肚子吧? 这老头呢,一把瓜子支撑他们步行出雪域,相当于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卧靠…… 这老头,摆明了是让所有人难堪。 …… 要紧关头,躺在地上不能作妖的任飞影突然撅起嘴巴,对门口最近的萧梧叶“哔呲哔呲”给了两下提示音。 萧梧叶眉头一紧,切换注意力看向他的口型。 ——喂,都是同族,你不帮下忙啊? 萧梧叶煞有介事:诶?他怎么看出来的? 可惜在俩人建立好沟通之前,孙老头突然插嘴打断话问:“对什么暗号呢。” 萧送寒心叫不好,刚才二人说话的情形也正好被他看见,这么一再往下拖,叶子的身份大概率要暴露,碍于这孙姓老头的做派…… 他果断抽出一支箭,垂弓,预备性地搭在了箭台上。 而也是在同时,门外一柄剑形的冰凌击破隔风玻璃,强有力地砸穿了孙老头脚下的一块灰白瓷砖。 一竿长鞭和它配合性地破窗而入,千钧涤荡,同时将门外列阵以待的十数只灵猴一扫而开。 破窗之下,空气陡然冷得让人发抖。 可是,凌剑、长鞭…… 任飞影高兴地顺势滚到安全地带大喊:“孟队长、田队长,救我!”
第74章 丹珠服务区内, 薄雾有光,衬出两道人影十多公分的身高差,颀长, 而有威严。 这是一男一女,男的手持一柄挂霜古剑,剑身寒气逼人, 女的则手捏一支短杆牛皮鞭,长约四米的编织尾巴拖曳在她身后。 “孟队长、田队长……该不会是思岐和田榛吧?” 老头算了下日子, 这是阴阳朔日过去的第二天,他们部落是有这个规矩,如果有人不经手续掉队或是出走,执法司便会遣执法使者天涯海角追回去。 想来,他们是发现前者两个小毛孩偷偷出村, 寻人来了。 孙伯有点惋惜地摇头道:“没想到遇见的是你们,一晃都这么大了, 还当上了执法司队长,你们小的时候, 孙叔叔我还抱过呢!” 孟思岐长着张典型的冰块脸,光看脸上五官调度习惯,就知道他的座右铭大致似“执法至严,锱铢必较”云云。 他一步步走进大厅, 沉声回道:“孙涛, 我出生的时候你已经叛出舍那族了。这些年,我们没找你算账已经是非常厚道,结果你倒对我族动起了歪心思, 该诛!” 萧梧叶几人被现在的情形弄得一头雾水。 原来孙伯名叫孙涛, 他不是什么朝生门的对家, 而是这些人曾经的同道——叛出族群,这个矛盾算得上是可大可小了。 孙涛不置一词:“我从来就不属于舍那族,只因为和赵筠是夫妻,你们就硬生生地将我纳进那个不毛之地。试问一句,人之所以为人,焉能与困兽相较,生而没有自由?不论我决定是留还是走,天经地义,都应该是我自己的事,就因为这个,你们把我变成个绿眼怪物,还抹煞我的记忆,你们知道那些年我过的是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 “在我没回想起这些之前,我竟然一直自卑地以为,天地不仁都是应该的,我说服自己当个怪物当了整整十年,十年!” 叫田榛的女人眉眼温顺,孟思岐身边显得温婉,却有股天生的定力。 她反驳道:“说这么多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选择和阴阳师婚配,遗忘花花世界,遵从我族清规戒律,所有结果你都是知道的,没有人逼你。是你变了,耐不住寂寞,背叛了白头到老的誓言。人生而自由不假,但前提是,你至少要遵守自己缔结下的约定。” 孙涛呵呵地笑,两个小娃娃看来是做足了准备来要人。 “清规戒律……简直是反人类!自古以来合则处,不合则分,亘古定律,到你们这儿反而成了穷凶恶极了……” 也许在孙涛这里,三十年前想起一切,振作起来,重新融入新生活也未尝不可。 他后来也另娶,和一个牧户寡妇凑合过日子,得了儿子扎西,甚至在十多年后,他发现扎西还有机会进入XJ建设兵团从军,这让他死了半个世纪的心再度有了盼头。 然而一切却又中道而止,还是这对绿眼睛,入伍的前夕,扎西突发眼疾,体检复查不合格…… “常言道,祸不及子孙。我没想到你们会这么狠,诅咒我子子孙孙,让我孙涛生生世世抬不起头……也罢,你们不是喜欢东躲西藏吗,不是喜欢与世隔绝吗,那我送你们彻底隔绝人世好了,省得你们活得难受,旁人遭罪!” 他摇动铃铛,召集屋外潜伏以备的更多灵猴。 萧梧叶默数了一下,数量至少有三四十只。 猴子以血缘为纽带占地群居,据已知的统计,最大的猴群数量可达一百只。 所以看孙涛这种底气十足的做派,很难说后面还是不是筹备有第三波“援兵”。 她跟里边的萧送寒对视了一眼,商量现在的情况,不知道是介入得好,还是作壁上观得好。 而且,无论怎么选择,站在什么立场,也是个很头疼的点。 萧送寒对她摇了摇头,再观察观察。 两拨人剑拔弩张之际,萧梧叶顿然做了个系鞋带的动作,抱膝蹲下。 现在正是一举一动都能掀动在场所有人神经的时刻,孙涛警告:“丫头,别玩花样。” 萧梧叶有此一举,是想起了白龙潭时秦箬对她说过的话,移花接木,从手心捋出一颗棋子样的东西,故作拾起道:“我东西掉了,捡一下。” 她透过光,高高举在头顶观察这枚棋子正面的小篆,说:“还好,没磕坏……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这么一个引人注目的举动,也是对应了秦箬提醒的,“遇到什么麻烦事,记得把这枚玉石亮出来”——诚然这么明晃晃的亮相,所有人都看见了,大概它也的确是个有头有脸的物件,四个阴阳师包括孙涛和扎西都明显地变幻了脸色。 孙涛嘿了一声:“丫头,难怪你能出现在塔热错。” 说完,他掸响铃铛,一群灵猴朝田榛孟思岐围攻而上。 萧梧叶是离他们最近的人,然而这群灵猴却分工明晰,一应抓扑都很刻意地绕她而过。 孟思岐催动剑身寒气,两手指抚剑的三分一处,轻轻一震,雾气凛动,结出无数固化冰刺。挽出剑花用力一舞,顷刻撒向扑在第一排的灵猴先锋队。 田榛甩动手柄,长鞭如灵蛇游晃,从地上弹起,轻捷地斜扫进猴群的后排。 两人联手,一出手便将十来只灵猴打翻在地,不少灵猴的毛发间已肉眼可见地出现了血色红。 本以为他们之间的恩怨,萧梧叶亮出“杀手锏”,不介入、不拉架,自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哪料三十多只灵猴与那两位队长一时半刻缠斗不休,孙涛这边抽出空隙,竟然目光如刀,把目标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萧梧叶感觉到不对劲地往后退。 “孙伯,您这是干什么呢。” 孙涛脸上阴晴不定,讨好地问她道:“小丫头,把你手上的百家令珠送给我吧,我把你还有你朋友的物资都还给你。” 原来这个东西竟然就是萧寄明的百家令令珠?! 这方面,周琮也是刚知道,那时跟踪萧寄明的寿宴,他好多次察觉到,萧寄明会拿着这枚棋子在窗边定定走神。镶书楼里的两位仙师待它就更不同了,无论如何对弈,这枚凹凸不平的棋子都会不着痕迹地摆置在棋盘的正中。 周琮只是猜测,这是对他们顶重要的一件东西,所以找机会寻了出来。 但具体又不清楚有什么作用,正好撞到当时和汪时暮长得极为相似的萧梧叶,出于好奇,也就顺手塞到了可能会是关键钥匙的她的手上。 放到现在,萧梧叶也是大吃一惊,难怪秦箬会说这是阴阳师祖师爷的信物! 半响她才找回镇定:“喔……你想要干嘛不自己来拿啊?” 旁边被捆成五花肉的任飞影急了眼,在刚知道孙涛过往的时候,他明显咬牙切齿脸色变得差点要吃人,这会子形势变幻,他更是顾不上自己的处境喊:“喂,你傻啊你,这渣男要趁火打劫啦!” 那可是百家令令珠,如果说百家凋零不值一提,那最有含金量的莫过于能轻易调动令属阴阳师了。 试想想,它连族里的执法长老邱柏龄都能调动自如,孟思岐田榛这样的小小执法官又能算得了什么,成百上千的阴阳师又算得了什么。 孙涛本就想挥了阴阳师的老巢,百家令要是交到他手上,那可真就是天下大乱了。 孙涛感慨:“我也只是听说过,百家令在阴阳师族群内叫阴阳令,有它传承度让的规定,按理来说千人万人都能抢,只可惜如果没有上一任令主的认肯点头,阴阳令渡让无效,相当于一个死物。也真是够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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