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十分反对这次行动的白焱被推举为队长,虽然对此感到忧虑,却也不好表现出来了,免得动摇军心。哪怕是调查踪迹,但跟邪神挂钩的事情,还是太危险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同意了这送死的任务,还要带着大家一起送死。 怜人、商九、宴雪各自散落地坐着,没说话,或发呆或冥想或摆弄孔明锁,各做各的事。 唯一反应比较“正常”的是许果。 许果缩着身子,压低声音道:“作为队伍里的非战斗人员,你害不害怕?” 叶枝手头是书脊极厚的古籍,眼镜后的眸子闪了闪,她摇了摇头,极平和地道: “害怕当然是会有一些,不过我相信大家。”她微微地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现绯色,“大家都是很厉害的人,一定会保护好我们的。” 她的笃定不仅仅是对同伴的信任,也有占卜带来的信心。出发前她用最古老也最靠谱的龟筮之术占了一卦,结果是吉卦,这意味着这一路上将有惊无险,就算有危险也能化险为夷。所以哪怕不是战斗人员,叶枝的心态还是很好的,甚至比森澈要淡定,她能把书读进去,显示出高度的闲适感。 许果却并没有这样的通天卜术,也不知道叶枝已经占卜过了,她觉得自己是羊入狼群,周围的人都很厉害,就算遇到危险也能拔刀自卫,而她则只是个死读书的战五渣,万一大家顾不上她,她就死定了! 因此她下意识靠近叶枝,在她眼里,叶枝虽然有很好的血统,但同样战五渣,跟自己是同类,同类就应该报团取暖。 许果甚至有些看不起叶枝,如果她有叶枝这样的血统,肯定不会只是研究占卜术,而是要尽力提升自己的战斗力,逆袭翻身。 两只绵羊坐在一块,一个云淡风轻,一个瑟瑟发抖。 为了安慰许果,叶枝告诉她自己算过卦的事情,许果问道:“算卦真的靠谱吗?” 叶枝说:“是否靠谱要看占卜师的个人能力,不过一般用上灵能占卜的,不会出大错,只是说,能力弱的占卜师算出来的不会那么精准。” “比如?” “比如说占卜大家能算出一个人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辰死,因为什么死,而小家只能算出这个人会死。” “那能注定死掉的人,能规避死亡吗?” 叶枝幽幽叹气,“谁知道呢,看有没有‘生门’吧。” 对华夏占卜术的研究并不是很深刻的许果不是很理解,就转移话题道:“那你有没有给自己算过呢?是不是真如大家所说,占卜师不能给自己占卜?” 叶枝点点头,“确实如此。没有人能彻底正确全面地认识自己,更遑论认识自己的命运?” “那要不我给你占卜一下?”许果像是找到了新大陆般雀跃,“你叫我一点简单的占卜术如何?” 叶枝没有藏着掖着,“好,那我教你最简单的六爻。”她拿出常用的三枚古铜币。 叶枝想着自己的问题,扔出六次,由许果解卦。许果对着许果手头古籍上关于周易八卦的部分念念叨叨,“巽卦为风,寓意情况不定,如风易生变故,坎卦为水……”她脑子活络,一下就将锁得的信息串联起来,“你这是凶卦吧?大凶之兆啊!” 许果一呆,仔细看了看叶枝记录下的卦象,真的是凶卦。她算了整个团队的运势,唯独少算了自己的。难道其他人都不会出事,独独自己会…… 森澈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还挺淡定的,感觉都挺靠谱,内心逐渐安定下来,继续研究手头的无名之书。 森澈刚要开始进入状态,就听到身旁黄莺般动的声音道:“假正经,明明怕的要死,还要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说话的人是白灵。 白灵这个姑娘,森澈接触不多,但不知道为何白灵对她一直有很重的敌意。 森澈想否认,却忍住了,她不想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缠斗。 白灵没被怼,就不依不饶起来,“你现在哭着申请退出还来得及,我哥很通情达理的。” “通情达理”的白焱听到这话,解除装睡模式,目光冷冷地扫向那边,可惜白灵正扭着脖子看着森澈没有注意到。 森澈倒是注意到了那冰冷的视线,她知道白焱讨厌什么,当即表态道:“我虽然也会害怕,但是天降大任于斯人……” 森澈话没说完,就遭到了那边白焱的远程嘲笑。 “假伟光正。”白焱嗤道。 森澈额头青筋蹦起,气得眉头直抽。白焱真是神奇的物种,每次总能挑起她为数不多的怒火,“白三火,你上火找架吵是不是?” “哼。”白焱再度侧身向窗外,“谁要跟你吵架。” “哥,你也这么觉得啊!这女人太虚伪了对不对?!”白灵欣喜无比,像只马上要飞入云霄的百灵鸟,她见白焱不搭理自己,就又转头看向森澈,得意地道,“你不要说的这么好听,什么大任不大任的,这世界上哪有真正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要是能跑,你还不第一个跑?你们这些散装术士最胆小啦。” 森澈黑线,关于‘散装术士’这点她还真没法反驳,不过逃跑?她为什么逃跑?那地方,那个邪神所在的地方,她是巴不得快点跑过去的啊。 森澈不喜欢跟无法理解自己的人对话,对此报以沉默。 她视线停留在召唤犹格索托斯的图腾上,那是无法形容的诡异团案,由无数意味不明的几何图形和乱七八糟的线条共同构成。一想到那由鲜血描绘,焕发出莹莹血光的巨大召唤阵现场,她的心脏就好像一只巨手攒住,痛苦、恐惧。 白灵自讨了个没趣,只好找前座的金乌搭话,“小金毛,你别把任务看得多么难,只是个调查任务,就跟以前做寒暑假作业是一样的。”她叽叽喳喳的样子,倒真像只小百灵鸟。 “咱学校的寒暑假作业还不够难嘛!”金乌想起被寒暑假作业支配的恐惧,发出哀鸣。 森澈不想听他们叨叨,戴上耳机,下载的歌曲在耳畔响起,是那一首引人沉没深海的《海底》。 渐渐的,视线无法聚焦,书本上鬼魅的线条虚化,纠结在一起,变成模糊的印象派的“画”,她忽然觉得很疲惫,那种一动不想动的疲惫。 有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么多不幸的事情。会忍不住想问‘为什么是我?’她想起网抑云里的那些抑郁评论,想起有小孩说,为什么她家里人经常吵架,为什么不好的事情都团在一起。 以前森天意和风丽也经常吵架,森天意大大咧咧,风丽斤斤计较,因此连多买少买一根葱都能吵起来,森澈甚至曾经希望他们爽快点离婚,可现在,她多么希望还能听到那样的争吵声。 人生,永远不会有最糟糕,只会有更糟糕。人对疼痛的忍耐力会提升,但在不同阶段接受的痛苦,都是痛苦。她现在不会对于一般的事情感到疼痛,不会因为朋友的离开或背叛感到惊愕无比,但想到重要之人的离去,依旧是切肤之痛。 像是为了阻止她继续回忆,她的大脑变得混沌,她的意识像云一样散去…… 网上有言,爱笑的人内心深处很悲伤,爱睡觉的人很孤独,擅长遗忘的人曾失去很多。而森澈,全占了。 飞机穿越云层,来到平流层,在这里稳步前行。 当飞机飞往阿里昆莎机场的时候,他们的任务目标化身为少年,下山来到了这浮华人间。 是夜,冈仁波齐山脚下的街道十分安静。川菜馆兼旅店的老板阿杨哆哆嗦嗦出来送泔水,他和养猪户一起吧泔水桶子搬上三轮板车,余光瞥见了一抹黑影,下意识看过。那竟然是个眉清目秀,宛若樱花的少年,肤色是这高原少年的白皙娇嫩。 这是藏地旅游的绝对淡季了,前阵子大雪封山,半个人都没有,这段时间虽然渐渐有了春色,但往来者仍旧极少,这里太冷,物资太匮乏了,所以这个时候来的,要么是虔诚的僧侣,要么就是乐于挑战极限的户外运动爱好者。可少年既不是僧侣,看起来瘦瘦弱弱也不像是户外运动者。 ‘不要命的游客?’阿杨心想。 他看少年来的方向——冈仁波齐,又见少年肩上落了不少霜雪,更坚定了这个猜测。不过阿杨是觉得对方一定没有登上去,只是在山脚下转悠了一圈,发现太难了,就回来了。 这种落单的游客是最好宰的肥羊,阿杨搓着手热情的迎上去,“客人您这是刚从山上下来吧,这一路肯定累坏了吧,订了住处没有?” 樱花少年摇了摇头,用一双近乎纯真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睛十分美丽,像是倒映着亿万星辰,照亮人心,让阿杨觉得自己有些罪恶。 阿杨硬着头皮说:“那就住我这儿吧,我开了一家旅店,就在这川菜馆后面。现在好多人回老家了,开店的不多,有也住满了。” 樱花少年点点头。 阿杨更加热情了:“那你赶紧来,别在外头冻坏了。” 他打算把人先叫到屋子里,让他住下,到时候再谈价格。 樱花少年很是乖巧听话,跟着阿杨穿过狭窄的走道,进入后院,那里都是简陋的住房。一个房间里会有好几个床位。不过这时候床位都是空着的,毕竟没什么人在这种天气来。 樱花少年在靠窗的床位上坐下,月光穿透窗户落在他身上,画面圣洁得让人想要下跪。 阿杨非常不好意思,搓着手,满脸通红,“这个你也知道我们这物资匮乏,住房紧张,所以房价会有些小贵。” “房价?”常见深渊家里蹲的死宅少年歪头。 “对,也就一个晚上……”五百多这句话在阿杨唇齿间藏折,怎么都说不出来,“两百多。” “哦。”犹格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知识,当然也知道这里的货币体系,可惜祂没有钱,祂有些苦恼地饶头。 “这真不多了,很合理的价格,你看单子上有标价的,咱们这明码标价。”阿杨拿出旺季专用的塑封价位表。双人间,一人一晚280. “好,我找一下钱。”犹格说。 阿杨盯着少年,少年没有行李,穿着看起来并不够御寒的黑色毡毛袍子,钱应该就藏在袍子下头。 犹格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你能转个身吗?我要从衣服里拿钱。” 这是个没有缝的袍子。阿杨点点头,转过身去。犹格趁着对方不注意,凭空变出了一沓红色毛爷爷。地球上的某个中国人不久后就会发现自己口袋里或者账户上少了几千块。 这都小事情,祂是谁?时空与空间之神。 犹格递过去900块说:“不用找。” 阿杨欣喜地离开,心道:‘果然是肥羊。’又后悔,‘我为什么不直接说五百八?’
第51章 犹格(七) 登山占神 森澈梦见自己一个人从空空荡荡的飞机里醒来, 伙伴们都不知去向,之前各自议论的喧嚣消失,原本她嫌弃他们聒噪, 可当让他们都消失的时候,那种孤独却像是触须一样游入了她的心底, 骚扰着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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