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外头风声鹤唳。 她还未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于是下飞机去寻找同伴。 外头也没有同伴的身影,飞机竟然停在了高原山脉之巅, 不远处就是悬崖,周围都是雪顶,却没有一座山比她脚下的这一座要高。 风雪狂乱地舞动,像是一群癫狂的舞者。金桔色的长发迅速被雪花点缀, 在风中起舞如同癫狂的玫瑰。 目之所及唯一的活人是一位少年僧侣。 僧侣穿着深红杂黄的袈裟, 浅棕皮肤,五官深刻, 是华夏异族特有的深刻, 眉眼却如他头顶的夜空一样深沉而清澈, 他双手合十冲她作佛礼。 森澈呆愣,下意识也回了个不太像样的礼。然后她意识到了这是梦境,因为太超现实了, 在灵能的世界里,也不可能突然出现这样违背逻辑的神展开。 “是否皈依?”僧侣问她,声音清晰,传得很远。 “皈依什么?”她的嗓音在风雪中破碎。 “吾神。”他虔诚地说, 脖子上是一圈银饰。 “你的神叫什么名字?”森澈追问。 “吾神乃星空和深海的象征,”僧侣解释,他脖子上的银饰闪闪发亮, 仔细一看,是一圈银色的鱿鱼触手,触手上有密密麻麻的凸起,那是吸盘,“拉莱耶之主——克苏鲁。” “滚!该死的鱿鱼信徒!我吃你家海鲜了你要霍霍我!”森澈爆喝,想扔东西砸死那个秃驴,苦于找不到东西,就蹲下来撮了个雪团,向僧侣发起攻击。 森澈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邪神,不管是优格索托斯还是奈亚托拉提普,还是什劳子克苏鲁。邪神都该死!最不济也该滚粗地球! 雪球穿过了僧侣的身体,砸在了他身后的雪地上。僧侣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被电磁干扰的电视讯号。 “贫僧知晓了。”少年僧侣又是作礼,眼睛里的清澈褪去,只有无垠夜空般的深沉古奥,“希望阁下莫要后悔。” 他整个人的身形越发模糊,像要被狂风吹散,“星辰即将归位,伟大的吾神即将苏醒,伟大的克苏鲁,新的时代将临……”他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跟着他的身影一起消逝。 森澈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满头都是冷汗,目之所及是白焱关切的眼神,“你没事吧?是不是高反了?”他担忧地追问,剑眉紧蹙。 “矫情,这还没登山呢,你就垮了?”白灵不屑。 森澈艰难地平复呼吸,直起身子看向窗外,“已经到了?”窗外是停机坪,远方是冰雪覆顶的山脉。 这里就是阿里机场。 “没事的话,就赶紧起来吧。”白焱见他没事,脸上的关切之色迅速退却,手揣着兜兜,一边不耐地催促,“不要拖延了整个团队的速度。” 森澈虽然不喜欢他这态度,但抿唇,起身,没有反驳。 大巴车早就等在机场外头。 一行人上了车,车子驶离机场 ,讲他们送到今日要下榻的地方——噶尔嘉乐汇大酒店。 这是这一带环境最好的酒店了,秋大小姐还是不满意,出行只住五星级及以上的酒店的她,表示此地未免过于“简陋”。 其实里面该有的都有,舒适,整洁,还有特色,在这种风雪交加的地方在内部公共区域装饰了不少绿植,看起来生机盎然。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白焱冷冷地提醒。 “执行任务也不带住宿随便的啊。”秋伊人不满,“人协的调查员不都住规格最高的酒店吗?” “这就是规格最高。”白焱提醒,“我们在中国平均地势最高环境最恶劣的地区。” 秋伊人申请大床房失败,跟森澈住一间。 秋伊人一边洗脸,一边叨叨道:“像实地调查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派上我,我爷爷很早以前就跟我说,我这样身份的人不用亲自上阵,坐镇军中指挥就行了,你说人协的高层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森澈不予评价。她不曾在那个位置,不曾接受那样的焦虑。她只记得自己的父亲,身先士卒。她看着出窗外连夜色也无法掩盖的浓重风雪,内心被奇怪的情绪所充斥,似恐惧,又似兴奋。就要靠近祂了吗?那个邪恶的神祇? “你有没有听我说呀!”秋伊人不满于她的沉默和忽视。 “有。”森澈简单地回应。 秋伊人更加不满,“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无趣,以前还能在一块儿聊两句,现在倒好,让你说话比登珠穆朗玛峰还难!” 森澈不知道如何面对室友的吐槽。 她实在没有跟人闲聊的欲望,她觉得自己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研究研究无名之书。 森澈这几年的变化确实大,秋伊人是跟她一起从青训营里毕业的,围观了她从热血中二少女变冷血沉默女人的过程,虽然比别人更理解她,却也更无法适应。秋伊人觉得以前那个偶尔能傻呆呆问自己“非人血统是什么”的女孩要有意思的多。 秋大小姐也不算话痨,但也不是个闷葫芦,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安静,调转话题道:“前阵子我看你和苏妄玩的挺好的,你俩是在一起了吗?” 听到‘苏妄’这个名字的瞬间,森澈终于不再面瘫了,而且脸颊莫名烧了起来,一直烧到耳朵根,“没、没有。”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哟~有猫腻~”秋大小姐有了兴趣,凑到她身旁,“快说,你到底有没答应跟他在一起?” 秋伊人问的不是有没有告白,因为苏大少爷追求阵仗不小,已经当众告白了好多次了,偶尔都是那种声势浩大又老土的告白——什么寝室楼下的玫瑰花蜡烛心形圈啊,整栋楼灯灭亮起520啊,什么一群人帮忙喊在一起啊……不过无一例外都是被拒绝,就算如此丢脸,苏大少爷也没有放弃,反而越挫越勇,以至于这件事情成了龙大最大八卦,无数人等着吃这个瓜。 秋大小姐也不算多八卦的人,但在她眼里,森澈也算她半个姐妹,关心关心最正常不过。 虽然她的大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吃瓜”二字。 森澈故意翻了个白眼,“没有就是没有。我对大少爷不感兴趣。不过我跟他说了,如果这次我有命回来,会考虑考虑的。” 森澈说的是实话,像苏妄这种单细胞生物真不是她的菜,他那些自以为浪漫的招数只是让她觉得幼稚、烦人、给她招惹了非议,有段时间她真的想废了他,但上一次在韩料店,他说的话让她感动到了,对方好像偶尔挺Man挺靠谱的,像她父亲。 森澈努力想要扮演出一副不喜欢对方的高傲模样,但她想起苏妄时温存羞涩的眼神出卖了她。 秋大小姐秒懂了对方,故意拆穿她,“有人明明喜欢还装作讨厌,口是心非,小心把人吓跑。” 苏妄会被吓跑吗?森澈有一瞬间愣神,但很快甩开了这个想法。苏妄才不会吓跑了,她这么冷漠,这么不给面子,他都没有跑。他一定不会跑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没有谈过恋爱的少女,这样想着,天真地想着。 她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永恒,且凡事都有代价。 次日,一行人登上了冈仁波齐。 这一路上艰难无比,由于海拔和温差大,山脚下风和日丽,从半山腰开始就风雪交加。 一开始他们皆轻装上阵,森澈披着皮衣,结果在这里皮衣一下子就报废了,被风吹得破破烂烂,没一块好皮,脸上也是火辣辣的,像是被皮带抽过,真应了那一句“风头如刀面如割”,大家纷纷换上冲锋衣外套,戴上面巾和墨镜,各个都看不清脸面。他们看着彼此的模样不禁想笑,却不敢笑,因为太用力笑会喘不过去。 不知谁来了句:“要是灵能像内力一样该多好。” 便有人讽刺道:“你咋不幻想自己修真?” 虽然大家也算奇人异士,但毕竟凡胎肉-体,灵能并不能让他们的体能超脱人类的范畴。他们既不能自体发热,也不能抵抗低氧。 像秋怜人这样体质差的人产生了轻微的高反,呼吸急促,头晕脑胀,幸好随队的A先生带了高反的药物和简装氧气瓶。不过秋怜人在用到氧气瓶之前已经产生了异化反应,生出了峥嵘的鹿角。 白发黄瞳宴雪是最早异化的,他像个没事人一眼个走在高原环境里,脚步轻盈而迅速,只是额头的伤痕里生出了犀牛般的独角。 森澈记得李栩说过,过度依靠血统,会产生不可逆的损伤和异化,当时他还拍了拍宴雪的头说“不信,你们看他”。 森澈这些身体素质好的则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呼吸比在平原地区要困难一些,走两步就带喘。 白灵不知是怎么的,一路上都在叫苦叫累。 白灵可怜兮兮:“哥,我走不动了。” 白焱十分戒备:“干嘛,难道你还想我背?” 白灵委委屈屈:“哥,我的水喝完了,怎么办?” 白焱果断表示:“你自己喝完的还来问我,不知道要小口小口喝吗?自己想办法!” 白灵被对方的直男气得发抖,周围看懂了的人目瞪口呆。 金乌腆着脸:“哎,小灵灵,我的水还够给你喝。” 白灵却不领情,“走开!” 森澈一直紧跟着领风者宴雪的步伐,没有注意到那些插曲。 大家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来到协会所知的邪神最后停留地,开展勘察。 森澈知道这里就是父亲丧命之地,她抬头望着好似很近的天空,感觉自己的父亲并未离开此处,他的灵魂还飘荡在这寒冷的高原,俯视着自己。 有鹰隼长啸着从空中飞过…… 这里的环境着实不错,对面有高不可攀的冰峰,底下有宝蓝色的美丽冰洞,宛若镶嵌在雪中的坦桑尼亚蓝钻石,无数彩色经幡在山口起舞,像是在向天神传递人类的愿望。 森澈持着一致新鲜娇嫩的桃花,那是她从温室折来的,一路护在怀中。 她将桃花插在山口木牌下边的雪壤之中,又将桃花酒洒下悬崖。 她父亲是个酒鬼,应当会喜欢这江南的花酒,那是他妻子亲手酿造的美酒。 年轻的女子站在卓玛拉山口,默然临风,背影孤绝。 白焱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感觉到心痛。他这皱着眉头,摸向自己的心口,有些繁杂地挪开视线。 本来早搜集此地特殊石头的商云楚走过来,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眼神示意他去安慰一下森澈。 白焱看着好友眼中的揶揄之意,冷道:“无聊。” 几个人被安排去四周搜集玉石,叶枝则在山口布阵。 她布阵的方式是用木枝在雪地上绘制图腾草图,然后用九百年的蓍草根茎液加上她自己的鲜血烹煮过之后,浇灌在草图上,讲草图染上红色,凝固之后,再布以此地玉石,自己坐镇其中,口中念念叨叨,全是华夏古文,听韵律绝对像是先秦时期的巫筮诗歌,同时抛出八枚古铜币,最后一枚向天空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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