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道心,拥有无穷无尽的至纯灵力,它可以无限放大修士心中的善与恶,只要被它选中之人,才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威力。” 众人语气亢奋且热烈。 “据说,甚至可以一步飞升呢。” 在那个灵力凋敝的时代,飞升无谓是每一个修士心中最憧憬的梦想。 他们闲谈着,司悯心思仍旧放在司泺身上。 “你身体可好些了?” 司泺如今彻底恢复,大快朵颐吃着饭菜。 她还未答话,那边便有人来寻司悯。 “悯悯~” 司悯抬头望去,笑了:“玉鸿。” 听闻这个名字,姜婵一惊,她跟着望去,果真是玉鸿的模样。 较之之前她见到的更为年轻肆意,神情也欢快极了,全然不像在仙山之中害怕见人的样子。 此时的玉鸿还不是逍遥仙,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散修,跟在一个男人身后,对着司悯笑得灿烂。 他开口:“怎么没在秘境中碰到你,今日渺渺不在,我以为一定会是你拿走秘宝,没想到被飞鸿剑派捡了个便宜。” 玉鸿身前的人扬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鸿笑笑,没再说话。 许是与二人是熟识,司悯也放松了些:“小徒身体不适。” 二人这才注意到他身边跟着的司泺,模样望着乖巧,冲着他们笑得也甜。 只有郁之行神色奇怪:“不适?受了伤吗?” 司悯摇摇头:“已经好多了,许是秘境中有煞气未消,影响到了她。” 飞鸿剑派此时的家主郁之行便没再说话,只是望着司泺,状若思量。 在离去之前,司悯听到郁之行的传音。 “注意点你的徒弟。” 司悯动作不停,只在心中反问:“何意?” “秾华道心虽说强行纳入体内之后会引起恶念横生,神智消散,但它未被使用时,所散发的至纯灵力只会让修士身心治愈,对修为有着极佳的益处。” “绝不会出现不适的症状。” 司悯双眼缓慢地眨了眨,才消化掉郁之行话音中的意思。 见他不回答,郁之行话说的重了些:“你的徒弟,与道心相冲,虽不知你是从哪将她带回来的,但是只怕是天生煞体,往后……” “行了。” 司悯难得有些不虞地打断他的话,眉间微皱。 他抬头,正巧望进司泺一双极黑的眼仁中,她一眨不眨,笑盈盈地望着司悯。 “师父,为何皱眉?” 她笑道:“难不成在和别人说什么悄悄话吗?” 没来由地,司悯出了一脊背的冷汗。 他若无其事地切断了传音:“无事。” 那日之后,司悯特地抽空去了趟泺河。 那个他捡到司泺的地方。 不过十余年的光景,原先奔腾湍急的河流,竟是干枯地只剩龟裂的河床。 司悯顺着河床,寻到了荒败不堪的泺城。 城内一片颓唐,若不是还有零星的几个瘦的皮包骨的居民在走动,司悯险些以为这是座死城。 “你问城中百姓?” 一个居民望着仙风道骨的司悯,笑得薄凉嘲讽。 “早死光了,谁知道呢,天灾还是人祸,总之全城的人都一夜之间全死了。” “丢弃女婴?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那居民摆手,神态十分理所应当:“此前泺河汹涌,死了不少上山的人,肯定会有拿女婴或者女童献祭河神的庆典吧,你若是想找人,那只怕是大海捞针。” “如今这泺城只剩个空架子,若不是还有赶路的人路过此地,哪还有人烟。” 随即也不管司悯,径直离去了。 轰鸣的暴雨落下,洗涤着这大旱数年的泺城。 雨水混着泥沙,成为一片泥泞不堪的脏污,污浊着司悯洁白的道袍。 他在雨中落魄地来回搜寻,试图想要召出任何一位生人的魂魄。 然后一片偌大的城池中,竟是干干净净,上千余条性命,皆是挫骨扬灰,神魂湮灭。 连一个轮回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猜忌一旦形成,便迅速成为一滴墨渍,沾染在司悯心头,抹不去,擦不掉。 回到铉云宗的时候,司悯浑身狼藉。 整个宗门安静得诡谲,司悯眼睫微颤,身形迅速地找到司泺。 司泺瘦削的身子一颤,猛地扑进他怀中。 “师父,我害怕师父。” 司悯眼神飘远,望见她身后,堆叠着的死状惨烈的飞禽走兽。 他瞬间有些无力。 他修长的手按在司泺肩头,语气空荡:“泺泺。” 他头一回这样亲密地喊她的名讳。 “师父回来的太早了,是不是?” 司泺的身子瞬间停止了颤抖,她抬头望向司悯,眼中漆黑更甚。 她倏地嘴角张开上扬,扯出了个同往前一样,此刻却甜美的诡异的笑容。 “师父你去泺城了,是不是?” “师父还是宁愿相信那个郁之行,也不愿相信弟子,是不是?” 司悯有些错愕。 “你、你听得见?” 司泺将将十六岁,她的脸颊甚至还带着十足的稚气,她瞬间像是换了个面容,离开了司悯的怀抱,往后撤了一步。 “师父知道,我为何一直无法入道吗?” 浓稠的黑色灵力在她的指尖氤氲缠绕,形成道道黏腻的丝线,狰狞着向四周盛放。 “畏惧,憎恨,绝望,怒火。您知道吗?这些黑暗的情绪,修炼起来,可是比灵力强大百倍。” 她上前一步,更靠近司悯,语气急迫且狂热:“师父,我教您好不好?这世间恶意源源不断,永不灭绝,在这灵力凋敝的时代,这才是真正的‘大道’,这才是真正的……” 司泺没再说下去,他怔怔低头。 司悯那柄破烂不堪的灵剑,正稳稳当当地插入她的心脏。 “是我的错。” 司悯声音颤抖,语气里是无穷无尽的自责与悔意。 “我没有教你向善,没有觉察你的恶念,最大的错,” 司悯的声音在雨中回响:“是我不该救你回来。” 司泺面无表情,任由师父的灵剑在她心头剜着。 用的力道这样狠。 好似要将她的一颗心完整剖出。 但是, 司泺笑着想道。 她的这颗心,早便是属于他的了。 她笑得那样开怀,比之以往都更要甜美,如果忽视她满脸的泪水的话。 “师父你知道,你根本无法将我杀死吗?” 司泺歪着头,语气天真:“只要世间恶意犹存,我啊,可就会反复重生,永不死去。” 她的身影消散在世间之前,司悯似乎仍旧能听见她的声音。 “你要怎么做,才能阻止恶念的存在呢?” * 冗长的一段过往,却在姜婵眼中,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一瞬间,她便看完了剑尊与妖神的那段过往。 妖神司泺反反复复地重生,而为了弥补自己过错的剑尊司悯,为了阻止司泺祸害修仙界,勤勉修炼,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斩杀。 这段对抗的回忆那样长,冗长到司悯将铉云宗拉扯到闻名修仙界的第一剑派,长到曾经的故人一个接着一个的逝去,长到, 直到回忆结束,司泺一共死去了一千七百六十二次。 “直到我飞升,我也无法将她真正地杀死。” “她是天生的恶念之体,恶意犹在,她便永存。” “我没有办法,我甚至能猜想到,她会在我飞升之后,如何屠戮修仙界。” “我只能赌。” 姜婵抬头,望向那道残影。 司悯也同样望着她:“为此,我设立一系列计划。” “只为了赌一个成功的可能性。” 姜婵问他:“什么可能性?” 司悯遥遥指着谢怀昏睡的身影,指向他体内滚烫燃烧的纯净的碎片。 “秾华道心。”
第45章 姜婵望了眼谢怀沉睡的脸。 “何意?” “秾华道心为至纯灵力, 被它选中的人拥有至高无暇的力量。善恶相对,二人相生相克,只有被道心选中的人才能真正杀死恶念之体的妖神。” 姜婵沉默片刻:“您是指, 十多年前飞鸿剑派的小少主?” “我在飞升之前, 拼劲一切办法才将司泺封印, 在离开的时候, 我将自己的一缕神魂留在了这枚青玉之中。” 司悯的目光落向姜婵腰间的青玉:“只有秾华道心的纯净之力,才能将沉睡在其中的我唤醒。” “在我的计划中, 在妖神冲破封印,重现世间之前,我一定能够等到道心的觉醒, 指引宿主消灭妖神。” 说到这, 司悯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是我小看了她…是我小看了圣屿殿对她的忠诚。” “是我太过自信, ”司悯望向她, “我的计划失败了。” 刹那, 姜婵回想起在南海的藏书阁, 所翻阅到的那段十五年前的历史, 想到了一系列荒诞离奇的事变。 她瞬间想通了,问他:“你以为是谁?” “桑落,闻暄, 郁冶的爹娘, 还有那个如今声名狼藉的莲华。十五年前的南海听学, 他们五人之中,你选中的是谁?” 南海,咸宁闻家, 飞鸿剑派,铉云宗。 就像是命运之神在拿他们做恶劣的玩笑, 十五年前的长辈们被司悯选中,去成为抵挡妖神的一道坚实壁垒。 十五年后,计划失败后的今天,没有得到善终的他们的后辈又被奇怪地捆绑在了一起。 “闻暄。”司悯闭上了眼,不愿去回想当年的惨烈,“当年闻家主风华正盛,为修仙界正道魁首,天赋异禀,他的一双手不仅可撕裂天地,打磨出的每一柄刀剑都可争光日月。” “是我害了他,他们五人先前何等的风光无量,朝气生辉,是我害了他们,最终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人有圆满的结局。” 闻暄死于南海事变,郁冶爹娘被惨遭屠杀,桑落被埋伏许久的圣屿殿傀儡控制,锁在幽深的海底,只剩下一个铉云宗的莲华。 或许在飞鸿剑派事变的那日过后,在桑落绝望一朝不慎,被圣屿殿控制之前,他也曾去过南海,拜访过这位情义深重的好友。 那时的桑落刚刚生产,丈夫惨死他处,尸首不明,一朝绝望无以复加,莲华如若当时见到了她,心中是怎样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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