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听着朝云公子的传说长大的,此时还是第一次见公子真人。 果真是清风霁月般的人物,光一眼便叫人不敢亵渎,尤其是他腰间银霜剑,剑气如星如雾,将他妆点得不似此间人。 而他旁边那位仙子也如琼花玉露般,两人站一块,总给人种下一秒便要驾鹤归去之感… 不过说起来,仙界男女大防似与凡间不同,据闻公子并未成婚,却与仙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牵手… 侍卫们窥探的视线扶璃早就发觉了。 不过她倒也不在意,高高兴兴地由沈朝云牵着往前,一行人走得不算快,但也不算慢,不一会就到了街边。 街边暗巷处停了辆马车,马车不大起眼。 国主三人先行上了车。 沈朝云道:“我等先去宫中。” 说着,便腾空而起。 扶璃腰身被他挽着,一同上了天。 衣袂飘飘,翩然凌空。 众人仰头在地上看,麟儿“哇”了声。 他道:“原来大兄真的会飞啊。” “那是自然!公子为太清道人亲自带走,带走那日银河如玉带…” 孙相滔滔不绝,时不时伴随着稚童“哇”“哇”“哇”的惊叹。 扶璃和沈朝云这时已经到了宫中。 他们的到来,显然让整个黎宫都忙乱起来。 准备宫殿,安置,直到深夜,一切才结束。 扶璃被安排在了“云曦殿”,就在沈朝云“大华殿”的旁边,不过一到晚上,等所有伺候的宫人都去睡了,她就溜去了沈朝云的大华宫。 大华宫静得很,宫内一个人都没有,唯有守门的宫婢提了灯笼在台阶下昏昏欲睡。 沈朝云就坐在长案前,拿了一只宫铃把玩。 扶璃道:“哪来的宫铃?” 沈朝云手一招,清风便托着那宫铃飞出去。 扶璃就看着那宫铃重新回到屋檐下,被风吹得“叮叮当当”响。 “哇。”扶璃手支着下颔,“凡间的人,也很有生活情趣嘛。” “听宫人说,黎宫的所有宫铃都是我母后怀我时,令宫人挂上的。”沈朝云嘴角带了丝笑。 扶璃却想起方才在国主身边那女子。 沈朝云待她淡淡,而且那女子待他也很有几分讷讷。 “那刚才那位…” “不是。” 沈朝云道。 似是见扶璃又要问,他摸摸她脑袋:“我替你洗澡。” 扶璃一听,眼睛立马亮了。 “当真?我要用那琼花露洗!” 琼花露这是沈朝云最近配来的,琼花自百年琼树上摘取,再经过灵泉、迢溪的浸泡,配起来很需要费一番工夫,不过扶璃极喜欢。 “自然。” 沈朝云从储物袋中放出一只嵌玉盆。 那玉盆呈莲花状,是从一块极大的粉晶上挖取又雕制的,其上阵纹隐隐,为了得这嵌玉盆,沈朝云专门去了一趟南海,挖了千年粉樱石,之后送去七宝宗练成法器,阵纹还是他亲手用昆吾剑刻的… 说来,沈朝云这人虽然高傲,但却直接。 他不与你耍心眼,直来直去,不想说也便不说,不会拿话来欺瞒-- 若他要对一人好,便是十二万分的赤诚,毫无保留。 扶璃这些日子,越发感觉到这一点。 她迅速将自己化成藤蔓,跳到嵌玉盆里。 嵌玉盆里已经放了灵泉。 沈朝云招出一只白玉瓶,轻轻一点瓶身。 三滴琼花露便自瓶口而落,落到嵌玉盆里,盆内灵泉登时便泛着一股淡淡的琼花香气。 浓郁的元气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扶璃嘤咛了一声,舒坦地在盆内翻了个身,藤身越发如翠玉一般,精致可爱。 沈朝云在嵌玉盆边半蹲,白色长袍落在莲花状的盆边,如淡淡云。 扶璃伸出须儿去触了触他的袖子,见他不阻止,藤蔓便开始攀爬向上。 沈朝云那双眼睛淡淡地看了看她。 扶璃却不怕他,如今她知道,他不过是只纸老虎,并不会伤害自己,便越发放肆。 须儿爬到他颈间。 凸起的喉结,在他流畅而冷锐的颈部线条显得有些嶙峋而刺目。 她忍不住用最嫩的须儿触了触他喉结。 他喉结便一动,往后缩了缩。 那一幕,不知为何,让扶璃的藤蔓也跟着缩了缩,痒意像这水珠儿,一点点爬上了她。 她轻轻叫了声:“你别动。” 身体却被拍了拍,沈朝云将她在水里翻了个身,将那水滴轻轻浇到翠绿的藤蔓上:“莫动。” 扶璃哪里肯,沾了水的藤蔓蓦地暴涨,像绳子一般狠狠捆到沈朝云身上。 绿藤,白袍。 墨发披散。 圣洁被捆绑,却又有种奇怪的凌虐感。 扶璃的藤身微微颤抖起来。 她自己都说不出今日哪儿有不对,只觉得体内像有股火,那火在左冲右突,似乎要找一个出口。 可出口始终找不到,使她坐立难安。 她蹭蹭对方,似乎唯有这,才能让火降下去一些。 沈朝云一张白玉似的脸蓦地发红,咬着牙:“阿璃,你答应我的。” 扶璃带了丝哭腔道:“是,朝云师兄,我应了你的…可…”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嘛。 只想蹭蹭。 可蹭蹭又不够,便将全身的力气绞上去,绿藤将白袍都勒出了水的痕。 琼花的气味散落一地。 黄色的花絮又开始飞舞起来。 沈朝云漆黑如墨的眼眸暗了暗,突然,“砰--”一声,嵌玉盆被暴涨的藤蔓掀翻,水流了一地。 银色发冠也随着那瀑布似的黑发抛落地面。 “阿璃。” 沈朝云的声音变喘了些。 藤蔓滑过他的喉结。 他又喘了声,气音渐渐,藤蔓下胸膛的起伏变得剧烈。 扶璃从不知,光一个声音都能让她感觉发颤。 他此时的声音和平时不同,好听极了,就想弓弦被弹动后不受控制的声响。 他的明眸也变得发暗,眼角红得像陷入一场迷梦。 “朝云师兄。” “朝云师兄。” “朝云师兄…” 扶璃只能这般说话。 他的长指搭到她的藤蔓上,揉捏的力道让她感觉到疼痛,不仅是疼,还有痒。 她死死缠绕住他。 沈朝云喘了声,一只手扶到墙,不知听到什么,眉眼变得暴戾,说了声:“闭嘴!” 那黑发偾张,无风飞扬。 “哐--” 银霜剑莫得插入墙,在半空晃了晃。 而沈朝云十指也已经嵌入墙,他半靠着墙,胸膛微微地喘,墙上是五道深深的印子。 “阿璃。” 他唤了声,那声音已完全变了样,喑哑得根本听不出。 扶璃却答不出,她的藤须儿滑过他,却在下一秒,变得发软,酥麻麻落到地面。 琼花露的水漫过她。 扶璃晕晕乎乎里,只见白色仙人闭着眼,靠着墙,白袍被水渍染得丁点仙人气质没有了。 好想… 好想亵1渎他啊。 扶璃想,她果真是邪恶的妖。 脑子里半点正经事都没有。 良久,她软绵绵的藤身被一只手捞起,重新放到嵌玉盆里,轻柔地洗了个澡,丢到床上去睡着了。 *** 扶璃醒来时,难得有些害羞。 昨天那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而那漫天的黄色花絮也没再见-- 怕沈朝云逮着她训,扶璃干脆躲了他一天。 等到第二天,那稚童的生辰,实在躲不住了,才去大兴殿找他。 整个黎宫张灯结彩,连大兴殿也不例外。 红色宫灯挂得到处都是,宫婢们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喜色,见她进来,纷纷躬身:“仙子。” 扶璃点点头:“你们公子在吗?” 她当然是知道,沈朝云在里面的。 不过略一感受,便知那藤蔓扎根之处的流向。 宫婢们掩嘴笑:“公子在里面,仙子自去便可。” 扶璃才踢踢踏踏往里去。 才进去,便发现大兴殿内全变了样,青幔全换成了大红,连沈朝云都没再穿平常的白袍,而是换了一身绯色。 他皮肤白,那绯色衬得他眉目竟多了一丝情,一眼看来,竟有种绝艳之感。 扶璃一下便被迷住了。 “朝云师兄,你今日真好看。” 她笑嘻嘻地过去。 沈朝云却不知在想什么,眉目缓缓落到她身上,过了会才道:“阿璃。” 他并没像之前那般念她,扶璃倒有些不适应了。 正奇怪,沈朝云却起身:“走了。” “去哪儿?” “麟儿的生辰宴。” 扶璃侧耳听,远处鼓乐声声、丝弦阵阵,还能听到觥筹交错之声,那稚童的生辰宴确实开始了。 生辰宴极热闹。 似乎整个黎国的达官显贵都来了,国主与新后一人一边伴在那稚童身边,还从宫外请了专门的歌舞贺辰。 歌舞毕,官员们开始送礼。 各种稀奇古怪、能投得小儿所好的礼物被献上来,讨得稚童“咯咯咯”笑。 这还是扶璃第一次见人办生辰宴,跻坐在沈朝云旁,一边执着酒盅,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沈朝云也在喝,他眉目被绯衣映得清艳,扶璃看着、看着便忍不住被吸引过去,拿手指绕着他闲的那只手玩-- 不过叫扶璃奇怪的是,没人将目光落到他们这一侧。 但很快,她就领悟过来,这人又施了障眼法。 整场生辰宴,在一头五色鹿被牵上来时,达到了高潮。 牵鹿的是个伺官。 那伺官恭恭敬敬地道:“禀二殿下,这只五色鹿为国主亲手所猎,寓意吉祥,原殿下此后无病无灾,安康如意。” 稚童睁大眼睛:“哦?这鹿是父皇亲手猎的?” “正是。”伺官垂首。 稚童忙颠颠地下去,围着五色鹿转了一圈。 而这时,扶璃已经听到附近伺候国主的郎官说了究竟。 原来,为了蹲这五色鹿,国主竟然在围场整整呆了半月。 又因为怕伤到五色鹿的皮毛,还在蹲到后策马在鹿后亲自驱赶了整整一日夜,到第二天晨光熹微五色鹿疲乏难继时,才下手捕捉--全程没让任何侍卫帮忙。 而大殿内的五色鹿,果真皮毛鲜亮,眼睛灵动,没一丝妨害。 扶璃朝旁边的沈朝云道:“看来国主是个慈爱的父亲。” “自然。” 沈朝云道,说着,便饮了口酒。 酒液映到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像漾了一点迷离的月。 扶璃“嗯”了声,又高高地回去看,稚童这时已经冲到国主怀里,抱着他又跳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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