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救找霁华干什么?”风沅一脸莫名其妙,“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这样会让我怀疑某些人在自己恢复清醒后,就去嘲笑他的难兄难弟,做魔不要这么卑鄙啊。” 魔尊顿了顿,露出假笑,拒绝回答。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实在不想回忆起之前随便拎出一件都能让他爆炸窒息的羞耻回忆,并且邪了门的,妖皇还每一次都是见证者。 这意味着,对方将他的笑话看了个彻底。 青年恨不得原地去世,然后一时心乱如麻,半道晃去了神界,跟天帝相遇。 出于某种他恢复了说不准对方也能恢复,毕竟天帝向来是他们几个中最靠谱的那一个的侥幸心理,姜槐顺口道:“救命!!!” 结果,呵,晦气。 听听那宛若什么三流话本的恶心发言。 姜槐除了被勾起伤心事,半点收获都没。 他死心了,颀长身影在蹒跚的步伐中透露出一丝萧瑟。他带着羞耻,带着不得不亮起的眼睛,在熟知他所有黑历史的人面前低声下气。 “为什么我们都被影响,就你没事?”青年愤愤捶了下桌子,用来宣泄。 他们中出了个叛徒!!!! “槐儿,这大概就是你的命吧。”风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眼中满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落寞,她低下头,深沉道:“挣不脱,逃不掉,最后沦落为爱情的奴隶,一哭二闹三上吊,为她痴为她狂,为她抱柱诉衷肠。” “你想死吗?”姜槐平静开口。 “我错了。” 风沅乖乖低头认错,她递上茶杯,眉眼低垂,眸光流转间是说不出的娇羞动人,温柔羞涩,“尊上请喝茶。” 姜槐这口茶卡在了嗓子眼里,肺都要咳嗽出来。 这杯茶差点成了上路茶。 “你还可以更恶心点吗?” “你这个人好难伺候啊,为你真情流露是讽刺,对你温柔又不想,小东西,你还想怎样?” 姜槐终于没忍住,跳起来,和对方打了一架。 结界中,没有法术,没有法宝,只是单纯的肉搏。 他们喘着粗气,各自倚靠在墙上,风沅按着被踹到的腹部,轻“嘶”了下,声音中却满是笑意,“怎么,这下舒服了?” “你这混蛋。”姜槐笑骂了回去,他也没好到哪去,脸上淤青又多了些,一开口就牵动伤口,但即便如此,他心中的郁气却消散许多。 周身的沉重与烦躁也逐渐趋向于平静。 “真是的,打架就打架,说什么梦境。” “不是你想知道的吗?” 青年重新活动了下手腕,眉梢轻扬,“有酒吗?” “有。” “来一坛。” “好。” 姜槐单手撑头,斜躺在地毯上,鲛纱带来的清凉舒适让他忍不住惬意闭上眼睛。青年举坛痛饮,酒水顺着下巴流向锁骨,打湿衣领,“笑话?我会为了那种理由开战,为一己之私颠覆六界那叫千古罪人。” 风沅凉凉望了他一眼。 姜槐:“……” 对哦,按他之前的样子下去,说不准真有那个可能。 撕毁和约,生灵涂炭,何其荒唐! 他猛灌了一口酒,闷闷道:“你准备怎么做?” 说到底妖皇梦境的走向还是击溃了魔尊的心底防线,被操控爱上一个女人单纯发疯和为了那个女人毁灭六界是有区别的。 前者只会让他在羞耻中爆发,在怒火中报复,但后者他已经开始做好最坏打算,如果真的会沦落到那一步,他就在最后……自我了断。 不过到时就怕连自我了断的能力都没有。 姜槐感受到身上逐渐发生的异变,无奈苦笑。 他将视线投向正懒洋洋拨弄袖中香囊的风沅,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愧疚,但很快就变成了孤注一掷的坚定,如果真到那时,能了结他的就只有…… 他绝不能毁了魔界。 “还能怎么做?杀又杀不掉,人只能暂时在我这放着,现在我可将所有希望都寄存于你们身上了。”还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风沅撇撇嘴,指尖划过手中彼岸花图案。 “不过现在也没那么糟糕,白乐妩除不掉,但有些事情还是能改变的,比如说她本来拥有的那条龙,她该从那位狼族少族长那获得的金丹,她该让我妖界大多数都喜欢的本事……现在都没了。” “我们要做得就是查清她身上的所有古怪。” “所以你清醒这件事在此刻会尤为重要。”风沅踢了踢对方小腿,“除了感受到反噬。你还有没有其他感觉?” “其他感觉吗?”姜槐闭眼思索,良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白乐妩似乎很不愿意去月潭。” 月潭为魔界上上任魔尊陨落后所化。 此处水光潋滟,明月不落,故名月潭。 上上任魔尊虽然是个野心勃勃,一直想再燃战火,问鼎六界的存在,但到最后却以自身合了天道,弥补缺漏,福泽功德绵延魔界。 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对方的逝去仿佛一种开端,没过几年天帝也随之陨落,妖皇失踪,鬼界的忘川愈加汹涌,仙界与凡界紧密相连,千年内,竟再无修士飞升。 六界出现了一阵动荡。 但随着时间流逝,万物更迭,这桩陈年疑问逐渐随着尘埃埋没。 冷不丁被提起,风沅还有一丝怔愣。 “月潭自那位离去后,便成为我魔界的祈福之地,也是修炼之地,那的灵气算是整个魔界最多的几个地方之一。”姜槐继续道。 “我在未清醒时曾想着带白乐妩一同在月潭修炼,但她似乎对那周围很不喜欢,时常推脱自己身体不舒服,一来二去,那个我也就由她去了。” “不过”姜槐皱了下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在月潭却能感受到一种很舒服的力量,不强,却让人莫名清凉,就好像原本抑制不住的情感在逐渐冷静下来。” 风沅听了半天,做出了中肯评价,“你这是先祖庇佑。” “我跟那位就没有这种关系好吧。” “人家说不准是在心疼人家魔界多少年的基业,担心砸在你手里。” 姜槐的心口瞬间被扎了一刀,他闭上了嘴。 “这样说来。”风沅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我之前在凡间宰白乐妩的那条蛟时就有这种感觉。” “我当时尝试对白乐妩出手,但被反噬。我感受到阻拦我的力量来源是……天道。”她沉声道。 “天道在警告我。” “不可能。”姜槐迅速否决,“不可能是天道,若真为天道所庇护,她不会对月潭感到不适。” 月潭本就是那位合天道后所化,他作为现任魔尊,自然对记载于魔界典藏中的往事异常清楚,有许多东西外人不了解,但他却心知肚明。 月潭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那位通过天道留给魔界的功德福泽。 难免会沾染上天命。 来那修炼的,若为天道所喜,气运加身,修炼会是在别处修炼的几倍速度有余,若是因果缠身,气运稀薄,修炼则会更慢,甚至会倒退。 像白乐妩这种和月潭互为不喜的,姜槐闭目思索。 “你说的没错,我再度出手尝试时,力量确实有违和感。没有会像她那样的气运之子气运之女,但却有”风沅笑意盈盈接了下去,眼中寒意与杀意翻滚。 “窃取气运。”她和青年异口同声。 他们对一些东西有了眉目。 “但我为什么会打不过你。”姜槐不得其解,“若是白乐妩在窃取气运同时也窃取力量,我还能明白实力倒退的原因。可现在那些力量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境界也没有倒退。” 刚刚比试时风沅也发现了这点,她同样不理解。 但总归是好事。 “说明还有转机,你实力真的后退了才糟糕,要真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因为你们修为太差而统一六界。” “想得到美。” 姜槐突然头疼起来,他开始默念静心咒,抑制大脑内传来的烦躁与恍惚,顺便通过其他东西来分散心神。 也许是盯的久了,风沅感受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将东西顺着细绳高高抛弃,又缠绕在指尖,凑过来落在青年眼前来回晃荡,“这是晏芝给我做的,说是保平安,去厄运。” 至于另一种说法,她想起后自动忽视, 妖皇语气暗含几分炫耀。 我有,你没有。 看着纠缠在一起的艳丽花朵和某人从头到尾都写着我家崽崽真棒真懂事,快来夸他的得瑟神情,魔尊嘴角抽了抽,戳了下面前精巧的玩意,还是顺着对方意思夸了下去。 “那小子倒是蛮心灵手巧的。” 说起这个 风沅的笑容突然流露出几分不怀好意,让姜槐汗毛倒竖,青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你还记得你当时说晏芝是我的什么吗?” “是儿子哦。”她声音欢快。 魔尊背过身去。 “你还当场对我放狠话,说你的乐妩是你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心地善良,最天真烂漫的姑娘。即使她遇见我们这样不择手段、沾满鲜血的罪人,也都温柔至极,从不设防。你说在遇到她之前,你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么美好的姑娘。” 风沅复述得铿锵有力,荡气回肠,她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番话会如此动听。 魔尊捂住了脸。 “但这远没有你当众咆哮告白来的惊心动魄,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我那么爱你,你却不愿意跟我走,你好狠的心啊,乐妩。”风沅笑得眼泪出来,但她还是坚持帮对方回忆了下去,“姜槐,那根柱子上还有你留下的掌印。” “……” “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快住嘴。” 魔尊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信。” “不信的话。”风沅“好心”道,从储物袋里拿出自己最近的珍藏,“我帮你留下了证据,你这会随时都可以看。” 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堆留影石,姜槐浑身颤抖。 他想要争夺,但看着对方快要咧到天上的嘴角以及自己将有求于人的卑微,他终究颤抖着放下手,带着三分期冀,七分绝望哽咽道:“你说我现在去跳轮回台还来得及吗?” “可以是可以。”风沅怜悯拍了拍老朋友的头,“只要你能保证你到时不会跳到一半,就去祸害旁边的三生石。” 轮回台隔壁就是三生石。 她真害怕姜槐的清醒只能维持到站在轮回台前,然后就回到那个脑子有毛病的模样。在声情并茂的咆哮中,将他与白乐妩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上。 这就不仅仅是前段时间只在他们妖界面前丢脸了,而是要在……六界面前丢脸了。 跳十次轮回台都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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