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琼池不是真心能和其他人交朋友的家伙,他又是如何认识风化及的? ……唔,看这位风道友如此信赖眼前这位好友的表情, 想来是被骗得团团转。 黎含光并未捕捉到她的古怪神情。 三人凑在一起说话,但是大多数时间是黎含光和风化及在聊一些中洲发生的事情,从坊间细碎传闻聊到这次的魔气。 昳丽少年倒是对这些兴致缺缺,靠在椅子上只时不时做出回应,表示自己有在听。 他的眼神穿过两人看向鱼阙,漂亮的睡凤眼里带着讥诮与警告。 “含光,该是我上场了,陪我去登记吧。”闲聊中的风化及听到报幕鸟叫他,起身道一句,“我暂且比赛去了,晏道友。” 眼看两人离去,晏琼池终于闲暇了下来,拿出一串铃铛来逗那只煤球猫子,煤球滚来滚去,好不可爱。 鱼阙沉默半响,起身,在他身边坐下,开门见山问:“你接近黎含光和风化及,有什么企图?” “鱼道友你这是什么话?” 晏琼池头也没抬,语气平淡,“风道友乃雷灵根天才,我能对他有什么企图?若说有,也是上干赶着巴结这样一位天才求一个苟富贵勿相忘罢了。” “我一直与人为善不是?” “撒谎。” “好啦好啦,我是想杀风化及没错。”他语气倒是坦诚,眼睛暗紫浮现,露出乖戾笑容。 鱼阙眯眼,直起腰后仰,“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想看天才的陨落,想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番光彩,天才垂死挣扎时,会像败狗一样哀嚎求我放过他还是痛哭流涕地问我为什么。” 手又下意识地按在衔尾。 果然不错,这个家伙就算皮囊越来越漂亮,内心也还是黑的,她此前在纠结什么呢? “开玩笑啦,风道友可是我的好友呢。” 晏琼池见她如临大敌好似受威胁的小狼龇牙,表情一换,又变回那个单纯的漂亮小师弟了:“不过你露出这副神态,打算阻止我?” “不会。” 她犹豫了一会,摇头。 不好意思,她很惜命的。 “很好,这才是鱼阙。”晏琼池很满意,又问,“东皇殿那人是下了死力的,你疼么?” 方才一掌打得她护体罡气差点涣散,不疼是假的,吃了丹药才好受些,不知道下一场开赛之前能不能缓过气来。 “还好。” 小煤球突然炸毛,龇牙咧嘴,晏琼池手里的铃铛化为蝴蝶散去。 鱼阙松开剑柄,看它:“它怎么了?” “把手伸出来。” 她疑惑照做。 他在鱼阙的手心里轻轻一点,指尖灌入灵力。温柔精纯的水系灵力流窜全身,把她积郁在体内所有的不适冲散。 “继续打坐罢,我替你护法。” 长发顺着肩滑落,落在她手上有些痒痒。 鱼阙闻到了来自他身上干净且淡雅的兰花香气。 一如当年。 * 比赛陆陆续续地又打了几场,今日的排赛在黄昏之前全部打完,鱼阙在打坐疗伤后,也比了几场,三胜一负。 最后一场操作失误,那人也确实够强,鱼阙知道打不过,主动认输。 打不过还硬来,很伤身。 黎含光和风化及因为名次不错心情非常好,凑到晏琼池面前复盘了好久,这个被信赖的少年也认真地为他们分析。 他的见解总是一针见血。 等观赛的弟子差不多散光,这三人总算复盘完毕,打算动身各自回去。 鱼阙也从打坐的状态里回神,跟着他们出了九枢塔,就看见外头的雨下得很大,雾气蒸腾。 “下雨了。” 黎含光伸手接雨,有些皱眉。来时天气尚好,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时辰雨就下得这样大,真叫人苦恼。 “鱼道友你一个人回去吗?”她钻进风化及的伞下,看见同样望着雨苦恼的鱼阙。 “嗯。” 九枢塔通往仙林馆的路上要经过一条长巷,雨若是下得太大,她真的会迷失方向,这回会遇见好心人为她指路么? “我送你回去罢。”晏琼池说。 “这倒……”鱼阙刚要拒绝,就看见他递过来的煤球猫子,下意识地抱住了。 猫子沉甸甸地,肥满可爱。 它蹭蹭她的手,娇娇地喵喵两声。 “劳烦晏道友了。”她说。 晏琼池抽出一把竹伞,握着伞柄的手白玉似的骨节分明,他将伞往鱼阙的方向一倾:“走吧。” 两个人安静地走在长街上,雨落在伞面,淅淅沥沥,叫人思绪万千。 抱着煤球的鱼阙觉得是得说什么来缓解气氛,可是说什么呢? 要问这些年你到何处去了变得如此大,还是翻点东洲那些伤痕累累的往事故意寒暄,又或者是说你这厮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全身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算计? 也行应该追问他最近发生的这些破事,他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可这厮向来酷爱当谜语人,猜不透他的意思。 想了想,鱼阙又感觉没有必要,她答应过他不会过问和干涉他的事情。 没话找话会让人觉得烦闷,这样并肩默默地走上一段路就可以啦,雨景那么美,问那么多干什么。 “不打算问我些别的吗。” 率先开口的居然是晏琼池。鱼阙没有逮着机会问那些无聊的事情,有点意外,低头看她:“在想什么?” “……想吃面。” 鱼阙望向雨幕下那个支着的面摊。 雨天吃一碗面是她不多的习惯之一。 “吃点么?” 晏琼池愣了一下,摇头,还是引着她到了那个小摊子里。 “喔?是你啊,问了三次路的那个道长。” 大爷还记得这个糊涂蛋,看了看旁边世家子装束的少年,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两份?” “劳烦您,一份就好。”他礼貌地说。 两个人坐着简陋的椅子,晏琼池精致华贵的三千霞法衣垂在地被雨水洇湿他也毫不在意,双手平放在膝,很是乖巧地看她吃面。 小煤球缩在他怀里,竖着耳朵也看她。 “你一直记得啊。”少年睡凤眼里带笑。 “嗯。” 一切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奔逃的雨夜。 同样是避雨的小棚子,同样的一碗面,尚带稚气的小少年晏琼池坐在身边,睫毛湿漉漉的,两人都那么疲惫。 面很乏味,但回忆酸苦。 淅淅沥沥,雨声。 还有沉默。 吃到一半,鱼阙觉得吃不下去了,停了筷子,“吃好了,走吧。” 晏琼池拿出灵石结账,撑开伞。 长巷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拐过两个弯,便能看见仙林馆的青木旗。 “给。” 鱼阙小心将芥子袋倒转,芥子袋里掉出来几个铜板都塞给晏琼池,算是结了他的面钱。 她不像师姐追萤或者师兄楚洛笙那样有家族资本支撑在仙门的用度。 在仙门时候靠弟子补贴,在外游历给人看相卜卦,顺便替别人收妖驱鬼赚点路费。 鱼阙从他的伞下钻到屋檐下,摸出腰上的腰牌准备刷开门口的禁制。 想了想,回头看他。 雨夜下的少年撑着伞,湿漉漉的水雾模糊他的眉眼,朦朦胧胧的好似和她是两个世界。他的目光幽幽,掀起来自那个雨夜无助的回响。 她轻轻说: “好久不见,晏琼池。” 他笑了笑,垂下睫毛,“好久不见,鱼阙。” 鱼阙转身进门,咔哒把门带上了。 看着她进门后,晏琼池脸上的温柔终于褪尽,撑伞转身走进雨幕。 怀里那只蓬松的煤球猫子化为矫健漂亮的小蛇,嘶嘶吐信,而后咬着尾巴变成环绕脖颈的项圈。 夜色深沉。
第14章 【七脉争锋14】 ◎莲一样的少年◎ 钱宁城在揽仙城的北面,毗邻北洲和西洲,南接中洲,可谓是四通八达的大陆枢纽,而自古大路交汇之地势力纷繁复杂。 这里对热闹奢华的追求完全不会因为大雨停歇,甚至还因为有雨幕的遮挡更加肆无忌惮。 城内最声色犬马的酒楼月莲台,纵情声色彻夜欢歌,因为隶属于妖洲境内除东皇殿以外第二大宗派——堪比人族合欢宗的趾妖阁之故,宾客都放得很开。 妖洲对修士的律己戒律没有那么严格。 今夜的月莲台比此前日子还要热闹。 北洲最大的商会风家运了一批宝贝在此处开拍。 谁不知道北洲风家的拍卖行亨通四海,最擅长两头押宝,在他们手里流转的东西都是奇货。 风家很少会在北洲以外的地盘开办卖所,这次似乎是有东西着急脱手,才临时决定选在月莲台。 虽然大家好奇,但正经修士还是不屑于来这种地方。今夜聚在此处的多为妖洲修士。 妖洲来的妖修最喜爱亵玩人族少年,这也是月莲台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趾妖阁本宗的妖修弟子见风家很卖他们面子,很高兴,喝得也高兴。 聚集在月莲台的趾妖阁弟子,金丹以上的修士都分在月台雅间内,他们席间讨论今夜的拍卖,讨论中洲发生的种种怪事,讨论该死的七脉争锋,讨论人族对待妖洲越来越过分的戒律。 其中有一人离席解手,醉醺醺的回来时候迷了方向,接了点雨水拍头上醒酒。 路过万夜回廊时,他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乌发玄衣的少年倚在美人靠上,望着雨沉思,静如冷雾中一朵半开不开的莲,这惊鸿一瞥叫他好不动心。 他四下里打量,觉得那个长得如同靡艳魔花的少年,只一人在如此偏僻的角落里独自看雨,周围又并无护卫,看起来不是周遭的世家子弟,身上气息污浊,又不似七脉弟子,也不像其他宗派的修士。 察觉不出修为。 看不出修为就是没有修为。 那想必就是月莲台新引进来的清郎了,这月莲台的清郎也是钱宁城一绝,全是样貌个顶个漂亮的清秀少年郎。 唯一麻烦的是,这些被调教过的清郎,很是娇蛮,受不得半点气。想来这人,应该也是个客人闹起来的清郎罢了。 “你是新来的清郎?”他上前问。 被打断思绪的少年闻言回过神来,抬头看他,乌沉沉的眸子里带着冷漠,没说话。 “既然是新来的清郎,在这里躲着干什么?”见他没反应,喝醉了的妖修向前一步,“为何不去侍奉仙长们?” “你是东皇殿的人么?”莲一样的少年看了他半响,终于开口。 “东皇殿……嗐,都是妖洲势力,也差不多的,”他拍拍胸口,“我乃妖洲第二大宗门,趾妖阁的内门弟子。” 但他没听见想象中的赞叹,皱起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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