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对此物的起拍方式就很刁钻,要以等价的法器来交换。这群妖洲的蠢货们对它趋之若鹜,抛出的法器一个赛一个罕见。 三轮激烈的竞价后,那个盒子被妖洲东皇殿之人斩获,他拿出来的法器最合商会胃口。 交接仪式自然隆重,分神期的修士围了三层又三层,东西封在能够隔绝气息的锦盒里,由商会会长,亲自送到买下它的修士雅间内。 * “恭喜师兄拿下这等宝物。” “有了它的辅佐,加之收灵散的妙用,想师兄的功法必能大成啊!” 这边斩获压轴宝物的雅间里是得意洋洋,好不快活,几个师弟都真心在为师兄能够拍到它而高兴。 坐在堂中也是买主的男人长得怪模怪样,显然就是东皇殿的妖修。此刻听着周围师弟们的吹捧夸奖,很得意。 “也不枉我拿了三首陀火珠换啊,那可是极品法器呢,我战岐林……”他正打算痛快的吹嘘,眼角不经意瞥见地上的一道影子,顿住了。 一道冷色的影子从门缝外投射进来,瘦瘦长长,像蛇,可是不对,红漆雕花门并非空心,怎么会有影子投射在地上? 正有疑惑,门口突然被大力打开,屋内所有人听得声响,齐齐回头看向声源。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人,身后的长廊一片漆黑。他隐在黑暗里,像是来索命的恶鬼。 寒意卷着潮气自长廊吹进屋内,叫众人不由得自心底打了个寒颤。 “……你是谁?”战岐林下意识开口问。 “您诸位晚好啊。” 门外那人大大方方地跨进屋内,礼貌地和众人问安,灯光照出他五官的瞬间,身后大门被风紧紧关上。 来人是个相貌昳丽的少年,额间有一粒朱砂痣,身穿玄色袍服,昏暗灯光下衣摆流淌鎏金竹叶暗纹,金镶玉带束腰,腰身劲瘦。 年岁不大,脸上依稀可见腼腆,乖得像是误入狼窝的绵羊。 可他全身看起来都很不对劲。 屋内这些分神境界的修士迅速反应,拔剑将他围了个严实。但凡他再敢向前走一步,头就要从脖子上掉下来。 “你们都是东皇殿的么?” “你是谁?”战岐林又问了一次。 “很好,这也省了我再去找第二次。” 少年没管他,自顾自地说。 那些指着他的剑刃又近了几分。 玄衣少年直视在堂中的男人,不见一丝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威胁,语气里倒是带着几分可惜: “不计后果的鲁莽是会让你们送命的。” “乾坤尺……?” 战岐林眯眼,视线停在他腰间的佩剑。 到底是东皇殿仇海峰掌门之子,几分见识还是有的见识,“你是晏氏的人?” 他站起来,手悄悄伸到背后握住本命剑,冷笑。 他自然也知道晏氏豢养的晏龙庭是什么德行,这群家伙一向看上什么就抢什么,丝毫没有道理,“不知道晏氏道友闯入我这里是因为何故?” “我所求之物就在你手中,若是你自愿与我,”少年咧开恶劣的笑容,“作为交换,我会让你们平安离开月莲台。” 这就好比打家劫舍,抢了东西还要慷慨的说一句你们可以走了。 听听这合理吗? 战岐林身边一个小师弟对这个突然闯入的家伙很是不满,又听得口气如此狂妄,命令那几个分神期的修士护卫直接将人杀了。 下一秒他的脑袋便被什么东西切断,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剑蛇自少年袖间游曳漫出,簇拥着他,扭曲如同荒野纠缠的荆棘,带着凶戾的对血的渴望。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再一次将这群不听劝阻的蠢货串联一团。 战岐林也认得这个法器,晏氏的银丝剑蛇,相当歹毒。鬓间流下冷汗,抄刀展开护体罡气防御那些银蛇,试图和少年斡旋。 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将倒手的宝拱手给他人?况且这厮还一口气杀了他那么多师弟,实在是该死! “我不会告发你和魔洲有染,放心好啦。”少年语气轻松。 “休想!” 晏琼池下腰躲过他的偷袭,风刃削断他几根发丝,语气也陡然一变: “啊呀,那就是没得谈了。” 他瞬间扭身在被刀惯性带得略有不稳的战岐林肩胛骨处点了一下,强大的水系脉冲就将人打了出去。 护卫战岐林的修士乃分神期都尚且不能敌,何况是他这元婴修士? 一个脉冲打得战岐林护体罡气涣散,狠狠撞在柱子上,锦盒自他的芥子袋里甩了出来,落在桌子上滑行,战岐林下意识向前去够的手被匕首狠狠钉在桌面。 晏琼池先一步捡起那锦盒,俯下身凑近他,红舌尖齿阴森森:“我原以为敢和魔洲来往的人多少有几分谨慎,至少能学会审时度势,真可惜,看来你还是个蠢货。” 虽然被钉在桌面上,战岐林到底是尊严不可折辱的元婴修士,迅速催动灵力试图反抗。 周身灵力暴起,但很快消散。 他痛呼嚎叫,刀刃里有什么东西在啃食他的皮肉,磨得他刺疼。 “如何,”晏琼池按着匕首缓缓转动,“肯将东西让给我吗?” 可恨,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夺了他囊中之物还这般羞辱他,待他……也罢,暂时忍下这心头恨,先活下来再说。 “东西给你便是,放我一条活路。” 战岐林松口。 “为什么要针对那个仙林宫的修士?”晏琼池拿了锦盒,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你说那个女修?”战岐林愣了好一会,记起来是有那么一回事。 “为何要挑唆东皇殿的修士这般欺负她?你明知道她的修为对合体期的青岩真君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回刀刃贴在他的脸上,犹如毒蛇吐信: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吧?为何不去找那真正罪魁祸首呢?青岩真君与魔洲的人早就私下有交易,死不足惜。“ 少年很是爽快:“非要为青岩真君报仇不是?现在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尽管来杀。” 战岐林不懂这个疯子想干什么,这厮语气里带着“快来杀我”的兴奋。 怎的这般猖狂,他到底是什么人? “啊,不对,我可没动手。” 他又作苦恼,将钉在桌子上的匕首拔起来,丢在脚边: “我只是在一旁看他拔剑……你说奇怪不奇怪,怎么有人能对自己这么狠?真是看得我胆战心惊。” 发觉大事不好的战岐林想遁走,但是晚了,黑气自小腿爬上躯体,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跪下身缓缓去捡那把匕首,横上脖子。 关节在巨大的求生意志抗拒与另一股力量的博弈下咔咔作响。 他疼得满脸是汗,咬牙问出一句: “你究竟是谁,我们素日不相识何苦逼我到这个份上?将名号说出来,叫我死个明白。” 但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语气带了不屑: “既然乾坤尺在手,你想必就是那个……弑兄的晏氏少主吧?” 这等世家大族的辛密,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七脉争锋16】 ◎鱼阙和新认识的朋友之早饭杂谈◎ 话毕,整个屋子里弥散的威压退潮般消散,照明的烛火瞬间熄灭。 少年眼中仿佛在看蝼蚁挣扎取乐的戏谑慢慢褪去,睫毛垂下,遮住乌沉沉的眸子。 悲伤如同拍击涯岸的澎湃潮水,使得青面獠牙的恶鬼变回了普通的人族少年,哀戚入他手里握着的剑摇摇欲坠。 那句话好似千刀万枪,对他造成的伤害不小。 骤然从控制里解脱的战岐林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他赤着眼看面前的人族少年,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反应如此大,但好歹自己挣脱了那种可怕的窒息束缚。 “你不能杀我,我是东皇殿仇海峰的掌门之子,只要你……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东皇殿有很多法器,保证你会喜欢的,晏氏少主。” 战岐林虽满口讨饶但威风不倒。 正想好好和他谈个条件,额间一凉,抬眼,乾坤尺的剑尖已然抵在他额顶。 “……真可惜,本来想留你一命。” 少年喃喃说,突然轻笑,“是啊是啊,我是弑兄的晏氏少主……那还有什么是不能杀的?” 他身后有巨蛇摇曳升起,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黑暗里,少年双目暗紫浮动,阴森如同冥水河里的恶鬼。 …… 屋外的雨渐渐变小,有要平息的趋势。 月莲台依旧沉浸于纵情声色之中。 “少主这是要去哪里?” 北门回廊,战岐林和他一众师弟点头哈腰,簇拥着玄衣乌发的少年出门。 他撑开伞,语气冷淡,“回去就寝,这样晚了,按时作息是好事。” 大家面上都露出惊讶。 这个杀胚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种会老老实实天黑就寝的家伙,雨夜里一个又一个的收人头不才是他的责任么? 看来想变强就得先自律。 少主真是叫人肃然起敬。 众人目送少年自雨中离去,开始各自活动筋骨,关节噼啪作响。 为首的战岐林看了看掌心,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少主真是仁慈啊。” 雨落在伞面,如同蒙布击鼓, 无端叫人心里发闷。 “少主,您的神魂已经这样虚弱,为何还要做到这份上?”盘踞他颈间的小黑蛇语气担心,“以后有什么事,交于我来做就好了。” 晏琼池嘴角溢血。 他毫不在意地抹去,摇摇头。 * 仙林馆。 一夜噩梦的鱼阙按时在卯时醒来,掀开被子,发现枕头和被子都沾着血。 镜子面前看一看,发现自己口鼻处皆有血迹,已经发干发黑了。 昨日睡前打坐,她分明感觉自己要摸到了金丹的边缘,就差一点机缘突破,实力就能更上一个台阶。 只不过……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运功探查神魂,神魂情况虽然不佳,但并未感觉有恙。 颇感奇怪的鱼阙用术法洗了脸,还是那个打扮,灰蓝道袍,额间系白色抹额。不巧木簪子跌在地上断了,干脆用发带将头发梳上去。 精神些也好。 背上衔尾,精神抖擞出发去往九枢塔。 雨已经停了,长巷青石板小路上泛着潮湿凉意,墙内伸出来的柳叶青青。 跟着地精走没有迷路的鱼阙,即将到达九枢塔时被人叫住。 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是黎含光和风化及二人,这二人坐在支在路边的脚店里热火朝天的啃饼。 晨阳冲破朝雾。 脚店边上有一条河,依稀能看见摆动的青柳,粼粼的水光,几只鸟儿在树上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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