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是他的事情,我现在马上要知道。” 可是鱼姑娘的语气也很不好。 两头为难的竹觅犹豫了会,才将现下烛玉京外的情况简要的说了一说。 和燕栖所说不差。 烛玉京以外的一切大乱。 而她,被困在这里。 什么也做不了。 鱼阙沉默了一会,抬手打翻那碗药,掀了被子下床,径直往门边去。 “小姐!” 被药泼了一身的竹觅不明所以,抬眼见鱼阙踉踉跄跄跑出去,走之前不忘拿着自己的衔尾剑。 如此气势汹汹的阵仗……不会是要去打少主吧? 生怕出事的竹觅也追出去,傀儡侍女们跟着她们行动,而后众人被衔尾剑以及鱼阙周身的气势逼退。 “不准靠过来。” 鱼阙以剑横在面前,语气冷漠。 “晏琼池,在哪?” 竹觅看着直指自己的剑尖,有点害怕,最后还是把少主的行踪抖搂出去: “盖、盖花亭。” 她的任务是要照顾鱼阙,姑奶奶才醒来便这番行事,也让人满苦恼的。 即便鱼阙不准她靠过来,还是远远地跟着。 鱼阙走得急连鞋也没有穿,光着脚,身上繁复的睡裙曳地,直直地朝竹觅所说的盖花亭去。 * 盖花亭。 盖花亭是玉卢馆中一处花苑,栽植了很多的花,名贵稀有,因为灵力维持,苑中的花开得长久美丽。 “魔洲还是按兵不动,七脉之中的二十峰主以身为源,又把九枢塔修复了。” “很厉害啊,可是有什么用呢。” 塌了就是塌了。 衣衫上纹有云霞纹样的晏龙庭亲卫在汇报外面传回来的消息。 但面前的少年貌似不关心下属传达回来的消息,一心一意侍弄他的花。 “妖洲不知道为什么,和其他六仙门的联系加强,看起来……像是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妖洲那群人向来喜欢站队,眼下不过是在隔岸观火,他们愿意看着就看着吧。” 少年剪了一朵花形饱满的萸织,问: “这朵花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我也觉得。” 少年点点头,将手里的萸织放在一旁侍从托着托盘中,“花开得真好,对吧?” “是。” “如今九枢塔坍塌,七脉仙门既要和天下宗门联结,肃清蔓延在六洲的魔气,又一面要提防随时可能会冲破封印的魔洲,还得小心随时会背刺盟友的妖洲。” 少年叹气,“实在不容易。” “是。” 他笑笑,“魔洲被困二百年,人世又不太平,早就怒火满腔,诸位要如何应对?啊,真是苦恼,东洲即便有曲海大阵,不知道能撑多久呢?” 鱼阙到达盖花亭时,看见的便是穿着黑衣的晏琼池在庭中颇有雅致地在剪花。 大簇大簇的花拥挤在花圃里,开得热烈。 可顺着栅栏底下簇拥的草叶缝隙看去,能看到骇人的景象——看起来蓬勃朝气的花的根茎居然是从死人的嘴里长出来的! 他们都是斗争失败的异己。 失败者没有价值,于是被埋在地下,花从他们的喉管里向上茁壮生长。 吸收了修为的花开得如此灿烂。 晏琼池的心情看起来很好。 他在修剪花枝,垂在腰间的马尾随着动作轻微晃动,有侍从捧着托盘,接住他剪裁下来的花。 这些花最后会出现在她房间里。 它们曾经都是修士的一部分……被当做装饰摆在她的房内。 燕栖呢? 虽然两个人对立,早就没剩啥情谊,但一想到她最后会变成一滩培养蘑菇的脓水。 鱼阙觉得恶心。 “早上好。” 晏琼池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语气蛮愉快的,仍然在挑选开得饱满的花: “终于醒来了,你睡了好久。” 先前说话的下属退去。 鱼阙不做声。 没有听到她回应,晏琼池这才回头,看向月洞门旁站着的鱼阙。 算来两人也有大半个月没见了,但此刻见面不像意料之中的和谐,半月前他们能够毫无芥蒂的耳鬓厮磨,现在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带了点复杂。 晏琼池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宇间带着阴郁,倒是没有语气那样的欢快。 看见她裙子下光着的脚,眉头一皱,语气还是惯有的温柔: “怎么啦?怎么连鞋子也不穿?” “我有话要问你。” 鱼阙这才注意到自己光着的脚,往裙子下缩了缩,但想了想,她这是做什么?于是便大胆的一站,“你老实回答我。” “有话尽管说就是。” 晏琼池睫毛垂下,听着鱼阙说话,许久没有动静,才回头看她,又见她动作可爱,这才笑了笑,将剪子放下接过锦帕擦手。 “你问吧。” 他想朝她而去,但被寒光闪闪的剑光拦住。 在鱼阙对晏琼池亮剑的那一刻,侍卫们也几乎是将手摁在了剑柄上。 晏琼池瞥了一眼,侍卫们解除警惕。 虽然被鱼阙用剑指着,晏琼池表情黯淡下去,但他还是坚定地朝着鱼阙的剑尖而去。 只是怒气上头的鱼阙见他真的自己撞上来,下意识地瑟缩,还是被他抓住了剑尖。 晏琼池歪了歪头,看她:“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你生气得想杀我呢?” 他的手收合握紧锋利的剑,手上的鲜血如注。“你要杀我,我不会怨恨,但至少要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晏琼池惯会做出这种表情来欺骗,实际上因为什么他自己清楚得很。 此刻不过是装出可怜模样来赌她的心。 鱼阙自然知道,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想较劲,攥紧剑柄,把剑尖往前送了一送。 血沿着剑身溢了出来。 晏琼池躲也不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问:“阙儿,你真的要杀我吗?” 他胸口上狰狞可怖的伤口还历历在目。 鱼阙咬牙,还是抽回了剑,扭开头不看他。 “到底怎么了?” 晏琼池靠近她,看起来很是无辜。 不过,鱼阙清楚的察觉到他没有此前那样的活泼,只是安静地说着撒娇的话。 他也生气了。 “……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不过鱼阙比他更加地恼怒。 劈头先是质问他为什么要用术法封闭她的五识令自己昏睡整整十四日? 还有晏琼渊、燕栖的事情要问,他想杀燕栖大可以杀了不必那样折磨人,还有现下九枢塔坍塌,天下大乱,他难道是想把自己关在这里么?还有此前……她要问的事情太多了。 甚至,她还要问问,阿娘的头颅,是他卖给魔洲之人的么?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鱼阙实在是生气。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地骂一句混账。 但晏琼池笑了,完全不将她的恼怒当回事似的,只是伸手来牵她:“我可以回答你,不过我们回去说好吗?” 他的手湿腻腻的都是血,鱼阙没有妥协,还是直直地看着他。 晏琼池反应过来,擦了血,治好伤口,侍女捧着木屐上来,他又给她穿上木屐。 “回房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鱼阙看着他伸近前的手,想了想,扭头: “那走吧。” 玉卢馆也是范围不小的庄园,和盖华亭有些距离,一路上两人的气氛沉默。 “我这么做,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走到一半时,觉着气氛实在令人受不了的晏琼池先开口辩解,语气颇为恳切,不打自招以期高抬贵手。 他这时倒是老实。 “你心魔颇重,要全然驱逐要费一番心力,只是没想到你会睡那么久……现下中洲发生了其他的事情,我又要去处理,所以……” 撒谎。 鱼阙一言不发。 两人穿过好些路,回了玉卢馆。 才关上门,晏琼池被鱼阙扯住了衣襟。 “混账!” 鱼阙揪着他的衣襟,又低低骂了一声,但她实在是说不出更有威慑力的脏话,两人对视了好一会,继而咬牙切齿: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令我昏睡,而后九枢塔坍塌,是你故意制造的恐慌么?你真的要向魔洲助纣为虐?” “你会昏睡过去,只不过是药效的作用。” “我无意控制你的五识,你不相信我么?” “是吗?在晏琼渊之后我无故陷入长时间的昏睡,是在担心我会因为听信晏琼渊的话,真的会为他效力么?” “你出现在矢海之牢,难道不是想救他么?” 晏琼池不满,“他那般对我们,万死难辞。” “你,到底听他说了什么,三言两语就将你蛊惑了么?你甚至要不顾一切地下到瘴林里去救他……” “……” 鱼阙不说话, 他笑,抬手抚上自己的笑脸,眼睛透出暗紫,昳丽的脸在此刻变得病恹恹的: “我知道你会去救晏琼渊,因为你从心里就没有放弃过对我的怀疑……阙儿,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你相信其他人么?” “我确实想阻止你去救晏琼渊,他这条蛆虫不值得你为他去到瘴林。” 晏琼池弯腰看她,笑道:“阙儿,你脑袋里的那点心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他人告诉你的?” 鱼阙看着突然不对劲的晏琼池,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咬牙道:“我没同你说这些。” “我没有怀疑你,你只需要把你做的事情告诉我,叫我知道清楚……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你瞒着我的事情很多,如今反倒指责我对你起疑了?” 她微微挺起腰,直视那双眼睛,道:“你若是真的珍稀我,就该告诉我的。况且,我没有办法不去联系话与话之间的关系。” “你明知道我会这样,为何还是遮遮掩掩?” “按下暂且不论,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只需回答就是。”鱼阙问:“九枢塔坍塌,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届时中洲大乱,波及三界,你也讨不到好。” 晏琼池道:“混乱是把梯子,你怎么知道我讨不到好?” “秩序混乱才有可能制造新的秩序,我也能从其中获得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一切。” 鱼阙有些生气,“所以真的是你策划的?九枢塔也是你动了手脚,你尽心尽力去破坏九枢塔,为什么?” “我只是在寰空境里种了点东西,真正毁灭九枢塔的难道不是遍地蔓延的魔气,还有七脉仙门并不作为的诸位?” 自从魔气蔓延开始,七脉仙门一直在努力清楚,派出了那么多弟子入世修行降妖除魔,断然不会像他口中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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