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鱼阙冷笑,“现在的我不就是无数个过去的我组成的么?我没有理由抛下过去。”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一直在使用过去的术法,甚至也承认这把剑就是晏琼池送她的,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把越碎稚气得够呛。 谈话间,红色的煞气四处散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时间仿佛在此凝结了。 这里不再是景色宜人的山谷,而是突兀地变做了星河,光的轨道都能在此被捕捉。 越碎稚沉默一瞬,说: “没想到你的修为进步得如此之快。也难怪你有想本座发起进攻的勇气。” 雪浪道君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无能之辈,很快突破了鱼阙设下的毒法陷阱,手中的灵草如意化剑,一剑劈在鱼阙面前,剑气化墙,阻断她近前。 “你和我阿娘到底有什么交易,又是因何会收留我上草台峰?” 鱼阙无视他的剑气,还是继续发起进攻,“因为你也想要御海腾蛟之术,也想要我的命,去换回白意蝉的命么?” 越碎稚挡下她的进攻,说:“为何要纠结此事?你只消知道,过去已经过去,你现在还活着,尚且有回头的生机可言。” “鱼阙,你不要太固执。” “这不是固执。” 鱼阙分化出另一个自己,出现在越碎稚的身后,朝他举剑,在被爆发的威压杀灭分身后,更多的鱼阙被制造出来。 阴城杂术,十分之一分身。 “别人在谋划如何害我性命,我有权利知道其中缘故,师尊,我今日必须得到合理的解释,不然,只能请你去死了——” 以死谢罪,过往再不必追究。 鱼阙举剑,其他的分身也举剑。 如今使用阴城杂术,神魂再也不会受到影响了。 这也曾经是越碎稚最忧心她的地方,他不允许鱼阙总是使用这种并不光明磊落的术法,也担心她的神魂被侵害。 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些诡谲的术法,又这样不痛不痒的发起进攻,就是想一点点瓦解小圆满道君的防御。 随着打斗的不断升级,越碎稚终于知道了眼前徒弟的修为已经不再是此前的水平,终于认真对待。 两人剧烈的打斗,各种各样缭乱的剑法在此时已经失去效用,在争斗之中,粗暴且有效的砍杀才是正理。 在一次十字兵刃交接时,鱼阙因杀戮带来的快感使得她的竖瞳爆出,还有那珊瑚似的泛着贝壳那样莹白的角,但很快在漫天的煞气里被掩盖过去。 越碎稚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看着鱼阙,突然想起来很多往事。 “鱼斗雪……确实是个天才。” 他喃喃道:“你居然是……这种东西么?” 不给他多想的机会,由红色的煞气形成的蛇再次如同荆棘之牢似的,将越碎稚困住。 没有得到任何有效消息的鱼阙也不想再跟面前的越碎稚多费口舌,举剑,星河之中的分身也跟着举剑。 所有看似无用的攻击此刻都化作了蓄力的一击,在星河之下炸开了花,每一个分身都手执长剑,朝挣扎爆炸的中心奋力将剑送入。 鱼阙的指令是杀死越碎稚,然而她现在的修为其实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得先令他被困在此处。 在她转身之际,看似被困住的越碎稚突然来到她的身后,抓住了她。 “这是魔修教给你的术法么?” 越碎稚持续的伤害里脱身,抓住了正要离去的鱼阙,说:“本座不曾交于你的术法,你已经学会了,很好,也来看看为师的术法如何?” 鱼阙回头想摆脱,但是星河突然裂开,两人一同跌入更深的深渊之中。 * 鱼阙握着剑,一身血污地走在涂山的阶梯之上,两旁不知名的花树依旧开得热烈。 花树上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盖住了她身后留下的血迹,落在她苍白的面颊上。 “真的值得么?” 她听见有人冷冷地说了一句话,抬头看去,看见头顶上方坐着一个人,正是边知夜。 边知夜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她。 “值不值得,我说了才算。” 鱼阙低头,不知像是对谁说。 边知夜在她面前落地,狐狸眼中并没有别的情绪,冷漠地就像被辜负了十世幡然醒悟的浪子。 他说:“你可真厉害,真的打算不再同师门和解,不再回头了么?” “我……绝不回头。” 她也冷冷地说话,想绕开他,但是被抓住了衣角,又听边知夜说:“我算是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叫你倔驴,确实,有够倔的。” “不但倔,还狠。如何?与恩师交战的感觉还好吧?这般大胆弑师,你真的是越来越有魔修的风范了。” “不必冷嘲热讽,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就一定要有理由?”边知夜说,“其他人来找你,甚至与你亲密,也需要理由么?” “……” 受伤严重的鱼阙连挣脱的力气也没有。 “……到底什么事?” “魔洲来战表,涂山要向人世发起入侵。”边知夜说,“我将作为小妖主,率领狐兵去攻打仙门,你也要随行。” “我知道了。” 鱼阙点点头,说:“我疗养一番很快便能随行。边公子,可以松手了。” “你牵制住了雪浪道君,表现很好。”边知夜还是不肯松手,说:“既然没有雪浪道君对我们构成威胁,晚些出发也无妨。” “是么……知道了。放手。” 边知夜还是不放。 他正在气头上,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那么冷漠,连哄一句都不肯,还是这种态度? 他看不惯她对那个黑衣老女人言听计从,那黑衣老女人用心多险恶啊,指使她亲手摧毁自己的后路。 值得吗。 僵持之中,再没什么力气的鱼阙双膝一软,被边知夜扶住。 越碎稚不愧是小圆满的雪浪道君,光是从那深渊里逃出,也要消耗不少灵力。 现在的鱼阙,已经是强弩之末,急需修养。 “你……你这家伙,既然受了伤,停下来歇息又如何?” 边知夜抱着她,看着她疼得微微皱起的眉,轻声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怎么样,也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难道你,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活下来么?” * 烛玉京。 “少主,有仙门上的简讯。” 有侍从递呈上来了信。 姜雨善果然把近来在西洲西京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青鸾阙,西京的修士还收到了西京皇室的控告,其中还有负责追查西洲的青鸾阙将此事告知了问寒道君白复止,也告知了训诫堂。 训诫堂那群老头早就想对纵容晏龙庭作恶的晏氏发难,这回更是借着由头说要好好审查一番晏琼池。 作为一名仙门弟子,知道自己即将要被训诫堂审问,那必然得担忧即将到来的惩罚,不料歪在椅子上的晏琼池看完了讯息,只是不甚在意地将它散去,说: “天师封印已破,人世乱做一团,训诫堂眼下不知道拉拢各方势力,先对付魔族大军,却先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分神么?” “未免太蠢。” 一旁的侍从也应和道,“如今乱世,我们也不必再瞧那训诫堂的脸色,我们要做什么,他们管不着,杀鸡儆猴但不该拿晏氏开刀。” 晏琼池抚掌,笑,“说得不错。” 确实不该。 训诫堂此刻不应该最大程度的拉拢联系每一个势力,团结人心? 这种时刻还打算揪无关紧要事项的小辫子,未免太蠢,晏琼池是真的不喜欢那群老头。 视线回转堂中,堂中乌泱泱聚集着的晏氏子弟。 他们都是被从各地召集的晏龙庭的精锐,在多年前的斩龙之乱里被驱逐,又被训诫堂连同青鸾阙黑晏氏下通牒,勒令被流放的他们不准回到烛玉京。 在外历练一番后的精锐们现在正是残暴戾气积郁胸中之时,晏琼池很是满意: “诸位,隐忍多年,此刻无需再忍,向我献上你们的忠诚。” “盛赞,烛玉京不朽!” 晏龙庭的精锐们沉默地站起身,向高位上的烛玉京实际掌权人作揖,而后各自散去。 他们早已得到了命令。 现在,是时候让六洲的人重温晏氏豢养的疯子——晏龙庭的疯狂。 …… 东洲的曲海大阵是由先祖留下来的最厉害的防御阵法,在东洲四个方位放置的来自祖洲时代的灵石。 晏琼池踱步至站在海崖边上停住,远眺海天相交之处。 微咸的海风拂面,吹起的确实风雨欲来的肃杀之感。笼罩在海之上的,始终是翻滚着暴雷的乌云,真叫人心忧。 “少主。” 有人从身后而来,抱拳。 “进展如何了?” “回禀少主,先前安插的人手,现已就位。”侍卫说:“只消您一句命令,便能腐蚀曲海大阵。” “很好。” 晏琼池笑笑,依旧是看着远方,“那么,在曲海大阵覆灭之时,打开烛玉京的屏障,告诉即将涌入城中的难民,烛玉京的矢海之牢……啊不,矢海秘境,原意为他们开放。” 那可是烛玉京最毫无人性的囚牢。 里面可都是能将人长久困于梦中的梦魇。 “是。” 才退下一个,又有人近前说,“少主,诡海之下的封印,如今也开解得差不多,只需要少主亲自前去观望,确认无恙过后,我们便能将祸蛇放出来。” “不急,”晏琼池的视线落在海上,说:“最重要的澄心露还没有到手……看好祸蛇就是,可别让那些棘手的家伙察觉。” 现下局势正乱,青鸾阙也无暇监视这片海上的动静,正是趁乱放出祸蛇的时机。 “是。” “啊,天气好糟糕。”晏琼池瞧瞧雷云翻滚就要下雨的模样,反倒担忧起来了:“若是落了雨,烛玉京的阵法会反转,不知道这么久没有回到烛玉京,她还记不记得……话说,她怎么还没有到来?” “这……” 侍从才要回答,而后便有一个身穿银白劲装的女子从路的尽头走来。 “怎么,是在等我?” 女子声音冷漠但是坚定,不失当年风范。 “太姑姑。” 晏琼池回头看她,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很恭敬地向前去,迎接来人,热切得不得了:“终于将您给盼回来了。欢迎回到烛玉京。” 晏静休无言地看着晏琼池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最后不得不承认:“你和你父亲长得越发的像了。” 晏琼池估计没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个爹,“是么?我以为我长得其实更像主母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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