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晏道友的猫儿。” 煤球一听鱼阙要把它给别人, 死活不愿意让他抱,被鱼阙一张定身符贴在脑门说,鱼阙还给那人道歉:“不好意思,猫儿活泼了些。” 她写了花笺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来龙去脉,诚恳道了歉,连同那袋灵石和金珠还有自己最值钱的法器五品莲台装入芥子袋里,一齐挂在煤球身上。 又拍拍它的脑袋,起身离去。 一阵风吹走定身符,煤球挣扎出那人的怀里,委屈着喵喵叫着想要追。 但是鱼阙归心似箭,召出御灵骑上就往仙林宫赶,一下就没影了。 而它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贸然变回本体。 吊着那个小小的芥子袋迈着四条短腿奔跑了会,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完了。 它垂下耳朵,蛇一样吐了吐舌头。 卧底第四天,失败。 要死! * 对那两片鳞甲的执着,让鱼阙日夜兼程赶回两万里之外的仙林宫。 去见师尊之前,心忧师姐师兄的鱼阙偷偷摸进供养命灯的蕴养殿看了一眼。 蕴养殿里的五盏命灯都亮着,只不过小师兄楚洛笙的灯光略微微弱。 嗯? 为何小师兄的命灯如此虚弱? 她想凑近白玉璧上看清楚,但是蕴养殿被师尊上了禁制,进不去,只能远远看了看。 命灯都还亮着就好。 她提着的心稍微放了放,发玉简给追萤。 追萤的玉简没有回应。 去雪浪道殿寻师尊,也单见师尊平日养护得话很多的灵植静静待着。 聒噪的灵植没有出口嘲讽她。 鱼阙以为师尊又去药庐给弟子授课了。 雪浪道君对内外门弟子一视同仁,偶尔会在药庐开课点化。已经很少会有道君能够亲自下场教授,所以药庐开课时,场场爆满。 刚要转头去药庐,不经意看见师尊经常躺着的摇椅边上,有东西在发光。 凑近一看,是两片莹白的鳞甲。 这不就是当初她从太行鱼氏废墟上带回来的鳞甲么?鱼阙将它们拿在手里,正疑惑时,一缕玉烟自鳞片中徐徐溢出。 浮于眼前,是简短两行字: “太行鱼氏镇压五百年的魔潮余孽。” “去蓬莱洲寻你所求,记住,残漏将尽。” 愣了几秒回神的鱼阙握紧那两片鳞甲。 果然就是那条被镇压在鱼氏月夜境里的怪鱼的鱼鳞!那条丑陋且狰狞的长条的鱼,它怎么可能还活着? 是了,残漏将尽。 她得马上出发去往蓬莱洲。 蓬莱连通上界和人世,肯定能问出来别的关于鱼氏的线索。 可是,师尊呢? 师尊的气息不再笼罩这片草台峰,这就说明,他离开草台峰有一段时日了。 * 蓬莱洲距离大陆六洲很远。 双方中间隔着一片被称为困龙峡的海。困龙峡里没有龙,但有奉天人旨意盘踞于此的恶蛟和蜃精。 蜃精在困龙峡编织一重重天阙和幻境,恶蛟隐在蜃精的幻境里兴风作浪。 因此想到达蓬莱洲必须要乘坐漩海港口的麒幽船,靠着唯一的航线和经验丰富的掌舵人才能安然渡海。 鱼阙一手拿着摇铃,一手拿着她“算卦看相捉妖除魔”的算命幡,远远地看了一眼港口停靠着的长着许多鱼鳍船翼的麒幽船,沉默。 而后摇着她的铃,继续走街串巷。 失策,出门太急,居然忘记从小金库里刨些钱路上用。 麒幽船的船票价格很高,四十枚灵石一张,还是最底层的船票。 要去蓬莱洲多为修士,他们从来不会缺钱。 而身无分文的鱼阙只得在周边做起了老本行——看相卜卦捉妖除魔。 漩海港口的魔气渗入不多,她蹲守一周,也只挣到了两枚灵石的钱。 也不是没有考虑接点杀人越货的活,但她是堂堂草台峰修士……师尊知道会骂。 你以为师尊会不知道? 漩海港口附近是码头工人聚集的居民区,这里鱼龙混杂。有穷苦人民,有落魄修士,藏匿起来的恶人也混在涌动的人流中。 花柳巷与赌坊遍地都是,粗鄙声隔着巷口传到巷尾,混账东西和老子是恁娘交织其中。幼童光着脚跑来跑去,脏兮兮乱糟糟。 这种地方最繁华的居然是一座三层高的大院——名为韶华楼的赌场。 赌场? 大概是玩牌的地方罢? 当初和晏琼池玩牌九,他玩不过她。 鱼阙在理解这种玩意上的天赋很高。 只是不知道这些凡民玩的牌九有没有讲究。 鱼阙打算蹲赌场外面给人算命。 对付赌徒的办法就是说好话,说吉利话。 她对付他们很有一套。 “给一文钱,给一文钱,只要一文钱就可以,发发慈悲,给一文钱……” 一只手举着碗从黑暗里伸出来挡住鱼阙的去路,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 同样贫穷的鱼阙也没有余粮,她摸出一枚铜钱放在他的碗里,准备要走,那个声音沉寂下去,突然又叫住了她: “姑娘等等,我看你面熟啊。” “我没钱。”鱼阙并不想搭理陌生人。 “你是东洲人么?” 鱼阙停下脚步,没回头。 一个卧在黑暗里瘦骨嶙峋的老头慢慢坐起来,那双小眼睛努力眨了眨,酒气熏天:“你长得好像……” “像什么?” “……我不敢说。” 她这才回头,又摸出一枚铜钱放在那老头的破碗里,“没了,说吧。” “你长得好像鱼氏的前任家主。” 鱼阙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鱼氏家主?” “自然,当年赫赫有名的鱼氏家主鱼斗雪在东洲谁人不知?我也是东洲人。” 老头打了个酒嗝说,“近两百年前,鱼氏大小姐鱼斗雪来东洲倾崎郡府会见我家公子,我曾近距离见过她,当真是雪中素兰,惊鸿一瞥的好颜色啊。” “姑娘,你和当年的鱼斗雪长得好像。” “是么?可能是巧合罢。” 鱼阙语气淡淡,“你我同为东洲人,不如小叙尽一尽同乡之谊?老先生还能再讲讲别的么,比如你是谁,为何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曾经是倾崎郡府秦家的家仆。”老头回忆过去时眼里有微光闪动,但是很快熄灭: “你知道东洲鱼氏么?鱼氏被覆灭的那晚,我家公子……是我没看好公子,被赶出了郡府。” “发生了什么?” “公子……他没有修为,冲进鱼氏火场里,被崩塌的高楼压住,给活活烧死了。”老头老泪纵横,“他这也算殉了情。” “殉情?殉谁的情?”鱼阙一脸匪夷所思。 关于阿爹……娘亲没有说过他的一点点消息,她自然无从得知。 这个老头口里的公子,和她有关系么? 老头摇了摇他,不肯再说。 这副醉醺醺的模样,放平时鱼阙只当是一个老混账在说胡话,可他说的信息很有用,不像假的。 鱼阙施法给他醒酒,蹲在原地等他清醒。 今天她必须问清楚。 “还有么?” “……我一直守护着公子交于我的东西,说来惭愧,”慢慢清醒过来的老头低下头,很是颓废: “昨日被我输给了韶华楼的黑奎……我守了它一百年,它却害我落得如此下场。想着卖了换些酒钱,若是早些遇见你,把它交于你,也算你们有缘。” “毕竟你……唉!” “太像了……” “什么东西?”鱼阙问。 “要送给未相认女儿的信物……”他惭愧,“如此珍贵的东西,我守了它一百年,还是卖了。” 鱼阙怔愣半响。 * 韶华楼。 一手摇铃一手算命幡的鱼阙跨进赌场大门,这副修士兼前门招摇撞骗算命大师的打扮很吸引眼球。 “哟!小道姑来这里做什么?”有人发出一声嘲笑,“这里可不是你们修士该来的地方啊!” “修士也会来赌钱么?” 无聊的赌徒们发出疑问。 而打手们觉得她是来行骗的,敢在赌坊上赚钱真是大胆,拿了剑要把她叉出去。 鱼阙把手上的行当一收,摸出一小把铜钱,嘴脸一换:“不急,其实我也是来寻乐子的。” 来了个穷算命的,还是个小姑娘! 嘿,穷算命修士打扮的小姑娘来赌场寻乐子! 看客们都觉得好奇,纷纷聚上来看个热闹。 但不想一把铜钱开局的鱼阙,单押大小次次押中,几个回合下来手里的钱就积累了不少。 单押连续押中十回以上,那本钱可是利滚利的成倍增长,其他眼红的大胆的也纷纷跟着她下注,赚了个盆满钵满。 庄家荷官脸色都变了。 她又转身去玩投壶,抛物线被她计算得十分精准……从投壶打到牌九再打了四场叶子令,场场胜利,把把乱杀,最后一楼坐庄的终于坐不住了,请来高管。 这群打扮华贵的高管客客气气地将鱼阙请上二楼,说那里有更加豪华的赌庄等她。 也被鱼阙杀穿。 离谱程度令高管们语气讨好地问这位高人今日莅临尽兴没有,没尽兴三楼还有赌庄等你。 “我是来拿那个叫秦垢的老先生昨日输掉的物件,我愿意用这些钱换它。” 鱼阙语气认真。 “你说那个老疯子?他又哄了你这样单纯的姑娘进来。” 有人突然笑了一声,像是在不屑那老头,又像是在笑鱼阙单纯。 “得了得了,鱼道长,请上三楼。” 鱼阙掏出那一把银票灵石、金珠铜板,有些奇怪:“这些不够换吗,那真是奇了怪了。” 她收敛起那副什么也不懂的懵懂模样,眉眼陡然变得凌厉:“你们想做什么?” “你拿走了我们韶华楼那么多钱……”那些高管一看她不装了,也露出穷凶极恶的模样:“不是喜欢赌么?走吧,上三楼,让你赌个够!” 环伺周围的打手都是凡民,看来赌庄很会拿捏七脉弟子不准随便伤害凡民的戒律。 不能用灵力,鱼阙单手在桌子上一撑跃起来,回旋一脚踢在打手的面门上,几颗牙齿飞溅,她借力转身拔出刀把朝着那高管的脖颈斜劈,这没用的东西两眼一番跪倒在地。 其他人一看高管都倒了,连忙上前拱卫。 屋内陈设的家具顿时乱糟糟成一团,屋内的打手被她轻易撂倒,一时间人都取代了屋中摆件,挂哪的都有。 鱼阙单是拿一根棍子都能打得这些凡民头破血流,别说用术法……就算不用阴城杂术,她也无所谓。 又有持刀剑的打手涌进来,她拔出寒光闪闪的衔尾剑,正打算一口气打晕这些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突然耳边听得有人呵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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