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静了片刻,轻声说:“连李道长都棘手的事情,你应付不了的。” “应付不了与不愿应付是两回事,解剖楼事件是老头子的心病,我不来一趟,他在九泉之下多半不会瞑目,要是让那些学生死在这,他多半还要半夜托梦来骂我。” “你要是死在这里呢?” 桃桃瞄林泉:“你咒我?” “只是合理担忧,毕竟你和我加起来连李道长的腿毛都打不过,更别说楼里的恶鬼了。” “大不了下去和老头子大眼瞪小眼一起投胎,你既然是混沌冢的人,就应该知道十八岁是我的死劫,就算不死在这里也会是别处,对我而言没什么分别。” 林泉没有再说话。桃桃在房间转了一圈,桌椅染上锈色,木头发出腐败的气味,墙上挂的人体器官图已经泛黄,纸面上黏着恶心的褐色污渍。满地纸张,有的是稿纸,有的是书本,几乎无处下脚。 桃桃捡起几片碎纸,发现上面全是陈年的血迹。 房间的窗户也封着鸦指桃木,除了手电的光源外没有一丝的光亮,废弃了二十年不见天日的荒楼阴冷无比,寒气从青砖地上渗起,通过脚底板蔓延至身体各处。 在房间的角落里,林泉捡到一个本子,他递给桃桃:“好像是本日记。” 本子的硬皮封面残破不堪,上面的图案已经被磨没了,扉页字体清秀,写着主人的名字——田文月。 桃桃翻开来,打着手电筒看。 【3月12日阴 严涛打算考研,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在解剖楼上自习,我说那里阴气森森的叫他换个地方,他非说那里安静没人打扰,适合一个人学习,我总是说不过他。他考研的事也没有和我商量,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明明说好了毕业就结婚的,心烦。】 【4月9日晴 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单独相处了,他不是在复习就是在写论文,虽然听起来是正事,可我总觉得他对我心不在焉,很是敷衍,他难道有外遇了吗?我不想知道。】 【4月18日小雨 严涛最近很奇怪,他看我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我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区别,但我感觉,他每次从解剖楼上完自习回来,看我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有时候,我甚至被他看得背后发凉。】 桃桃又翻出包里李三九的驱邪簿,发现解剖楼出事是在2000年的6月,这个日记本上时间线正好在出事之前,她刚要继续看下去,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了喘息声。 很粗,很沉,像是吊着一口老气,声音污浊。 两人收起本子,走到门后藏起来。 喘息声开始只是在走廊很远处,声音不大,渐渐由远及近,越来越浑浊,仿佛就在耳畔。 直到近在咫尺,桃桃与林泉对视一眼,按住桃夭的剑柄将剑甩了出去。 咻的一道破空声响起,桃夭竖插对面的墙上,可它并没有钉中邪祟,在它离手那一瞬间,喘息声消失了。 桃桃走出房间,四周安静,过道空旷,没有邪祟的痕迹,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她的幻听。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林泉指着前方:“桃桃,看那。” 桃桃望去,只见走廊尽头有一扇斑驳的木门。 如果她没记错,刚进来时她也看到了那扇门,当时是关上的,可此刻却大敞着。 阴风从门里轻悠悠飘出来,隔着几十米长的走廊吹到了她耳侧的发丝上。 风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除此之外,还有强烈而浓郁的邪气。 桃桃将桃夭扛在肩上,她什么也没说,径直朝那扇门走去。 进来之前,薛蓉给她大概说过四楼的构造。 这扇门里就是以前存放尸体的地方,里面有一个大大的福尔马林池,在解剖楼废弃前里面经常泡着几十具尸体。 阴风一直缓缓地吹拂,破旧的木门拖长了音调吱嘎响个不停。 桃桃走进门里,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两米深的已经干涸的尸池。 除此以外,别无他物,比起外面的凌乱,这里干净得过分。 没有邪祟的踪迹。 房间有四扇窗,都被鸦指桃木封着,与三楼不同的是,这里的木板足足封了四层,可见这里是邪祟的老巢,也是它们力量最强的地方。可邪祟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一所学院的解剖楼安家呢? “感受到了吗?”桃桃低声问。 林泉站在她身边,轻声道:“嗯,邪气就在附近,它们藏起来了。” 这房间太空旷了,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那个巨大的尸池。 桃桃走向尸池。这房间有股刺鼻的怪味,也许是福尔马林的味道,桃桃以前没闻过认不出来,可每靠近尸池一步,那味道就越发浓烈,几乎让她昨天吃的饭都要吐出来。 她右手握剑,一步步朝前走,上到尸池外的台阶时,鞋底突然踩到一摊滑溜的黏液。 桃桃鞋底还算防滑,原本可以稳住身体,可在她摇晃的时候,有只手突然落在她的后腰,朝前轻轻推了她一把。 原本就酸胀的腿一下子支撑不住身体,她重心不稳,朝池子里跌去。 池子足有两米深,底部积着一层厚厚的白灰,桃桃落入白灰之中,灰尘在尸池里扬起。 同一时刻,薛蓉和丁洁恐惧的尖叫从身后传来,远处房间的大门无风自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一推,嘭得关上了。 桃桃刚要爬起来,池底猛地朝外冒泡,大量的福尔马林液体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从水泥板下涌出。 十只湿漉漉的腐手于尸池底的白灰里伸了出来,伸长、再伸长,两两环抱,两只环住桃桃的脖子,两只扣住桃桃的肩膀,剩下的六只朝下淌着黄绿色的尸油,死死拽住了她的脚踝。 桃夭掉在半米外,桃桃伸手去够,福尔马林却已经涌上来,层层浸泡,将她淹没在池底的前一秒,她恍惚间看到了林泉悠然地站在池边。 他唇边依旧噙着斯文的笑,用种温柔至极的语气问她: “桃桃,要我救你吗?”
第9章 你的命是从神明手里夺来的。 薛蓉望着眼前这具尸体。 它棕色的身体浮肿不堪,皮肤稀软,脸上五官犹在,却被从光秃头顶流下的尸油糊住,在它油光水滑的皮肤上,生满无数的蛆孔,有些是空洞,有些里面的蛆虫正在朝外蠕动。 丁洁:“天啊!这到底是什么!” 尸体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抓住了薛蓉的肩膀。 它脚步很软,推着薛蓉抵到墙边,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泛着油渍的潮湿脚印。 薛蓉骇然尖叫:“桃桃,桃桃——” 她闭上眼,恶臭的活尸完全覆在了她的身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咯咯,咯咯——” 薛蓉两腿打颤,一步都动不了。 活尸滑溜溜的手抚摸上她脖子,她呼吸的通道被扼住,发不出声音,也难以呼吸。 接近死亡那一刹那,脑海中划过许多画面。 她犹记得,在前来探险之前她去了一趟小姨家。 当时小姨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姨夫在厨房泡茶,听到她们的对话以后,端着茶具出来坐在她身边。 “解剖楼?好像只是些不能当真的传言。”姨夫漫不经心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 小姨抿了口茶,瞥了丈夫一眼,又转头看向薛蓉:“蓉蓉,你去探险,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濒死之际,薛蓉心想,姨夫说错了,这世上不仅有鬼,还有很多。 耳边传来“咯咯”的声音,像是活尸在说话。 它松开手,薛蓉从窒息中缓过来,睁开了眼睛。 活尸脸上的尸油已经在她身上蹭干净了,薛蓉看见,那是一双灰败、死白的眼眸,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那眼神很熟悉。 透过它的双眼,薛蓉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恐惧而绝望,几乎被吓破了胆。 ——嘭。 走廊尽头响起木板破碎的声音,只见尽头处的木门破开一个大洞,桃桃浑身湿透,提着桃夭从里面冲出来。 活尸见到桃桃,放开薛蓉,转而扭动软烂的身体发疯一般朝着桃桃跑过去。 桃桃脚蹬走廊的墙壁借力,而后凌空跳起,举起桃木剑对准活尸的头顶劈了下来。 木剑无刃,但在接触尸体的一瞬间,竟然直接将它竖着劈成了两截。顿时,尸油翻腾,体.液喷涌,溅了桃桃一脸。 她抹去脸上的秽物,朝薛蓉喊道:“跑!” 薛蓉和丁洁腿已经吓软了,扶了半天墙也站不起来,桃桃只好将桃木剑插回后背,一手拽一个,朝楼下狂奔。 薛蓉跌跌撞撞跟着她,还不忘解释:“我发誓我没有离开你画的圈,就连头发丝都没!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袭击我!” “我知道。”桃桃静了静,说,“那个圈没有灵力,我只是随便画一下让你安心的。” 薛蓉:“………………” “这也能随便画吗?这是鬼楼啊会死人的姐!别忘了我是你的雇主!我死了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不知桃桃是理亏还是拖着两个人跑得太累,破天荒地没有回嘴。 丁洁耳朵灵敏,听到身后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惊恐道:“后面有人在追我们!还不止一个!” 桃桃:“那不是人。” 薛蓉问:“不能劈了它们吗,像刚才一样?” “你以为是那么好劈的?”桃桃拽着她们跑到三楼的走廊,在一间教室门口停下来,“见鬼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邪祟,神出鬼没,不管劈成多少段都能拼组回去,而且力量一次比一次强,我们必须立刻想办法出去,否则等我体力耗尽,大家就得一起死在这。” “符纸对它们也没用吗?你师父是道士,道士不是会画符吗?像林正英的电影里演的一样。” 桃桃没说话,薛蓉试探地问:“你该不会是……画不出来吧?” 符这东西桃桃会画,并且画的比世上绝大多数的灵师都要标准漂亮,可她画出来的符就像她画出来的圈一样,没有灵力,制不了邪祟。下山前她卷走了李三九房间所有能用的东西,可他平时懒得很,非必要不画符,只找到一张能用的,还在刚才给了那个出租车司机。 桃桃斜眼睨她,薛蓉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对了,继续说下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她看向四周:“林泉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桃桃说:“被我丢进尸池了。” 薛蓉:“……为什么?你疯了吗!” 桃桃满身都是尸油和黏液,混着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薛蓉才反应过来:“等等,池子里该不会有福尔马林吧?你也掉进去了?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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